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崇安有自己的打算,江家就這一個女兒,偌大的家業終究要交給她。
他必須爲她選一個能撐起門戶、又知根知底的丈夫。
程驍是他看着長大的,性子雖然跳脫,卻沒什麼壞心眼,兩家又是世交,親上加親再好不過。
更何況,程驍還有個能力出衆的哥哥程閆川,將來江念瓷要是受了委屈,程閆川作爲兄長也不會不管。
相比於程驍,程閆川的確更出色,他不是看不出來,也不是沒有考慮過。
只是想到程閆川的母親,江崇安心裏始終存着個疑影。
他不敢拿女兒的後半輩子去賭,父母之愛子,則爲之計深遠。
他要的,是讓江念瓷安安穩穩地當一輩子富太太,不用擔驚受怕。
蕭淑君氣得一甩衣袖,故意刺激他,“老頑固,等到哪天瓷瓷真的不回來了,你連後悔的地都沒有。”
說完,她轉身上了二樓,留下江崇安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客廳裏。
江崇安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裏有些煩躁,“我還不是爲了她好,再說了,她的家在京市,不回這還能去哪裏。”
—
港區,淺水灣。
江念瓷掛了電話後就有些犯困了。
今天發傳單可把她累壞了,她在床上躺了一會,沒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夏威夷。
某家五星級酒店頂樓套房裏,程驍煩躁地把手機扔到床上。
男人一頭紅發,耷拉着腦袋坐在床上,張揚地穿着皮衣,踩馬丁靴,手裏拿着一直打不通的電話,沒好氣道:
“哥,江小瓷怎麼回事,前面打電話顯示被占線,現在直接是無人接聽了。”
程驍對着書桌前的男人嚷嚷,疏懶地鬆開衣領,眉骨間的桀驁不羈,彰顯出幾分少年人獨有的凜冽。
坐在書桌前辦公的男人頭也沒抬,聞言,他輕掀眼皮,看了眼電腦左下角的時間,溫潤沉聲。
“這麼晚了,小瓷也到點睡覺了,明天等她醒了再打。”
開口的人是程驍的大哥程閆川,程閆川是淡顏系的長相。
比起程驍的桀驁不馴,程閆川的五官則更要精致溫潤一些。
冷白皮,睫似鴉羽。
程驍向後一躺,癱在床上,滿不在乎道:“又不是只有我逃婚,江小瓷也不想結婚啊,你來堵我算怎麼一回事。”
程閆川的手指頓了頓,目光落在屏幕上,卻沒了心思。
提到江念瓷的名字,程閆川眉眼間依舊雲淡風輕,只溫潤淡笑:“你是我弟弟,我自然要管着你,小瓷那邊……江叔叔會處理的。”
“現在知道我是你弟了?”程驍翻了個身,語氣帶着控訴,
“從小到大每次我和江小瓷吵架,你都是護着她,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才是你妹妹。”
程閆川不語,只是垂眸看着鍵盤,原本溫潤的眼眸蒙了層讓人看不懂也捉摸不透的晦暗。
程驍背對着程閆川,自然看不清他的神色,自顧自的嚷嚷。
“我不管,我死也不會結婚的,反正都是程家人,讓你去也不是不可以啊。”
“程驍!”
程驍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程閆川厲聲打斷。
程驍有些沒反應過來,程閆川很少會這麼疾言厲色。
程閆川的聲音染上些薄怒,眼神冷了下來。
“小瓷是個好女孩,她能嫁給你,是你的福氣,別再說這種混賬話,收拾東西,明天跟我回京市。”
程驍見自家兄長真的動怒了,也不敢再說什麼,只能蔫蔫地應了聲“好”,拿起外套走出了房間。
房間裏只剩下程閆川一個人。
他合上筆記本,抬手按了按眉心,“小瓷是妹妹,也只能是妹妹……”
從房間裏出去的程驍沒有立刻離開。
他掏出手機在屏幕上敲擊了幾下,信息發送出去後就塞回口袋裏,往自己房間走去。
……
港區,淺水灣。
江念瓷醒的時候,已經快10點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長發有些凌亂地垂在肩頭。
等她摸到枕邊的手機時,屏幕亮起,滿屏的“程驍”未接來電讓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江念瓷喃喃道:“他最好是有天大的事。”
洗漱過後,江念瓷打開衣櫃,密密麻麻的全是江月嫺前幾日讓奢侈品店員送來的衣服。
她挑了一條真絲連衣裙。
裙子是奶油白,領口處綴着一個同色系的蝴蝶結,走動時會泛起柔和的光澤。
江念瓷下樓時,餐廳裏已經飄起了食物的香氣。
餐桌上擺着牛奶燕窩、鮮蝦腸粉和剛烤好的牛角包。
傭人正端着最後一盤水果走過來,見她下樓,恭敬地說了聲:“小姐早。”
“姑姑呢?”江念瓷拉開餐椅坐下,指尖捏起叉子,戳了戳盤子裏的腸粉。
“夫人一早就去參加趙太太的聚會了,特意吩咐我們把早餐做好讓小姐吃完。”傭人笑着回答,又給她盛了一碗牛奶燕窩。
江念瓷點點頭,一邊小口喝着燕窩,一邊慢悠悠地打開手機。
程驍昨晚發來的消息赫然在目:
「江小瓷,我被我哥抓回去了,你趕緊躲好。」
她忍不住輕哼一聲,語氣帶着幾分恨鐵不成鋼:“就知道你不靠譜,這麼快就被抓了。”
江念瓷憤憤地舀了勺燕窩,另一只手撥通了程驍的電話。
幾乎是秒接。
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機場廣播聲,程驍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在躲着什麼人。
“江小瓷,你怎麼現在才給我打電話,你現在可一定要躲好了,別被江叔叔抓回去了。”
江念瓷柔軟應聲,帶着點安撫的意味:“知道啦,爸爸只是停了我的卡,還沒有來找我。”
程驍嗯了聲,尾音疑惑上揚,帶着幾分戲謔,“那你現在豈不是成了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