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江今年的梅雨季很長,現在外面還在淅淅瀝瀝地下小雨,空氣中都透着溼。
躁動、不安。
昏暗靜謐的包間,薛今霧靠在沙發上,一只手還拿着酒杯,裏面橙色的液體只剩個底。
“你要結婚??是不是那個老頭搞的鬼?剛回國就不讓你消停。”
旁邊穿着酒紅色吊帶的女人聽完她剛剛說的,語調中滿滿的不可思議。
薛今霧微微眯着眼睛,沒什麼情緒的嗯了一聲。
葉家許了他最想要的城南地皮,他怎麼可能會放過,三天兩頭的問她對結婚什麼想法。
如果不是她媽老房子在他手裏,她真一輩子不想回來。
酒精作用有些上頭,薛今霧聲線沒什麼起伏:“舒桃,其實我對結婚沒意見,只對未來老公有一個要求。”
舒桃學着她的樣子靠在沙發上,呵呵笑了兩聲:“什麼要求?”
她接話:“少管我。”
舒桃笑得肩膀抖了抖,撐着身子坐起了些:“那老頭給你選的結婚對象長得怎麼樣?”
薛今霧眯着眼沒回答,似乎還在思考。
“這樣,嗯……”
看她不說話,舒桃手肘碰了下她,沒有鋪墊地突然提起:“要是跟你前男友比呢?”
話音落下,回應她的是一陣安靜。
看她沒什麼動作,似乎反應過來什麼:“哦,忘了你當初腦子缺筋絕自己後路了。”
“畢竟分手能說出讓他有本事弄死你的話,估計也沒想跟他有以後。”
“這下還是光榮回國了。不過大設計師名聲在外,到哪都能發展起來。”
舒桃大學在倫敦上的,對這件事的了解也頂多是知道她有個被甩的前男友,甚至都不知道對方名字。
真不知道她是怎麼突然想起這茬的。
終於,靠在沙發上的薛今霧動了動,並沒有放心上:“京江這麼大,我跟他是吸鐵石啊能碰見?”
舒桃聳聳肩,沒再接話。
薛今霧深吸一口氣,撐着身子站起,有些迷迷糊糊,伸手胡亂的拍了拍舒桃的腦袋:“去個廁所啊。”
舒桃嘖一聲揮開她的手,口嗨提醒:“別栽了,要我給你點倆男模扶着嗎?”
薛今霧沒理,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慢悠悠的朝門口走。
洗手間在走廊盡頭,薛今霧撐着台子,用涼水洗了把臉。
有些懵的腦袋被涼水激得清醒了些,但不多。
身後有兩個女生挽着手走進來,嘴上還在聊着未說完的話題。
“聽說他也在,天天在雜志上看到,還沒一堵真容,不知道能不能偶遇。”
“之前晚宴見過,哇塞京江必吃榜榜首、夢中情人好吧!巨帶感!”
“到底什麼樣的女人能拿下他。”
“說不定等會走運撞見跟你來一段情緣。”
……
廁所隔間門被關上,聲音也止住。
薛今霧沒有聽別人八卦的癖好,耷拉着眼皮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看,半天,抬手關了水龍頭,扭頭往外走。
“包間多少號來着……?算了,在右邊。”
薛今霧一只手扶着牆往前走,心裏默念是第三個門,完全忘記來回是相反的方向。
手落到門把手上,她腳步停住,推開包間門鑽了進去。
一陣極淡的尼古丁味道鑽進她鼻翼,夾雜着陌生的烏木冷香,混着酒香。
薛今霧輕輕蹙眉,舒桃去哪兒給她搖人了?
想到剛剛舒桃說要給她點男模,她無奈嘆氣:“還真點男模啊,算了,讓我看看帥不帥。”
轉頭,薛今霧視線落在不遠處沙發上的男人身上,光線昏暗,她還喝了酒,看得不真切,眯着眼抬腳往前走。
離得近了,視野逐漸清晰。
迷離的視線看清對方的面容,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腦子空白兩秒,身體僵住,瞬間變清醒。
被嚇的。
即使隔了這麼多年,那張優越的臉她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來。
男人坐在沙發正中央,五官棱角分明,面部線條好感利落,慵懶的靠在沙發上,筋骨分明的手中握着個玻璃酒杯,薄唇扯着個不鹹不淡的弧度。
多年再見,心緒應該是復雜的,但她不同,現在只有滿腦子的心虛。
想也只能想到舒桃剛剛替她回憶的那句:有本事弄死我。
黝黑深邃的眸子落在她身上,食指在酒杯上輕敲了下,腔調好聽勾人:“帥麼?”
下一秒,周圍的聲音傳來,帶着戲謔。
“江總這身份什麼時候成男模了?吸引注意的方式挺刁鑽啊。”
“美女,你是自己送上門的還是哪個公司來求送上門的?”
一陣哄笑,薛今霧這才注意到,包間不止他和她,周圍還有三兩個跟他年紀相仿的男人。
她徹底明白過來,什麼舒桃給她點的男模,是她走錯包間了。
此刻,她沒從他眼底看出一絲波瀾,開始心存僥幸。
這麼久了,或許他已經把她這個小曲忘記了。
她在他這兒一直都是曲,譬如現在,是個喝多走錯包間的曲。
咳一聲,努力使自己聲音平穩:“不好意思,走錯了。”
說完,她扭頭要朝門口走,剛抬腳,身後傳來重物落在毛毯上極輕的悶重聲。
“急着去哪兒?”
語調緩緩,砸在她心上,薛今霧腳步一頓,心跟着提起。
江執硯鬆手,手裏的酒杯落到腳邊,裏面的液體撒出,浸溼地毯,他一動不動。
氛圍不對,周圍的人很識趣,帶頭的那個把他腳邊的酒杯拿起,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前後腳的功夫,包間就只剩他們兩個人。
她聽到他輕呵一聲,是依舊猜不出情緒的語調:“不是說我是你點的男模麼?”
“不準備享用?”
她背對他,聽到了皮鞋踩在地毯上很輕的悶聲,距離突然拉近。
下一秒,他彎腰靠近,薛今霧耳溼癢,心狠狠一跳,沒來得及動,後背傳來溫熱的觸感。
她今天穿的是後背鏤空綁帶設計的裙子,整個光潔的後背都暴露在空氣中。
江執硯修長的手指伸進了綁帶裏,指腹落在她滑嫩的肌膚上,惡趣味地輕輕摩挲。
瞬間,薛今霧一陣頭皮發麻,抬腳要拉開距離,剛走兩步,一股力把她拉了回去。
江執硯修長的手指握住她腰後垂下的綁帶,輕輕一拉,她的後背撞上了他的膛。
江執硯嘶了一聲,面上沒什麼情緒顯露,卻說出無賴的話,拖腔帶調:“怎麼路都不會走了?”
系成蝴蝶結的綁帶因爲受力鬆散開,帶子卻還被他握在手裏。
細腰被人禁錮,薛今霧眼皮一跳,下意識脫口而出:“江執硯!”
話音落下,他的聲音壓着她的尾音,一股混勁兒:“這位小姐,你怎麼知道我叫什麼?”
不認識還拽她拽這麼起勁,有毛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