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墨家莊園亮起了千萬盞燈。
莊園外,荷槍實彈的私人衛隊層層把守,冰冷的肅之氣無聲彌漫,將一切窺探隔絕在高牆之外。
莊園內,卻是另一番極盡奢華的景象。
政界要員、軍方巨擘、財閥首腦…所有足以讓東南亞這片土地震顫的人物皆盛裝出席。觥籌交錯間,是權力的低語與利益的交換。
而所有人的目光焦點,都不約而同地聚焦向宴會廳盡頭那旋梯之上——
阮朝曦立於光芒之中。
她身着一襲香檳色的定制抹長裙,裙擺綴着細碎的鑽石,行走間流光溢彩。長發挽起,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奢貴的粉鑽項鏈靜靜垂落鎖骨之間,折射出柔潤光澤,與耳畔小巧的同系列粉鑽耳釘相映生輝。
珠寶與華服映襯下,散發着驚人的美麗與少女初成的氣度。
墨驍寒挽着她緩緩走下旋梯,全場肅靜。
“感謝各位蒞臨小女的成人禮。”他的聲音不高,字字沉厚,帶着絕對的威儀,“今夜只談歡慶,不論其他。”
話音落下,樂隊奏響舞曲。
按照傳統,第一支舞由父女開場。
墨驍寒舞步穩健有力,阮朝曦輕盈如蝶,父女二人在舞池中央翩然回轉,畫面美好得讓許多人恍然忘卻這對父女背後所代表的血腥與權力。
一曲終了,晚宴進入自由交際時間。
阮朝曦周旋於賓客之間,泰語、緬語、英語流轉自如,言談舉止無可挑剔。
“曦曦真的長大了。”阮星晨挽着墨驍寒的手臂,望向人群中從容應對的女兒,眼中滿是驕傲與感慨。
她側身貼近他的耳畔,輕聲笑道:“今晚過後,不知道多少家族要開始盤算,如何能把我們的小公主娶回去了。”
墨驍寒目光銳利地掃過幾個正熱情與阮朝曦交談的年輕世家子弟,鼻間輕哼一聲,並未言語,但那眼神已足夠說明一切——想摘走他墨家的明珠,也得問他同不同意。
阮朝曦好不容易從幾位過於殷勤的賓客包圍中脫身,悄悄溜到安靜的露台邊,剛鬆了口氣,阮星晨便端着香檳走了過來。
“累了?”她溫柔地將女兒鬢邊一縷碎發攏到耳後,“慢慢適應,以後這樣的場合會更多。你現在成年了,不僅是墨家的女兒,也是東南亞社交場上不可忽視的存在。”
阮朝曦撒嬌般靠在母親肩頭:“知道啦,媽媽。我會學着應對的。”
阮星晨看着女兒嬌美的側臉,忽然起了調侃的心思,她壓低聲音笑道:“說起來,曦曦,成年了也可以開始考慮戀愛了。今晚來的年輕人裏,有幾個確實不錯。家世、能力、樣貌都算上乘。要不要媽媽幫你留意?”
“媽媽!”阮朝曦立刻直起身,俏麗的小臉上寫滿了敬謝不敏,“男人只會影響我拔槍…咳,是影響我享受自由的速度!”
她眼珠一轉,帶着幾分玩笑,又似有幾分認真的口吻說道:“不過嘛,若真要找…至少也得是像彌亞哥哥那樣的才行吧?長得好看,能打,靠得住,還聽我的話!”
她說這話時,語氣自然,就像在陳述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完全沒意識到這句話裏可能蘊含的更深意味。
話音剛落,一道帶着戲謔笑意的聲音了進來:“像薩彌亞那樣的?我的小公主,那你這輩子怕是難嫁出去了。”
墨燼塵到了。
他風塵仆仆,剛剛趕回來。一身黑色禮服,襯得他身姿挺拔,俊朗不凡的面容與墨驍寒有七分相似,眉眼間卻比父親多了幾分玩世不恭的桀驁。
這位墨家太子爺行事風格詭譎難測,常在談笑間完成驚心動魄的交易,他一出現,立刻吸引了場內不少目光和低聲議論。
“哥哥!”阮朝曦驚喜地轉過身,撲過去給了他一個擁抱,“你還真趕回來了!”
“我們家小公主成人的大子,我怎麼敢缺席?”墨燼塵揉了揉妹妹的頭發,順手將一個小巧的天鵝絨盒子塞進她手裏,“禮物,看看喜不喜歡。”
阮朝曦打開,裏面是一對造型精巧的藍鑽耳釘,細看之下,鑽石內部有極細微的電子流光隱約閃過。
“內置定位和緊急通訊功能,納米技術,常規檢測查不出來。”墨燼塵低聲解釋。
“謝謝哥哥!最喜歡你啦!”阮朝曦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墨燼塵看向母親,又瞥了一眼不遠處看似在與人交談,實際上注意力一直留在阮朝曦身上的薩彌亞,他對阮朝曦挑了挑眉:“剛才說什麼來着?要找薩彌亞那樣的?你倒是眼光高。”語氣調侃,帶着只有親近之人才懂的深意。
阮朝曦臉頰微紅,但嘴上不認輸:“我就是打個比方!彌亞哥哥是標杆!標杆懂嗎!?就是極高!難以企及的標杆!”
墨燼塵瞧着她這副理直氣壯又隱約透出羞赧的模樣,眼底笑意更深:“行,標杆就標杆!”
“哥哥!”阮朝曦聽出他話裏的逗弄,伸手輕捶他的手臂。
阮星晨在一旁笑着搖搖頭,正好被一位貴婦人請去說話。
阮朝曦見狀也想溜走,卻也被幾位相熟的世家小姐拉去聊天。
露台上頓時安靜下來,只剩下墨燼塵和剛結束交談走過來的薩彌亞。
“聽說了,小公主要去華國‘體驗生活’?”墨燼塵倚着欄杆,點了支煙,語氣隨意。
“嗯。”薩彌亞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視線落在宴會廳內那個笑靨如花的倩影上。
“你真放她去?”墨燼塵側頭看他,嘴角噙着一絲玩味的笑,“舍得?”
薩彌亞沒有回答,只是晃着手中的酒杯,冰塊撞擊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
“別跟我裝傻。”墨燼塵吐出一口煙圈,眼神銳利起來,“你看她的眼神,瞎子都能看出來不對勁。十幾年了,你就打算一直這麼守下去?”
薩彌亞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半晌,才低沉開口:“她的決定,我支持。”
“只是支持?”墨燼塵挑了挑眉,往前湊近半步,聲音壓得極低,帶着兄弟間的調侃和一絲認真,“華國那地方,藏龍臥虎,水也不淺。尤其她那個性子,看着乖,骨子裏主意大得很,又好奇。萬一…她真從外面帶個‘驚喜’回來…”他故意頓住,觀察薩彌亞的反應。
薩彌亞猛地轉頭看他,周身氣壓仿佛瞬間低了幾度,眼底墨色翻涌,深處凝着偏執的暗流。他沒有說話,但那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墨燼塵讀懂了他未說出口的決絕,搖頭失笑:“行了,知道你心裏有數。我這邊也會讓人看着點。我就等着看,你這‘標杆’什麼時候能變成‘歸宿’。”
說罷,他掐滅了煙,拍拍薩彌亞的肩,“走吧,壽星要切蛋糕了。記着,今晚別嚇着客人。”
薩彌亞垂下眼簾,再抬起時,已恢復了慣有的冷厲與克制。他整了整袖口,與墨燼塵一同走向宴會廳中央。
那裏,阮朝曦正在父母和全場賓客的祝福聲中,含笑吹滅了十八支蠟燭。燭光熄滅的瞬間,她似有所感,抬眼望向薩彌亞的方向,對他翩然一笑。
這一笑,仿佛穿透了所有喧囂與算計,直抵薩彌亞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他舉了舉手中的酒杯,微微頷首。
心底那個聲音,卻在無聲咆哮,一遍遍鐫刻: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無論你去到哪裏,最終,都必須回到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