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出那句話的瞬間,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對面的男人,那個疑似真霸總的沈彥,臉上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縫。
那不是憤怒,也不是錯愕。
而是一種……很古怪的,像是忍着笑的表情。
他的嘴角微微向上牽動了一下,但很快又被他壓了下去。
他看着我,深邃的眼睛裏,興味盎然。
「拆穿?」
他重復了一遍我的話,尾音微微上揚,帶着一絲玩味。
「拆穿我什麼?」
完了。
我感覺我像個跳梁小醜。
人家根本沒按劇本走啊。
他不應該惱羞成怒,或者驚慌失措嗎?
怎麼看起來,他比我還淡定?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只能硬着頭皮,按照趙甜甜給我羅列的「騙子N宗罪」往下說。
「首先,你的照片,太帥了,帥得不真實。」
我豁出去了,反正臉已經丟光了。
「正常人長不成這樣,一看就是網圖,還是精修過度的商業圖。」
沈彥聽完,竟然點了點頭,似乎在認真思考我的話。
「嗯,攝影師是貴了點,下次我讓他拍得隨意一些。」
我:「……」
這天沒法聊了。
他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我清了清嗓子,繼續我的「指控」。
「其次,你說你是上市集團CEO。」
我挺直腰板,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專業一點。
「哪個正經CEO會閒到上相親網站?你們的時間不都是按秒計算的嗎?你這人設,太假了。」
我說完,死死地盯着他,想從他臉上找出一絲破綻。
結果,他只是端起桌上的咖啡,輕輕抿了一口。
動作優雅得像是在拍電影。
「嗯,這個問題問得很好。」
他放下咖啡杯,看着我。
「我爺爺替我注冊的,他說我再不找個女朋友,就把我的腿打斷。」
我再次:「……」
這理由……
雖然離譜,但爲什麼又感覺該死的合理?
豪門秘辛,霸總和催婚爺爺的愛恨情仇?
我感覺我的世界觀正在被重塑。
「還有!」
我不能輸。
「你看看你,約在這種地方見面,雲頂餐廳,多貴啊!」
我指了指周圍的環境。
「一看就是爲了營造有錢人人設,下了血本的。真正的有錢人,都很低調的!」
我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心虛。
沈彥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幾秒,然後,他笑了。
這次是真的笑了,不再是那種忍着的笑。
他笑起來很好看,眼角有細微的紋路,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柔和了許多。
「抱歉,這是我的失誤。」
他語氣誠懇。
「我平時都在這裏吃飯,習慣了,沒考慮到會給你造成困擾。」
「下次,我們可以去吃路邊攤,如果你喜歡的話。」
我徹底沒話說了。
我感覺我不是來拆穿騙子的,我是來送人頭的。
每一句指控,都被他輕描淡寫地化解了。
而且,他還把我後面的路都堵死了。
氣氛一度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我低着頭,恨不得在地上找個縫鑽進去。
社死,大型社死現場。
就在我準備隨便找個借口溜之大吉的時候,沈彥突然開口了。
「所以,你不是趙甜甜。」
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怎麼知道?
我抬起頭,對上他那雙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她的資料裏寫着,身高165,體重45公斤,喜歡奢侈品和下午茶。」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我身上。
「而你,身高大概170,看起來不像45公斤的樣子。」
我下意識地挺了挺背。
我172,體重52公斤,很標準好嗎!
「而且,」他繼續說,「你手腕上沒有戴任何飾品,手指關節處有長期敲擊鍵盤留下的薄繭。」
「你進來的時候,眼神雖然緊張,但第一反應是觀察餐廳的安保系統和攝像頭分布。」
「所以,你大概率不是一個沉迷下午茶的名媛。」
「你是個程序員,或者從事相關行業。」
我徹底呆住了。
這人是怪物嗎?
就這麼幾分鍾,他把我扒得底褲都不剩了?
連我長期敲代碼的繭子都看出來了?
這觀察力,也太恐怖了。
我感覺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個完全透明的人。
所有的僞裝,所有的虛張聲勢,都成了笑話。
「我……」
我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看着我窘迫的樣子,眼裏的笑意更深了。
他從西裝內袋裏拿出一個皮夾,從裏面抽出一張卡片,推到我面前。
那是一張黑色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串燙金的電話號碼和一個名字。
沈彥。
然後,他又拿出了身份證。
還是那個名字,還是那張帥得人神共憤的臉。
「如你所見,我就是沈彥。」
「不是騙子,不是賣茶葉的,也不是搞傳銷的。」
「現在,」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能告訴我,你是誰了嗎?」
「這位……來拆穿我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