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九一年五月,凌晨時分,涼風拂面。
樊城城頭,手持刀槍、身披白袍的江東軍士兵面帶疲憊與憂色,強打精神警戒四周。
“咚!咚!咚!”
驟然間,沉悶的戰鼓聲循着特定節奏轟然響起,如潮水般向樊城涌來。
天色未明,烏雲壓頂,雷聲隱隱,一場暴風雨似乎即將降臨。
“穿越漢末的第一道考驗,但願能順利度過!”
一名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的青年倚靠城牆,望着城外逐漸逼近的黑影低聲自語。
青年本是漢末江東猛虎孫堅的侄子孫賁,文武雙全卻因抉擇失誤而碌碌終生。
如今,他的身軀被來自千年後的現代靈魂占據——原主是一名癡迷歷史與軍事的國防生,因畢業考核時遭毒蛇咬傷昏迷,醒來便穿越至此。
從原主記憶中,孫賁得知叔父孫堅兩月前受袁術之命攻打荊州,昨日因追擊過深,在硯山遭黃祖伏擊,中箭身亡。
年僅二十的孫賁因孫堅侄子的身份及自身謀略勇武,被推舉爲江東軍臨時統帥。
初來乍到便手握程普、黃蓋、韓當等名將及兩萬精銳,看似幸運,實則危機四伏——
孫堅戰死,全軍士氣低迷;
袁術承諾的糧草遲遲未至,庫存僅支十日;
昔日壓制的荊州軍正瘋狂反撲。
孫賁曾考慮效仿歷史,向黃祖示弱後投靠袁術,或將軍權交予堂弟孫策。
但深思後,他放棄了這些選擇。
投靠袁術?歷史上原主正是如此,結果被當作棋子使喚半生,僅得豫章太守虛職。
依附孫策、孫權?且不論孫策固執早逝,單是孫權的心機權謀,便需終日如履薄冰。
既得天賜穿越之機,又承繼孫賁武勇與千年見識,豈能庸碌一生?
涼風撲面,孫賁收回思緒。
城外黑影漸近,他握緊拳頭——爭霸天下尚遠,先渡過眼前難關!
“嗒!嗒!嗒!”
大軍陣前,一名四十餘歲、金甲白袍的魁梧男子手持長刀,在親衛簇擁下疾馳而來。
距城五裏時,他猛然舉刀向天,三萬荊州軍聞令止步。
“全軍休整,半個時辰後攻城!”
男子——昨日射殺孫堅的黃祖——目光灼灼盯着城頭,眼中盡是嗜血與亢奮。
荊州衆將不敢怠慢,迅速整備兵馬:一千騎兵、八千 ** 手、三千鉤索兵、一萬刀盾手、八千長矛手嚴陣以待。
黃祖手提七尺大刀,縱馬來到城下千步之外,對着城頭高聲喝道:"孫賁小兒,速速開城投降!若等本將軍攻破城池,定叫爾等片甲不留!"
孫賁目光掃過城頭將士,見衆人神色不安,當即朗聲道:"江東兒郎們!我們跟隨老主公征戰四方,所向披靡,就連不可一世的西涼鐵騎也被我們打得落花流水。
如今黃祖這廝竟敢叫我們不戰而降,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弟兄們!殺害老主公的仇人就在城外,此仇不報,我們有何顏面苟活於世?"孫賁的話如驚雷般在將士們心頭炸響,衆人胸中熱血沸騰,齊聲高呼:" ** 雪恨!誓死不降!"
孫賁趁勢再問:"老主公的遺骸尚在賊人手中,我們是跪地求饒,還是殺敗黃祖,迎回老主公?"
"殺敗黃祖!迎回老主公!"兩萬將士的怒吼聲震天動地,氣勢如虹。
孫賁滿意地轉身,對着城下大笑道:"黃祖老賊,要戰便戰!想讓本將軍投降?簡直是癡心妄想!"他挺直腰杆,整個人如出鞘利劍,鋒芒畢露。
黃祖被這一聲聲"老賊"氣得七竅生煙,怒不可遏地揮刀指向城頭:"攻破樊城,殺盡江東鼠輩!"三萬荊州軍齊聲呐喊,殺氣騰騰地向前推進。
戰事一觸即發。
孫賁憑借過人的軍事才能,迅速布置防御。
將士們搬運箭矢石塊,架起大鍋燒水備戰。
當荊州軍逼近千步時,孫賁果斷下令:"張弓!"兩萬將士齊刷刷舉起長弓。
待敵軍進入射程,他一聲令下:"放箭!"頓時箭如飛蝗,沖在前排的荊州兵紛紛中箭倒地。
黃祖急令弓箭手還擊,孫賁卻搶先變陣:"全速亂射!"密集的箭雨打得荊州軍陣腳大亂,不得不暫時撤退。
孫賁抓住戰機,立即調整部署:"準備滾石沸水!"此時荊州軍已派出鉤鐮兵和刀盾手發起新一 ** 勢。
當敵軍靠近城牆時,孫賁一聲令下:"投石!"守軍立即將準備好的滾石砸向攻城敵軍。
刹那間,無數巨石從城頭傾瀉而下,如同天雷炸裂般砸向荊州刀盾兵。
躲閃不及者當場斃命,被砸中四肢的士兵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滾石不斷撞擊雲梯戰車,卡住車輪使其無法前進。”莫慌!清開障礙!"經驗豐富的荊州將領沉着指揮,士兵們奮力搬開攔路巨石。
然而新一批落石接踵而至,又將通道堵死,更多士兵在石雨中喪生。
"鉤索兵出擊!"
眼見雲梯受阻,將領們改變戰術。
隱蔽多時的鉤索兵迅速出擊,將帶鐵鉤的黑繩拋上城垛。
這些曾在黃巾之亂中立下奇功的荊州精銳,開始沿繩索攀爬。
"少將軍當心!"虯髯虎目的黃蓋提着鐵鞭趕來,戰甲鏗鏘作響:"當年荊州軍就是靠這鉤索連克數城!"
孫賁心頭一緊,卻見黃蓋目光灼灼:"少將軍可有良策?"這聲喝問令他猛然警醒。
作爲統帥,任何慌亂都會動搖軍心。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睿智的光芒:"傳令,沸水三潑,斷其繩索!"
滾燙的熱浪傾瀉而下,攀爬中的鉤索兵頓時皮開肉綻。
白霧蒸騰間,慘叫聲與墜地聲不絕於耳。
幸存的荊州兵望着同袍摔成肉泥,聽着"嗤嗤"的燙肉聲,無不膽寒。
城頭令旗翻飛,江東軍利落斬斷所有鉤索。
孫賁目光如電掃過戰場,突然厲聲喝道:"弓手就位!敵軍騎兵要動了!"
果然,荊州鐵騎如風掠至,卻在百步外遊走騎射。
箭雨牽制守軍之際,刀盾兵趁機推動雲梯車再度逼近。
戰報接連傳來:
"騎兵太過靈活!"
"雲梯車已抵近城牆!"
孫賁 ** :"穩住陣型!"他深知此刻稍露怯意,樊城必破。
戰場陷入膠着,雖然荊州軍步步緊逼,但付出的傷亡令黃祖心如刀絞。
"孫堅那等猛虎都死於我手,豈能折在這黃口小兒手裏!"黃祖盯着城頭那道挺拔身影,眼中噴火:"今日不破此城,誓不爲人!"
此刻孫賁正凝視着城外肆虐的騎兵,突然冷喝:"韓當將軍何在?"
只見一員虎將擲弓而來,雪白錦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八尺身軀如山嶽屹立,抱拳應道:"末將聽令!"
孫賁目光掃向韓當,沉聲下令:"韓將軍,速將城內所有投石車調集至城頭。
八百步射程,足以重創荊州騎兵!"
"末將遵命!"
韓當抱拳領命,立即率領部屬疾馳而去。
不到一個時辰,五十餘架投石車已在城頭列陣。
隨着韓當一聲號令,百餘斤巨石呼嘯而出,如隕星般砸向城外騎兵。
荊州騎兵正以騎射壓制江東守軍,忽見漫天巨石從天而降,頓時人仰馬翻。
戰馬嘶鳴聲中,血肉橫飛,戰場瞬間化作修羅地獄。
危機暫解,孫賁剛要調整部署,忽有士卒急報:"少將軍,城頭滾石檑木即將耗盡!"
孫賁心頭一緊,只見城頭守城物資所剩無幾。
荊州軍趁機加快攻勢,十餘架雲梯已搭上城牆,刀盾手如蟻群般蜂擁而上。
"少將軍,敵軍開始攀城!"
銀甲將領程普疾步而來,黝黑面龐上寫滿凝重。
雖非壯碩之軀,卻自有一股凜然氣勢。
孫賁沉聲道:"程將軍,務必守住各段城牆!"
"得令!"
程普剛領兵離去,孫賁又喝令:" ** 手全力射擊!"
箭雨傾瀉而下,荊州軍的攻勢爲之一滯。
然而敵軍似乎察覺守軍物資告急,進攻愈發凶猛。
程普鎮守的城段突然殺出兩隊精兵,當先兩員大將正是黃祖與張虎。
程普急令放箭阻截,同時派人求援。
黃祖揮動虎翼刀,如猛虎般攀梯而上。
箭矢襲來,竟被刀光盡數格擋。
臨近城頭時,數杆長槍突刺而來,卻見黃祖身形一閃,反手連斬四名守軍,躍上城垛。
"擋我者死!"
黃祖暴喝如雷,虎翼刀卷起腥風血雨。
守軍如麥浪般倒下,一員江東將領慌忙後撤,急令親衛阻攔。
程普欲往救援,卻被張虎死死纏住。
黃祖勢如破竹,刀光過處,三排親衛接連潰散。
眼看那將領就要命喪刀下——
"鼠輩休走!"
黃祖聲震城頭,殺氣沖天。
那將領背脊發涼,仿佛已看到死神降臨。
黃祖一聲暴喝,將幾名江東兵的長矛震飛。
其中一支長矛高高拋起,黃祖抓住時機縱身躍起,揮刀猛擊矛尾。
長矛如閃電般射向江東將領後背,"噗"的一聲貫穿護甲,將領口吐鮮血轟然倒地。
從攻城到斬殺敵將,黃祖僅用一炷香時間,嚇得江東兵面如土色。
"江東鼠輩不過如此!"黃祖朝與張虎交戰的程普投去挑釁目光,洪亮的吼聲令荊州軍士氣大振。
他隨即加入戰局,與張虎合力壓制程普。
危急時刻,孫賁率三千援軍趕到。
暴怒的黃祖轉身殺向孫賁,卻見對方張弓搭箭,四支利箭破空而來。
黃祖倉促舉盾格擋,仍被最後一箭釘在城牆上。
"孫賁小兒,我誓殺汝!"黃祖口吐鮮血怒吼。
親兵們拼死相護,才將他救下城去。
而張虎就沒這麼幸運,在撤退時被孫賁一箭斃命。
夕陽西下,荊州軍終於鳴金收兵。
城牆上,孫賁望着遍地屍骸,不禁感嘆:"一將功成萬骨枯啊!"
程普勸慰道:"亂世之中,馬革裹屍乃將士本分。”孫賁默然,現代人的靈魂讓他難以完全漠視生命,但亂世的殘酷正不斷重塑着他的認知。
孫賁心中感慨,不禁吟誦起元朝張養浩的《山坡羊·潼關懷古》末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程普、黃蓋、韓當雖是武將,卻也粗通文墨,將這句詞在心中反復默念。
他們對孫賁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當初推舉孫賁爲江東軍代統領實屬無奈之舉。
孫堅猝逝,軍心不穩,急需孫氏族人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