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凌岄回來,若風忙上前求證:“王爺可曾讓我去給你送幹淨衣裳?”
“從未。”凌岄疑惑地看着她。
若風仔細打量了凌岄的衣衫,並無污漬。如此,更是印證了她與穆昭的推測。
凌岄見她神色有異,遂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若風心想:洵陽公主沒能得逞,斷不會承認她派人過來,加之自己無傷無痛的,謀害一事,便無法定論。若憑空將此事告知凌岄,他若信我,爲我出頭,那不僅會與洵陽公主敵對,更會傷害他與秦殊桐的感情,如此,更不利於他在宮裏的處境;若他不信我,我便平白無故多了個污蔑公主的罪過。怎麼着都是不利於我。
思量再三,若風才笑笑,搪塞過去。
經此一事,若風心中已經有了離開凌岄的打算,否則,她這條小命早晚得被秦家拿去。
與其將自己時刻置身於險地,倒不如一走了之,得個安穩。
晚上,若風爲凌岄寬衣,伺候他歇息。她試探性地問:“主子爺,你成親後,我可不能像現在這般伺候着。你看,我是不是也該離開王府了?”
凌岄一驚,即刻變了臉,質問:“你想離開王府?”
若風解釋道:“秦小姐挑了不少得力的人在咱們院裏伺候着,往後也用不上我。再說……”她有些難爲情,低着頭,說了心裏話:“你成婚後,我總不能再如這般……夜裏陪着。秦小姐一直是你心儀之人,你既娶她,便不必找我解決那方面的需要,我再待在你身邊,不合適。”
凌岄坐在床邊,良久不語。
若風抱着他脫下的衣衫,愣愣地注視着他。
“暫且別考慮那些,你就待在王府,哪也不許去,我自有安排。”凌岄終於開了口,怏怏地翻身躺下,他顯然不會放她離開。
這一夜,他二人滿是心事。
若風想想自己將要面臨的處境,暗自嗟嘆。她看着身旁睡着的凌岄,心中生了怨氣。
想着:雖說這些年在你身邊吃喝不愁,過了幾年安逸日子,但我也爲你獻上了一切,我也不虧欠你什麼。你不放我走,又無法護我性命,即便我做牛做馬,秦殊桐也不會放過我,到最後還得挨一刀!你們夫婦倆,一個吸人髓,一個要人命,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埋怨歸埋怨,若風轉而想想凌岄現下的艱難處境,她若一走了之,又心中難安。若風輾轉思忖,決定待他成親後再走。
這日,太子侍疾,凌岄早早地回了府。
晌午未至,宮裏就來了人傳話,說皇帝喘息難安,情況不好。
凌岄不敢耽擱,即刻動身去宮裏,若風也跟着一起前去。
凌岄一直陪在皇帝榻前,直至夜裏,才回了偏殿。
當晚,皇帝下令,太子禁足,皇城司奉命看管,皇後在殿前跪着,爲太子喊冤。但皇帝不召見,任由她在門外哭喊。
這一夜,動靜很大,若風聽得真切。
每當太子侍疾之時,皇帝總有些咳喘之症,今早更是症狀加劇,幾乎喘不過氣。
經多位御醫看診,最終找出皇帝的喘症病因,確定是吸入文鳶花粉末導致。
若是尋常人吸入這東西,咳嗽幾聲、打幾個噴嚏也就無事了,可皇帝年老體弱,日常服用的湯藥之中又添加了幹姜,二者疊加,症狀愈重。
御醫解釋:皇帝的病征之重,並非一日而成,是多次吸入這毒花粉,以致喉管愈腫,喘症加劇。若非今日找到誘因,往後不敢想象。
皇帝心驚,震怒之下,命幾位御醫查驗殿內衆人,欲找出那包藏禍心之人。
但文鳶花粉氣味微弱,難以察覺,兩位御醫嚼了少許細辛,讓咽喉敏感,再逐一接近殿內衆人,細嗅那花粉的氣味。
最終,二人皆在太子身前呈現輕微咳喘之症。
幾番細查之下,竟在太子的衣袖上,找到了那毒花粉。
太子當下大驚,連連否認,情急之下,跪倒在皇帝榻前,指着倆御醫,斥責他們造謠陷害。
太子靠近皇帝,皇帝的咳喘之症又加劇,如此,更證實了御醫的說法。
皇帝十分警覺,爲免太子劍走偏鋒,他立刻召來皇城司守衛。
穆昭帶人進入殿內,當即將太子押出寢殿,根本不容太子解釋。
殿內服侍的人都嚇得跪倒在地,不敢抬頭。
皇帝這次起病急,幾近窒息,而那文鳶花粉末恰恰沾在太子的衣袖上,太子無從辯駁。
加之太子在皇帝臥床這段時日表現得太過急功近利,且不說來侍疾的次數少,即便來了,也是簡單喂些湯藥,敷衍了事。
先前,太子還能將要緊的奏折報與皇帝,漸漸地,他便自己做起主來,決斷朝事。
皇帝早就對太子心存芥蒂,經此一事,終於尋了個出處,將太子狠狠打壓一番。
凌岄似乎什麼也沒做,什麼也不知,人也不在場,卻得到了太子被關押的好消息。
只有若風知道,那文鳶花粉末與她的主子爺有些關聯。
因爲早前在王府時,她在書房裏見到過文鳶花,她還被那豔麗的花朵吸引,湊上前聞了聞,以致連打幾個噴嚏。
當時,凌岄就跟她說過這花的厲害之處,並提醒她不要靠近。
如今想想,怕是她的主子爺早就布好了局,放了條長線,就等着今日釣大魚呢!虧她還擔心凌岄的處境,真是主子不急,急死奴婢,盡瞎操心!
若風長籲一口氣,從偏殿的窗戶縫裏瞥着跪地不起的皇後,想着皇後母子倆平日裏的傲慢樣兒,沒成想她們也有今天,難免有些幸災樂禍。
皇帝龍體康健了些,便恢復了早朝,太子被關,宮中生變,朝堂震蕩,皇帝必須撐着,穩住朝局。
凌岄知道皇帝這陣子心思最爲敏感,他既沒有表現得跟皇帝太親近,也沒有過多涉及朝事。像個功成身退之人,回了王府,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打點即將舉辦的婚事。
反倒是礽王,突然一改往日那個閒散王爺的作風,整日往宮裏湊,對朝中諸事格外關心了。他眼見太子失勢,見縫插針地支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