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芷寧昏迷了一天一夜,醒來時,全身痛得像散了架。
幾個侍女一直守在她的床邊,見她醒來,均是眼中含淚。
只不過這些人中沒有忍冬。
貼身侍女丁香說,縣主睡了多久,忍冬就在院外跪了多久。
方芷寧心中壓着委屈,卻也不好發作,畢竟忍冬也曾擋在她身前,試圖替她搏出一條生路。
她掙扎着下了床,走到院中看,昨夜似乎是下了雨,忍冬渾身溼透,瑟瑟發抖地跪在廊下,眼下一片青黑。
瞧見方芷寧,她冷不丁一哆嗦,當即磕了幾個響頭: “奴婢護主不力,求縣主責罰!”
她一直磕個不停,青石磚上漸漸染了紅色,方芷寧心中古怪,卻也連忙擺擺手: “此事不怪你,你下去換身衣服吧。”
忍冬像沒聽見似的,仍舊砰砰地將頭撞在地上。
方芷寧以爲是自己聲音太小,剛要讓丁香去攔,就見章臨風黑着臉走了進來,一把抱起快要昏厥的忍冬,轉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方芷寧被嚇住了,下意識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章臨風停下腳步,回頭望來,眼神中卻寫滿了陌生的情緒: “縣主再怎麼尊貴,也不該苛待下人至此。”
方芷寧一愣,壓抑許久的委屈此刻全變爲了怒火,她顧不上身體撕扯的疼痛,三兩步追上前去,用力扯住了他的衣袖:
“她執意要跪在這裏贖罪,與我何幹?” “我還沒追究你那日的行爲,章臨風,你還分得清誰才是你的未婚妻嗎?”
章臨風臉上漸漸有了怒意,他硬聲道: “那日是我看錯了人,把忍冬錯認成了你。”
“可那與忍冬無關,她一心爲你,你不該把火都撒在她身上!”
忍冬嚶嚀一聲,幽幽轉醒。
見自己躺在章臨風的懷中,她的臉瞬間爆紅,手足無措地想要掙扎下地: “將軍,這不合規矩!是我沒有保護好縣主,我活該受罰!”
說着說着,她又咳了起來,眼角泛紅,猛地看上去,竟有三分神似方芷寧。
丁香氣得沖上前來指着忍冬的鼻子罵: “縣主可憐你被雨淋溼,讓你去換身幹淨衣服,何時說過要罰你?”
“你自己闖了禍不說,如今還顛倒黑白,看我不打死你這個……”
話音未落,章臨風突然一巴掌甩在丁香臉上。
丁香臉頰腫起,哎呦一聲倒在地上。
方芷寧目眥欲裂,章臨風卻皺起了眉,十分不悅地哼一聲: “寧寧,這就是你教出的人。”
“你究竟何時才能學會懂事?”
這句話將方芷寧釘在了原地,她死死地瞪着章臨風,突然感覺這人好陌生。
見她又要生氣,章臨風突然長長嘆出一口氣,不再掩飾自己的失望: “你總是這樣,一有不順就要牽連他人。”
“我是你的未婚夫,你大可以把氣都撒在我身上,我都受得住。”
“但忍冬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子,你千不該萬不該和下人聯合起來折辱她。”
這些話像一把把尖銳的刀,直直地插入方芷寧的心髒。
原來章臨風竟是這樣看她的。
她記得上次見忍冬時,章臨風還叫不出她的名字。
這次卻一口一個忍冬,叫得比誰都親切。
遊戲回頭時的第一眼,也的確是落在了忍冬身上吧?
她是蠢了些,卻也不至於蠢到什麼都察覺不出來。
章臨風見她不語,終究心軟,溫聲勸道:
“寧寧,你我不日成婚,作爲你的未婚夫,我有責任規勸你。”
“等我把忍冬送去醫館,就帶南街的點心回來陪你,好不好?”
他總拿她當一個學不乖的孩童,傷害過後用幾塊糖就可以隨意打發。
衆人都說方芷寧是章臨風的劫,殊不知,她自己才是待宰的羔羊,被困在這段畸形關系中,久久不舍得逃脫。
抹幹淨眼角的淚,方芷寧再次綻出一個極美的笑容: “不用了,我這人自小脾氣壞,改不了。”
“若是你忍不了,我換一個未婚夫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