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3月，上海春寒料峭。
二十一歲的劉睿婕站在復旦大學法醫學院實驗室的操作台前，無影燈照亮了她專注的面容。她戴着雙層乳膠手套，手中的解剖刀精準地劃過皮膚——這不是真人屍體，而是公安部物證鑑定中心送來的一具高仿真訓練模型。
“第四肋間切口，注意避開肋間動脈。”李教授站在一旁指導。
“明白。”劉睿婕的手穩如磐石。刀尖沿着肋骨上緣滑入，切開胸膜，暴露胸腔——動作流暢得不像是在操作模型，倒像是在進行一台真正的心髒手術。
三個月前，她通過了公安部物證鑑定中心的特招考核，成爲該中心史上最年輕的外聘專家。每周兩天，她要從上海趕到北京，參與重大疑難案件的鑑定工作。
“睿婕，手速又快了。”趙法醫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也被特聘爲中心顧問，兩人經常在北京碰面。
劉睿婕放下解剖刀，脫掉手套：“趙老師，您怎麼來了？”
“有個緊急案件。”趙法醫表情嚴肅，“山東發現一具高度腐敗的屍體，當地法醫無法確定死因和死亡時間，請求中心支援。”
“什麼時候出發？”
“現在。”
兩小時後，劉睿婕已經坐上了飛往濟南的航班。舷窗外雲海翻騰，她打開案件資料：
死者男性，約四十歲，被發現於濟南郊區一處廢棄化工廠的儲罐內。屍體浸泡在化學廢液中，腐敗程度嚴重，面部特征無法辨認。當地警方初步判斷爲意外墜亡，但家屬堅持是他殺。
“難點在哪裏？”劉睿婕問同行的趙法醫。
“廢液成分復雜，加速了屍體腐敗，也破壞了大部分生物證據。”趙法醫皺眉，“而且儲罐內壁光滑，沒有攀爬痕跡，死者是怎麼進去的？”
下午三點，飛機降落濟南。兩人直奔殯儀館的臨時解剖室。
一打開裹屍袋，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即使戴着三層口罩，那種混合了化學試劑和腐敗有機物的味道依然讓人作嘔。
屍體呈巨人觀，皮膚呈污綠色，多處表皮脫落。劉睿婕面不改色，開始拍照、測量、記錄。
“腐敗靜脈網已經形成。”她指着屍體胸腹部那些墨綠色的網狀紋路，“浸泡在鹼性廢液中加速了這一過程。”
當地的法醫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前輩，看着劉睿婕年輕的面孔，有些懷疑：“小姑娘，你行嗎？這可不是醫學院的教學標本。”
“我參加過十七起高度腐敗屍體的檢驗工作。”劉睿婕平靜地說，“其中三起被寫入公安部的典型案例匯編。”
老法醫愣住了。
解剖開始。劉睿婕主刀，趙法醫協助。胸腔打開後，問題出現了。
“肺部沒有溺液。”劉睿婕皺眉，“如果是在儲罐內溺亡，呼吸道和肺部應該有廢液殘留。”
“難道是死後拋屍？”趙法醫思考。
劉睿婕仔細檢查氣管和支氣管，確實幹燥。但她在死者鼻腔深處發現了一些微小的黑色顆粒。
“取樣本做電鏡掃描。”她小心地提取了那些顆粒。
接着檢查頭部。顱骨完整，沒有骨折。但她在枕部發現了一處不明顯的皮下出血。
“這個出血點的形態……”劉睿婕用放大鏡仔細觀察，“不是墜落撞擊形成的。更像是……被鈍器擊打。”
她示意拍照，然後繼續解剖。腹腔打開後，更奇怪的發現出現了——死者的胃內容物幾乎完整，最後一餐吃的是刀削面和啤酒，食物還沒有進入小腸。
“死亡時間應該在飯後一小時以內。”劉睿婕判斷，“但根據屍體腐敗程度，當地警方推斷死亡時間在72小時以上。”
“廢液環境幹擾了腐敗進程。”趙法醫明白了，“我們必須重建時間線。”
解剖持續了四個小時。結束後，劉睿婕沒有休息，而是帶着樣本直奔濟南市公安局的物證實驗室。
電鏡掃描結果顯示，那些黑色顆粒是某種特殊的工業粉塵。通過成分分析，確定來自一種高檔汽車刹車片的磨損產物。
“死者生前接觸過這種粉塵。”劉睿婕對專案組說，“可能是在汽車修理廠，或者……他自己的車裏。”
警方立即行動，排查死者社會關系。死者名叫張建國，四十二歲，是一家小型建材公司的老板。他名下有一輛寶馬轎車，但車在三天前報失。
“找到那輛車！”刑警隊長下令。
深夜十一點，劉睿婕還在實驗室做毒物篩查。常規毒物檢測都是陰性，但她沒有放棄。在一種新型的質譜分析中，她發現了一個異常峰值。
“這是什麼？”她盯着屏幕上的分子結構圖。
趙法醫走過來看了一眼，臉色變了：“γ-羥基丁酸。一種新型迷奸藥，代謝很快，常規檢測很難發現。”
“死者被下藥了。”劉睿婕眼睛亮了，“然後被帶到儲罐邊，擊打後腦致昏迷，拋入儲罐溺亡——但那時他已經沒有自主呼吸能力，所以肺部沒有溺液。”
完整的犯罪過程在腦海中成型。
凌晨兩點，寶馬車在郊區一個修車廠被找到。技術人員在車內提取到了和張建國鼻腔內相同的刹車片粉塵，還在後備箱發現了微量血跡，DNA比對與死者吻合。
“車是凶手開走的。”劉睿婕指着檢測報告，“他可能想制造死者酒後駕車墜亡的假象，但不知道爲什麼改變了計劃。”
天亮時，嫌疑人浮出水面——死者的生意合夥人李強。兩人因爲公司股份糾紛鬧了半年，李強有重大作案嫌疑。
警方突襲李強家，人不在。但在他的電腦裏發現了一封定時發送的郵件——如果他在24小時內沒有取消，郵件就會自動發送給警方，內容是他的自首書。
“他想自殺！”刑警隊長反應過來。
劉睿婕突然想到什麼：“儲罐！他可能在另一個儲罐！”
廢棄化工廠有六個相同的儲罐。警方趕到時，李強正準備跳入其中一個。被制服後，他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原來，李強在張建國的酒裏下了藥，本想制造車禍假象。但張建國在車上提前醒來，兩人扭打中，李強用扳手擊打對方後腦，致其昏迷。慌亂中，他把人扔進了最近的儲罐。
案子破了，劉睿婕的鑑定報告成爲關鍵證據。離開濟南前，那位老法醫特意來送她。
“小劉專家，我服了。”老法醫誠懇地說，“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您過獎了，我還要多向前輩學習。”劉睿婕謙虛地說。
回到上海已經是三天後。剛出機場，她就接到了王詩啓的電話。
“姐姐！我進國家集訓隊了！”十三歲的王詩啓聲音興奮得發顫。
“什麼集訓隊？”
“國際信息學奧林匹克競賽國家集訓隊！全國只選二十個人，我是年齡最小的！”
劉睿婕驚喜得差點跳起來：“詩啓你太棒了！什麼時候集訓？”
“下個月開始，在北京。要集訓三個月，然後選拔出四個人代表中國參加國際比賽。”
“姐姐到時候去北京看你！”
掛了電話，劉睿婕心裏滿滿的成就感。這一世，王詩啓的人生軌跡已經完全改變了。
四月初，她飛往北京，以公安部物證鑑定中心專家的身份參與另一起案件——這次是文物走私案。
首都機場，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接她。
“謝尹慶？”劉睿婕看着眼前這個穿着得體西裝的年輕人，“你怎麼在這裏？”
“我現在在北京市檢察院實習，協助處理知識產權犯罪案件。”謝尹慶笑着說，比一年前成熟了不少，“聽說你要來，李教授讓我來接你。”
“不用麻煩……”
“不麻煩，正好順路。”謝尹慶接過她的行李箱，“而且，這個案子可能和你之前遇到的麻煩有關。”
車上，謝尹慶告訴她一個驚人的消息：去年試圖竊取她研究數據的那家公司，背後是一個跨國犯罪集團。這個集團不僅從事商業間諜活動，還涉及文物走私、洗錢等多項犯罪。
“我們盯了他們半年。”謝尹慶說，“最近收網，抓了幾個關鍵人物。但他們交代，集團對‘S級目標’有長期監控計劃。”
“S級目標……是我？”劉睿婕想起那張照片背面的字。
“不止你。”謝尹慶表情嚴肅，“還有幾個在各個領域有突出成就的年輕人。他們專門物色有潛力的人才，通過各種手段控制，爲己所用。”
劉睿婕感到脊背發涼：“爲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因爲證據不足。但現在我們有了突破口——這次走私案查獲的一批文物中，有他們交易的記錄。你的名字出現在一份‘重點關注名單’上。”
“重點關注什麼？”
“你的研究成果，還有……你的人際關系網。”謝尹慶看着她，“資料顯示，他們在調查你的家人，特別是你那個計算機天才表弟。”
劉睿婕猛地坐直：“詩啓？”
“別擔心，我們已經采取了保護措施。”謝尹慶說，“但你也要小心，他們可能還會接近你。”
案情分析會上，劉睿婕見到了那批走私文物——大多是漢代玉器和青銅器。她的任務是通過科學檢測，確定文物的真僞和年代。
“常規的碳十四測年對青銅器效果不好。”文物局的專家說，“而且這批文物很多經過做舊處理，表面特征都被破壞了。”
“用鉛同位素比值法試試。”劉睿婕提議，“不同礦區的鉛同位素組成有差異，可以溯源。”
她帶領團隊在實驗室奮戰了一周。通過質譜分析，發現這批文物的鉛同位素組成高度一致，來自同一個古代礦區——但那個礦區在漢代就已經枯竭。
“所以這些是真的漢代文物？”專案組長問。
“不。”劉睿婕指着數據圖，“問題就在這裏。漢代文物應該來自多個礦區，因爲當時開采技術有限，經常更換礦源。這種高度一致性反而說明是現代的仿制品——用的是同一批現代冶煉的銅料。”
“那爲什麼檢測結果是漢代礦區？”
“因爲造假者在銅料裏加入了從那個礦區出土的古代礦渣。”劉睿婕解釋，“這樣鉛同位素檢測就會上當。”
案件取得重大突破。根據這個線索，警方順藤摸瓜，搗毀了一個特大文物造假走私團夥。
慶功宴上，謝尹慶找到劉睿婕：“你又一次證明了自己的價值。那個犯罪集團對你的關注度只會更高。”
“我不怕。”劉睿婕平靜地說，“我有能力保護自己和家人。”
“我相信。”謝尹慶看着她，眼神復雜，“有時候我覺得，你像是經歷過很多事的人，完全不像二十多歲。”
劉睿婕心裏一緊，面上不動聲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五月，王詩啓的國家隊集訓開始了。劉睿婕趁着在北京工作的間隙，去集訓基地看他。
那是一個軍事化管理的研究所，二十個少年每天接受高強度的編程訓練。王詩啓是其中最小的，但成績一直排在前五。
“姐姐！”看到劉睿婕，王詩啓眼睛亮了，“我們剛做完模擬賽，我拿了第三名！”
“真厲害！”劉睿婕摸摸他的頭，“累不累？”
“累，但是值得。”王詩啓認真地說，“教練說我有機會進前四，代表中國去參賽。”
“不要有壓力，享受過程就好。”
離開時，劉睿婕在研究所門口遇到了一個熟人——公安部網絡安全保衛局的技術專家，陳警官。兩人在之前的案子中有過合作。
“陳警官，您怎麼在這裏？”
“我來給這些孩子做網絡安全培訓。”陳警官笑着說，“特別是你表弟，他的天賦太驚人了。我們局裏已經在關注他，等他再大點，想特招他進來。”
劉睿婕又驚又喜：“詩啓知道嗎？”
“還沒告訴他，怕他有壓力。”陳警官說，“不過這孩子，將來肯定是網絡安全領域的一把好手。”
六月，劉睿婕接到一個特殊的任務——協助調查一系列跨國器官走私案。
案子由國際刑警組織協調，涉及中國、泰國、緬甸三國。犯罪團夥誘騙或綁架受害者，摘取器官後通過黑市販賣。
“我們需要確定這些器官的來源。”國際刑警組織的中方聯絡人說，“最近在邊境查獲了一批準備運往國外的活體器官，但捐贈者信息全是假的。”
劉睿婕的任務是通過DNA和表觀遺傳學分析，確定器官供體的地理來源和年齡範圍。
實驗室裏，她面對的是二十多個保存在液氮中的器官樣本——腎髒、肝髒、眼角膜。每個樣本背後，都可能是一個被傷害的生命。
“太殘忍了。”助手小張不忍直視。
“所以我們要找到他們，阻止更多人受害。”劉睿婕戴上手套，開始工作。
DNA提取、測序、比對……常規流程走完後，她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多個器官樣本的DNA甲基化模式高度相似。
“這些供體可能來自同一個家族，或者……同一個地區。”劉睿婕分析道，“甲基化模式受環境影響，同一個地區的人會有相似的表觀遺傳特征。”
通過大數據比對，她將範圍縮小到雲南邊境的幾個村莊。警方立即行動，果然在那裏發現了犯罪團夥的窩點——一個僞裝成療養院的非法器官摘取中心。
解救行動中，警方救出了十三名被囚禁的受害者，抓獲犯罪嫌疑人八名。
案件匯報會上，國際刑警組織的代表特意感謝了劉睿婕：“劉博的技術分析爲案件偵破提供了關鍵方向。中國在法醫遺傳學領域的進步令人印象深刻。”
劉睿婕只是平靜地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七月，王詩啓的集訓進入最後階段。四名國家隊成員即將選出，他將與另外五名隊員競爭最後的席位。
選拔賽前一天，劉睿婕特地飛回北京。在集訓基地外，她看到了令人憤怒的一幕——幾個穿着西裝的陌生男人圍着王詩啓，似乎在說服他什麼。
“小朋友，跟我們合作，保證你前途無量。”爲首的男人說，“我們公司可以給你最好的資源，送你去美國留學……”
“我不需要。”十三歲的王詩啓警惕地後退，“我要憑自己實力。”
劉睿婕快步上前，擋在王詩啓身前：“你們是什麼人？”
男人們看到劉睿婕，愣了一下，隨即露出職業化的笑容：“我們是科技公司的人才招募專員，看中了這位小朋友的潛力……”
“他還在上學，不接觸商業合作。”劉睿婕冷冷地說，“請你們離開。”
“這位女士，你是？”
“我是他姐姐，也是他的法律監護人。”劉睿婕拿出證件，“如果你們繼續騷擾未成年人，我會報警。”
男人們交換了眼色，悻悻離開。但劉睿婕注意到，其中一個人偷偷拍下了她的照片。
晚上，她把這件事告訴了謝尹慶。謝尹慶調查後，臉色凝重：“那家公司是那個犯罪集團的白手套。他們想提前控制有潛力的年輕人。”
“他們怎麼知道詩啓在這裏集訓？”
“國家隊名單雖然不是公開信息，但業內早有傳聞。”謝尹慶說，“看來他們的觸手比我們想象的更深。”
劉睿婕感到一陣後怕。她立即聯系了陳警官，爲王詩啓申請了臨時保護。
選拔賽當天，劉睿婕坐在觀衆席，看着王詩啓沉着應戰。五個小時的比賽，小家夥一次都沒有抬頭，全神貫注地盯着屏幕。
成績公布時，全場沸騰——王詩啓，十三歲，以總分第二的成績入選中國代表隊，將代表國家參加八月在加拿大舉辦國際信息學奧林匹克競賽。
“姐姐！我做到了！”王詩啓沖下台，撲進劉睿婕懷裏。
“詩啓真棒！”劉睿婕緊緊抱住他，眼眶溼潤。
但她心裏清楚，從這一刻起，王詩啓將進入更多人的視野。保護他，成了她更重要的責任。
八月，劉睿婕陪同王詩啓前往加拿大參賽。這是她第一次出國，但完全沒有心情觀光。
比賽在多倫多大學舉行，來自八十多個國家的三百多名選手齊聚一堂。王詩啓作爲年齡最小的選手之一，吸引了衆多關注。
“那就是中國的神童？”“才十三歲？不可思議。”各種語言的議論聲在會場回蕩。
王詩啓很淡定，倒是劉睿婕緊張得手心出汗。
比賽開始後，劉睿婕在觀衆區通過大屏幕觀看實時排名。王詩啓的排名一直在前十浮動，最後一道題時，突然掉到了第十五名。
“糟了……”劉睿婕心裏一緊。
但就在最後十分鍾，王詩啓的排名開始飆升——第十三、第十、第八、第五……最終定格在第三名。
銅牌！十三歲的國際信息學奧林匹克競賽銅牌得主！
頒獎典禮上，王詩啓站在領獎台上，胸前掛着獎牌，笑容燦爛。劉睿婕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這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這一世所有的努力都值得。
回國後，榮譽接踵而至。王詩啓被媒體稱爲“計算機神童”，清華、北大等名校紛紛拋出橄欖枝。但劉睿婕幫他婉拒了所有采訪，讓他保持平常心。
“詩啓，記住，榮譽是暫時的，實力才是永恒的。”她認真地對弟弟說。
“我知道，姐姐。”王詩啓點頭，“我不會驕傲的。”
九月，新學期開始。劉睿婕升入博士三年級，研究進入最後階段。她的博士課題《基於表觀遺傳學的死亡時間推斷新方法》已經完成了大部分實驗，正在撰寫論文。
同時，她在公安部物證鑑定中心的工作也越來越忙。各地送來的疑難案件越來越多，她的名字在公安系統內部已經小有名氣。
十月，一個挑戰性極大的案子送到了她面前。
西藏警方在海拔五千米的冰川中發現一具保存完好的古代屍體，初步判斷是上世紀五十年代失蹤的登山者。但奇怪的是，屍體穿着現代服裝，身上還有一部2005年生產的手機。
“時空穿越？”刑警隊長開玩笑地說。
劉睿婕沒有笑。她仔細研究照片，發現了很多矛盾點：屍體腐敗程度與冰川環境不符，服裝款式與聲稱的年代不符，手機雖然型號是2005年的，但電池早就該沒電了。
“這是一具被故意放置的屍體。”她判斷，“有人想制造一個謎題。”
她申請將屍體運到北京進行詳細檢驗。解剖時，一個驚人的發現出現了——屍體內部器官的腐敗程度遠遠低於外部。
“這不可能。”趙法醫皺眉，“在冰川環境下，應該內外腐敗速度一致。”
“除非……”劉睿婕想到了什麼，“屍體在死後很快被冷凍，然後在近期被解凍，重新放置到冰川中。”
她提取了屍體不同部位的微生物樣本，進行DNA測序。結果顯示，屍體內部器官的微生物組成與西藏冰川環境不符，反而與北京地區的微生物組成相似。
“屍體在北京被冷凍保存過。”劉睿婕得出結論，“然後被運到西藏，放置到冰川中。”
警方根據這個線索展開調查，最終破獲了一起保險詐騙案——死者確實是一名登山者，但在2008年就去世了。他的家屬爲了騙取高額保險金，將屍體冷凍保存，然後制造了“冰川發現”的假象。
案子破了，劉睿婕的鑑定技術再次得到驗證。公安部爲此專門召開了技術研討會，推廣她的方法。
十一月，謝尹慶找到了她，帶來了一個好消息：“那個跨國犯罪集團的主要頭目在泰國落網了。泰國警方根據我們提供的線索，搗毀了他們在東南亞的據點。”
“那‘S級目標’計劃呢？”
“暫時中止了。”謝尹慶說，“但你要小心，這種組織往往有多個分支。不過好消息是，你現在是受到重點保護的人物，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劉睿婕鬆了口氣。這一年，她經歷了太多，也成長了太多。
十二月，平安夜。
劉睿婕回到烏魯木齊。家裏熱鬧非凡——智洋十三歲了，已經是初中生，還是學校的“紀律委員”；智祥九歲，在學校組織了個“模擬法庭社團”；王詩啓十三歲，帶着國際比賽的獎牌回家，成了全家人的驕傲。
最小的表妹韓睿卓三歲了，是個活潑可愛的小丫頭，整天跟在哥哥們後面跑。
“姐姐！看我畫的畫！”睿卓舉着一幅歪歪扭扭的畫跑過來。
劉睿婕接過畫，上面畫着五個人：三個男孩，一個女孩，還有一個高高的女人。
“這是智洋哥哥，這是詩啓哥哥，這是智祥哥哥，這是我。”睿卓指着畫，“這個高高的是姐姐！姐姐保護我們所有人！”
劉睿婕鼻子一酸，抱住了小表妹：“睿卓真乖。”
年夜飯上，全家人舉杯慶祝。外公外婆身體健康，父母恩愛如初，舅舅舅媽們事業有成，弟弟妹妹們健康成長。
劉睿婕看着這一切，心裏滿滿的幸福。
這一世，她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
深夜，她打開日記本，寫下：
2010年12月24日，平安夜。
重生十五年，博士三年級。
經歷了危險，見證了成長。
破了懸案，拿了榮譽。
弟弟們各有所成，家人平安喜樂。
而我，還在路上。
法醫之路，越走越寬。
守護之路，越走越堅定。
窗外，烏魯木齊的平安夜雪花紛飛。
而屋裏，溫暖如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