我重生回到裴梟被仇家砍了十七刀、奄奄一息撿回肖家那天。
他母親將沾血的我推到他病床邊,哭訴:“就是這丫頭替你挨了三刀!”
上一世,我信了這謊言,守着他從植物人醒來,用十年青春暖化他冰封的心,卻在他掌權後,爲博真正救命恩人一笑,將我綁在靶場,讓他手下練飛刀。
“贗品,也配裴太太的位置?”子彈穿過我眉心時,他正爲那女孩戴上訂婚鑽戒。
這一回,當他母親再次掐着我手臂暗示時,我猛地抽回手,指向角落裏瑟瑟發抖、手臂帶疤的清秀護工。
“裴夫人,”我聲音發抖,卻字字清晰,“裴梟昏迷時,一直喊的是‘小雅’。”
“那晚冒死替他擋刀的……是她。”
重生回到謊言開始那天
冰冷的雨水混着血腥味鑽進鼻腔。
我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裴家那間奢華得過分的私人病房。
消毒水的氣味蓋不住那股鐵鏽般的血味。
“可兒,你快過來。”裴夫人林婉珍拽着我的胳膊,指甲幾乎要掐進我的皮肉裏,“阿梟需要你,只有你能喚醒他了。”
我低頭,看見自己沾滿血污的雙手,手臂上纏着繃帶,隱隱作痛。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上一世,就是今天。
裴梟被仇家砍了十七刀,被裴家的手下撿回來時,已經奄奄一息。
而我,肖可兒,肖家最不受寵的養女,被裴夫人推到病床邊,成了那個“冒死替他擋了三刀”的救命恩人。
“就是這丫頭替你挨了三刀!”林婉珍當時就是這麼哭訴的。
我信了。
我守着他從植物人狀態醒來,用十年青春一點一點暖化他那顆被仇恨冰封的心。
我以爲他愛我。
我以爲我終於有了家。
直到他掌權裴氏集團,站在權力巔峰的那一天。
他找到了他心中真正的白月光,那個叫蘇雅的女孩。
爲了博她一笑,他將我綁在靶場上,讓他那些手下一把一把地練習飛刀。
“贗品,也配裴太太的位置?”
他摟着蘇雅,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最後一顆子彈穿過我眉心時,我聽見遠處禮炮轟鳴。
他正在爲蘇雅戴上那枚價值連城的訂婚鑽戒。
“可兒,你在發什麼呆?”林婉珍用力掐了我一把,壓低聲音,“記住我說的話,是你救了阿梟,懂嗎?”
我抬頭,對上她那雙精明的眼睛。
這張保養得宜的臉上,寫滿了算計。
上一世,我就是被她這副“慈母”模樣騙了整整十年。
裴梟昏迷不醒,裴家大權旁落,旁支虎視眈眈。
她需要一個忠心耿耿的“恩人”守在兒子身邊,穩住局勢。
而我這個肖家養女,無依無靠,最好控制。
“裴夫人。”我開口,聲音嘶啞。
手臂上的傷口隱隱作痛,提醒我這一切不是夢。
我真的回來了。
回到了這個決定我上一世悲慘命運的日子。
“怎麼了?”林婉珍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快過去啊,阿梟需要聽見你的聲音。”
我深吸一口氣,用力抽回被她抓住的手臂。
因爲太過用力,手臂上的傷口崩開,鮮血迅速浸透繃帶。
“嘶——”我倒抽一口冷氣。
“你這孩子!”林婉珍急了,又要來拉我。
我猛地後退一步,視線在病房裏掃視。
找到了。
角落的陰影裏,一個穿着護工服的女孩正瑟瑟發抖地站在那裏。
她低着頭,雙手絞在一起,手臂上隱約可見一道猙獰的疤痕。
蘇雅。
上一世,裴梟放在心尖上的人。
原來從這麼早開始,她就已經在裴家了。
只是那時的我,被林婉珍的謊言蒙蔽,從未注意過這個不起眼的護工。
“裴夫人。”我再次開口,聲音不再發抖,每個字都清晰無比。
林婉珍愣住,顯然沒料到我會是這樣的反應。
“裴梟昏迷時,一直在喊一個名字。”我緩緩抬起手,指向角落裏的蘇雅,“他喊的是‘小雅’。”
病房裏瞬間安靜得可怕。
幾個醫生護士面面相覷,不敢出聲。
林婉珍的臉色變了又變,從震驚到憤怒,再到強裝鎮定。
“你、你在胡說什麼……”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可兒,你是不是嚇壞了?”
“我沒有胡說。”我打斷她,一步步走向角落裏的蘇雅。
女孩驚恐地抬頭,露出一張清秀卻慘白的小臉。
果然是蘇雅。
那張臉,我死都不會忘記。
上一世,就是這張楚楚可憐的臉,在裴梟懷裏露出勝利者的微笑。
“那晚真正冒死替他擋刀的人,是她。”我抓住蘇雅的手,用力舉高。
她手臂上那道猙獰的疤痕完全暴露在衆人面前。
新鮮的傷口,和裴梟受傷的時間完全吻合。
“不、不是的……”蘇雅慌亂地想要抽回手,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只是、只是一個護工……”
“疤痕的位置,和裴梟身上最致命的那刀角度完全吻合。”我冷冷地說,“需要請法醫來鑑定嗎?”
林婉珍的臉色徹底白了。
她精心策劃的戲碼,被我全盤打亂。
“肖可兒!”她壓低聲音,咬牙切齒,“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我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頓,“我在說出真相。”
病房門在這時被推開。
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快步走進來,身後跟着幾個神色嚴肅的手下。
是裴家的管家,陳叔。
“夫人,老爺子來了。”陳叔低聲說,“在樓下,說要來看看少爺。”
林婉珍渾身一震。
裴老爺子,裴家真正的掌權人。
裴梟的爺爺。
上一世,老爺子一直不喜歡我,認爲我配不上裴梟。
直到死前,他才拉着我的手說:“可兒,是裴家對不起你。”
可惜那時,我已經不在乎了。
“快,收拾一下。”林婉珍慌亂地整理頭發,瞪了我一眼,“肖可兒,你給我等着。”
她快步走出病房,去迎接老爺子。
病房裏只剩下我、昏迷的裴梟,和瑟瑟發抖的蘇雅。
還有幾個不敢多事的醫護人員。
我鬆開蘇雅的手,轉身看向病床上那個男人。
裴梟。
即使昏迷不醒,臉色蒼白如紙,那張臉依舊英俊得令人窒息。
劍眉深目,鼻梁高挺,薄唇緊抿。
我曾深愛這張臉。
愛到可以爲他去死。
事實上,我也確實爲他死了。
只是他不要。
他要的,是另一個女人的笑。
“裴梟。”我輕聲說,聲音冷得自己都覺得陌生,“這一世,我們兩清了。”
蘇雅怯怯地走過來,小聲說:“肖、肖小姐,你爲什麼要幫我?”
我轉頭看她。
那雙小鹿般無辜的眼睛裏,此刻滿是困惑和警惕。
有趣。
現在的蘇雅,還不是後來那個遊刃有餘的勝利者。
她只是個膽小怯懦的小護工,甚至不敢承認自己救了裴梟。
“我不是在幫你。”我淡淡地說,“我是在幫我自己。”
說完,我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蘇雅叫住我,咬了咬下唇,“你、你不留下來照顧裴先生嗎?”
我腳步一頓。
回頭,沖她露出一個冰冷的微笑。
“那是你的事了,救命恩人。”
推開病房門,走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林婉珍陪着一位白發蒼蒼但精神矍鑠的老人快步走來。
裴老爺子。
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掃過我時,停頓了一瞬。
“怎麼回事?”老爺子開口,聲音渾厚有力,“阿梟怎麼樣了?”
“爸,您別急。”林婉珍連忙說,“醫生說阿梟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只是……”
“只是什麼?”
林婉珍看了我一眼,眼神裏滿是警告。
“是這位肖小姐,可兒,她救了阿梟。”她硬着頭皮說,試圖將劇本拉回正軌,“那晚她替阿梟擋了三刀……”
“裴夫人。”我打斷她,聲音平靜,“您記錯了。”
裴老爺子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哦?”他挑眉,“那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深吸一口氣。
我知道,接下來我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改變我這一世的命運。
“那晚,我確實在現場。”我緩緩說道,“但我趕到時,裴梟已經受傷了。真正救他的人,是病房裏那位護工,蘇雅。”
林婉珍的臉色瞬間慘白。
“你胡說什麼!”她尖聲叫道,“肖可兒,你是不是瘋了?”
“我沒有瘋。”我直視裴老爺子,“裴梟昏迷時,一直在喊‘小雅’。那位護工手臂上的傷,和裴梟身上最致命的刀傷角度吻合。如果老爺子需要證據,可以請專業人士來鑑定。”
裴老爺子眯起眼睛,打量着我。
許久,他忽然笑了。
“有意思。”他說,“林婉珍,你去把那個護工叫出來。”
林婉珍還想說什麼,但在老爺子威嚴的目光下,只得咬牙轉身進了病房。
不一會兒,她拉着瑟瑟發抖的蘇雅走出來。
“老爺子,這就是那個護工。”林婉珍勉強笑道,“可兒肯定是嚇壞了,胡言亂語……”
“你叫什麼名字?”裴老爺子打斷她,看向蘇雅。
“蘇、蘇雅。”女孩的聲音細如蚊蚋。
“你救了阿梟?”
蘇雅慌亂地搖頭,又點頭,最後哭了出來:“我、我不知道……那晚我看到有人拿刀砍裴先生,就、就撲了上去……”
裴老爺子盯着她手臂上的疤痕,沉默良久。
“陳叔。”他忽然開口。
“在。”
“帶這位蘇小姐去詳細檢查傷口,做一份完整的報告。”
“是。”
蘇雅被陳叔帶走時,回頭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復雜,有感激,有困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至於你。”裴老爺子轉向我,“肖家的養女,肖可兒,對吧?”
“是。”
“你爲什麼不說自己救了阿梟?”他問,目光如炬,“這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我抬頭,迎上他的目光。
“因爲那不是真相。”我平靜地說,“我不需要靠謊言得到什麼。”
裴老爺子深深看了我一眼,忽然笑了。
“好,很好。”他說,“你比我想象的有意思。”
他轉向林婉珍,聲音冷了下來:“阿梟的事,我會查清楚。在這之前,誰也別想打什麼歪主意。”
林婉珍渾身一顫,低頭稱是。
“你。”裴老爺子又看向我,“跟我來書房一趟。”
說完,他轉身離開,步伐穩健。
我站在原地,感受着林婉珍投來的怨毒目光。
但這一次,我沒有害怕。
反而有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裴梟,這一世,你的救命恩人就在你身邊。
好好珍惜她吧。
至於我?
我要開始我新的人生了。
跟在裴老爺子身後,我最後一次回頭,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
裴梟,永別了。
這一次,我不會再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