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雙手顫抖,看着男人後腦勺汩汩流淌的鮮血,心裏爬滿了恐懼。
她哭喪着聲音:“是你先對我動手的,別怪我……”
黎昭蹲下身,試探了一下男人的鼻息,感受到還有沉重的呼吸,鬆了一口氣。
沒死就好。
又看看大敞的房門,黎昭沒有猶豫,提起裙擺就要跑。
臨走之時,黎昭還是不甘心的踢了他一腳:“腦子裏就知道女人,你家都要沒了。”
外面山匪已經和官兵打起來了。
那些山匪酒喝了不少,腦子都沒反應過來,官兵的箭就已經射過來了。
一時間,火光漫天,橫七豎八倒了無數山匪。
借着火光,黎昭遙遙就看見安子時一身鮮豔的婚服,手上還拿着一把劍,抬手就刺穿一個山匪。
不遠處,一個身着玄服的矜貴男子騎着戰馬,手上拿着弓箭。那張臉,熟悉又恐怖,不是裴敘還是誰。
“打這麼快。”黎昭驚慌地躲到偏僻處。
黎昭十分糾結。
現在沖出去簡直找死,但是留在這裏,被裴敘發現也遲早是死。
黎昭只能向後面跑去。
跑着跑着,也不知道是她運氣好還是什麼,找到了一條沒人的小路。
看方向,應該是前往後山的路。
看着漆黑的路,黎昭心下一狠,安慰自己:“在裏面躲個一夜就出來。對,躲一夜就行。”
在後山跑了一會,黎昭就有點後悔了。
山路陡峭,雜草叢生連個暫時可以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她也沒有帶任何火種,只能借着月光勉強看路。時不時有樹葉的沙沙聲,讓人有種暗處正躲着條吐着信子的蛇的錯覺,無知的恐懼漸漸襲滿全身。
黎昭踉蹌地踏過崎嶇的山路,一時不察,被石頭絆住了裙擺,身體穩不住,向前倒去。
黎昭驚呼一聲,纖薄的身體順着陡峭的山坡滾下去,落到更爲黑暗的地方。
等黎昭狼狽地在樹葉堆裏坐起來時,她的腳已經扭傷了。
黎昭神情沮喪:“真是倒黴透頂。”
黎昭想走也暫時走不了了。
她輕輕揉着腳腕處扭傷的地方,企圖緩解疼痛。
“就在這坐着吧,但願明天腳能好些,離開後山。”
黎昭挪到一棵巨大的樹幹旁,倚靠住。
她仰頭望了望泛白的月白,心裏說不出什麼滋味。
要真想說,那就是她有點懷念現代的生活了,也有點想池意雪了。
“不知道雪雪被放走後有沒有到花盛國……”
黎昭抹去臉頰上不聽話流下的眼淚。
*
反抗的山匪都被誅殺,他們留下了那些投降的山匪。
終於結束了,安子時卸下力氣。
安子時走到裴敘面前,說道:“臣弟要去接一個人。”
裴敘坐在戰馬上,微微垂眸,看清了他眼中隱藏不住的喜悅。
安子時此刻看不了自己的模樣,裴敘卻看得分明。現在的他就像那些心有所屬的有情人般,羞澀激動。
裴敘來了點興致:“哦?是誰?”
“是臣弟新娶的妻。”他話語肯定,神色期待。
從來沒有人見過這番樣子的裴時。曾有有人說,裴時的性子和他有點相像,現在再看,裴敘只覺得好笑。
有那麼一瞬間,腦海中閃過黎昭。裴敘立刻回過神,撇去不現實的幻想,內心嗤笑。
他怎麼可能和裴時一樣。
裴敘簡單說道:“祝賀。”
他靜靜目送裴時越跑越遠的身影,那道背影的喜悅肉眼可見。
裴時走到婚房前時,就看到落在地上早已損壞的門鎖。
他面色一凜,沖進房內,床上哪裏還有那道鮮紅嫁服的倩影。
只剩下光着上半身倒在地上的赤水寨二當家。
二當家應該剛醒,正揉着後腦勺,看到裴時見來,只是面色尷尬的笑了幾聲。
他並不知道,他暈倒的這段時間,赤水寨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三弟啊……”男人妄圖辯解,“二哥我只是路過,路過……”
裴時冷冷將長劍別在男人的脖子上,質問:“你對她做了什麼?”
男人目光閃爍。他不住地向後縮脖子,激動的臉色通紅:“三弟,我能做什麼!你沒看到嗎,我受傷了!你應該問問那個女人,她哪來的膽子敢對我動手!”
男人還在強詞奪理,把過錯推給黎昭。裴時懶得聽他冠冕堂皇的狡辯,長劍向下毫不留情地貫穿他的手。
霎時,男人的掌心噴涌出大股大股的鮮血。男人疼得慘叫,疼痛讓他整個身體止不住的痙攣。
“安子時!我是你二哥!你爲了一個女人,就敢傷兄弟和氣,對我動手,大哥知道絕對饒不了你!”
男人目露凶光,沖裴時大喊。
裴時語氣冰冷,看他的眼神仿若在看一具死屍:“她在哪裏?”
男人怒氣沖沖:“我怎麼知道,老子醒來那女人就不見了,你問老子有什麼用!”
“聒噪。”
裴敘一進來就聽到男人的大喊,震得耳膜生疼,眉頭止不住皺起。
裴敘淡淡瞥了裴時一眼:“這種人,還不殺?”
二當家聽到剛進門的小白臉開口就讓自家三弟殺了自己,登時火氣上涌:“你是那冒出來的玩意兒,還要殺老子?!”
“大膽,敢對太子不敬!”婚房裏陸陸續續走進來一堆官兵,上前將二當家押住,呵斥道。
“太子?什麼太子?”二當家嘴皮顫了顫,氣焰弱了幾分。
整個房間裏他就認識裴時,他轉頭就向裴時求助,語氣弱了不少:”三弟,你帶的這些人是哪裏來的?”
“三弟,你說啊!”男人逼問,仿佛要抓住什麼救命稻草。
裴時垂眸冷視:“聽不懂話嗎,他是當今太子。”
男人瞳孔驚恐地放大,語氣發抖:“你怎麼和太子扯上關系了,這到底怎麼回事。大哥呢,我要見大哥!”
男人顧不得手上的大血窟,驚慌的要掙扎開官兵地扣押,可惜完全掙扎不開。
“他死了。赤水寨也已經被端了。”裴時陳述。
男人渾身一震,雙目瞬間被血色充斥:“安子時,你個叛徒,你不得好死!”
裴時輕笑出聲,看男人就如看跳梁小醜。
“叫我冀陽王府裴時。”
男人眼睛瞬間瞪大。
裴時:“既然你不知道她的下落,那就隨那些人赴黃泉吧。”
說完,不等男人再說什麼,手起劍落,一劍封喉。
這個所謂的赤水寨二當家就在不甘心、充滿恨意的眼神中,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