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黎物睡了整整兩節自習課，高三期間大家都是各忙各的，連着兩節自習課過去也沒人發現黎物的不對勁。直到有老師來上課，見黎物一直趴着不動才主動下來看了下情況。
此時此刻的黎物燒的不輕，被老師拉起來那會整張臉都是紅撲撲的，看上去情況很糟糕。“出去打個電話讓你家長接你回去吧。”老師對黎物道，掏了掏口袋，塞給了黎物一個手機，“去外面打，別影響同學。”
黎物看着迷迷糊糊的，一副隨時要倒下去的模樣。他想都沒想便拒絕了打電話這個選擇，“不用了，我出去跟班主任請個假。”黎物又氣無力道，收拾東西離開那會還踉蹌了一下，看着就像是隨時要暈過去似的。
“老師，我陪他去班主任那一趟吧。”班長主動起身道，他也沒管老師答應不答應，就直接沖到了黎物的身邊。
老師見他人都跑了，自然也不好說什麼。這個小插曲好像誰都不會在意，就只有跟黎物玩得比較好的人視線會往外多看幾眼。兩人離開以後老師也接着講課，好像無事發生。可於白桉心裏很怪，他明明是第一個發現黎物出事的，可他竟然成爲了一個旁觀者。如果他發現的是其他同學生病，他或許早在自習課前就報告老師去了。
於白桉不是那麼冷血無情的人，可偏偏到了黎物這兒，他卻眼睜睜的看着黎物自己難受。
於白桉也想不懂自己，可腦袋裏不斷浮現出班長沖出去陪黎物的畫面，覺得格外刺眼。
黎物這次請假整整消失了兩天，直到第三天回來他還戴着口罩，模樣看上去還是憔悴，病懨懨的。黎物的桌子上鋪滿了試卷，桌面亂糟糟，黎物人緣不錯，他一回來就被人圍上了。被噓寒問暖的一個接着一個回復，還有給他塞面包牛奶的，瞬間黎物的桌子就更是亂了幾分。
直到準備上課，圍着黎物的人才開始散開。最後離開的是班長，簡單給他說了一下下節課老師要講哪個單元和試卷，吩咐他今天要把哪些功課寫完。完事真離開那會還給黎物塞了瓶功能飲料，“兄弟，我就只能幫你到這了啊，自求多福。”
“謝了。”黎物道。
上課鈴聲打響，等到老師進課室時一片安靜。黎物還在忙活的收拾東西，於白桉也趁着黎物沒空看他的時間，偷偷撇過腦袋盯着黎物看了會兒。黎物消瘦得厲害，脖頸細長白皙，於白桉甚至感覺自己的手能輕易把黎物的脖子掐斷。“...看我？”也許是於白桉的視線過於明顯，黎物還是注意到了於白桉看自己的眼神，“怎麼啦？”
“沒。”
“...我跟你說一下，我的生日宴開不成了。”黎物嘆了口氣，“生病了，沒攢下錢。”
“哦。”於白桉應了一聲，沒太大反應。
黎物觀察了一下於白桉的表情，篤定他對自己的生日宴沒半毛錢興趣以後，最終放棄了再次邀請於白桉的想法。可是在上課的途中，他還是沒忍住分心戳了戳於白桉，“我的18歲生日，你送我份禮物吧。”黎物不抱希望地道，他甚至覺得自己說完下一秒就要被拒絕了，於是還給自己找了個台階，“普通朋友，我要一份禮物不過分吧...但你要是實在不想送，那就算了。”
於白桉沉默了半響，終於在黎物的期待中，點了點頭，“好。”
輕飄飄的一個字傳到黎物耳中，黎物的瞳孔都地震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不敢再去多問一句確認。他幾乎是沒忍住發出一聲狂喜，但幸好因爲老師在講台上說話夠大聲，掩蓋了黎物的興奮。
“你要送我什麼，什麼時候送？”黎物實在是沒忍住問，他實在是太興奮了，於白桉就給予他這麼一點點的回應都能讓他腎上腺激素暴漲。
於白桉瞥了他一眼，顯然他是沒想好要送什麼，“閉嘴。”
“噢！”黎物捂住了嘴巴，“那我就等着啦。”
“好。”
天呐，於白桉竟然再次回應他了。黎物這會簡直是興奮到了極致，他甚至擺着手指數了數，今天於白桉一共跟他說了五個字，其中兩個字還是‘好’字。就這麼簡單，黎物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小孩。
——
於白桉要送他禮物這件事情，在當天就被黎物本人給傳出去了。他在大家面前驕傲地挺起小鼻子，不停地在炫耀於白桉要給他送生日禮物。班裏的大夥都把他們兩人的事情當樂子看，可偏偏黎物對於白桉的喜歡明目張膽又狂妄張揚，他從來就不怕別人議論，感情大方到好像議論他的性取向才是奇怪的事情。
“他真要送你禮物？”班長問黎物，“你是不是出現什麼幻覺了，他還能給你送東西？前幾年他送你的生日禮物，不都全靠你去搶嗎？”
“真送，他親口答應我的！”黎物拍拍胸口，“才不是幻覺，你等着吧。”
“神經，誰在乎。”班長翻了個白眼，“你身體還好吧，之前打工的錢都到賬沒？”
黎物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就要回來了一部分，那個店說我幹一半跑了，工資只肯給我一半。”黎物想了想都不高興，“我又不是故意生病的，他憑什麼扣我一半錢。我給他打了兩個星期的工，整整14天，他就給我三百塊。說好一晚上五十的，另一半錢說什麼都不給我了。”
“沒討回來？”
“沒，他要打我。我跑了。”黎物搖了搖頭，“打不過，算了。到時候醫藥費都不止這麼點。”
“......”班長聽完以後哽了一下，他也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年紀，出了這種事，他一時間都不知道能怎麼給黎物幫上忙。
“噢噢，你別擔心我。”黎物見班長滿臉的擔心，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還接了兩個網店模特的單子，那兩個單子錢還多一些，而且錢已經到賬了。我有錢的，你別這樣看着我，我沒那麼可憐。”
“...反正你別都倒貼給於白桉就行，他都要給你送生日禮物了，你就別爲了他整什麼生日會了。”身爲黎物的朋友，他還真見不得黎物總是往於白桉身上湊那股傻樣。
兩人湊在一塊閒聊的模樣被於白桉看在眼裏，他還不小心聽完了他們的全部對話。於白桉心裏癢癢的，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這天下了晚自習，黎物還是下意識地跟在於白桉身後想跟他走一小段路。於白桉見他跟着自己走了也沒說什麼，就是黎物跟在他身後走很安靜，跟之前嘰嘰喳喳的時候不一樣，讓於白桉有些不習慣。
走了十多分鍾，遠離了人群。於白桉再三猶豫下，才主動對黎物開了口，“喂。”
“...啊？”黎物有些懵，不太確定於白桉是不是在跟自己說話，還很白癡地看了下四周，確定這裏只有於白桉跟自己兩個人，“什麼？”
“我可以送你生日禮物，但我有個附加條件。”
“什麼條件？”
“以後你別收陳元的東西，包括他送你的生日禮物。”於白桉道。
陳元就是班長的全名，這個附加條件一出，黎物更懵了，“爲什麼呀？”黎物實在是想不通這跟班長能扯上什麼關系。
“反正你別收，只要我發現了。我就不會送你禮物，就算送了，我也會收回來。”這個奇怪的條件，於白桉提得理直氣壯，盡管他不知道爲什麼自己要提這般無理取鬧的條件，可當他看到黎物點頭同意的瞬間，他感到滿意至極。
於白桉竟然有一瞬的念頭，在想黎物只圍着他轉就好了。
哪怕他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