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有名的私家菜館，楚峰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表面浮着的茶沫，卻不急着喝。
對面的唐霜眼角泛紅，手中攥着一張絲質手帕，幾度欲言又止。
窗外，江城的春天來得不算溫柔。
傍晚時分，風還帶着冬末的涼意，吹得新綠的梧桐葉譁啦作響。
這家位於老城區的私家菜館以隱秘出名，木質窗櫺隔開了街市的喧囂，只留下暖黃燈光下兩人相對而坐的影子。
“小峰，你一定要勸勸清妍。”唐霜聲音有些顫抖，“她才二十三歲，我不想她悔恨終身！”
楚峰放下茶杯，瓷器碰觸木質桌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看向唐霜，保養得宜的臉上此刻寫滿了焦慮與無助。
“唐姨，我已經跟她談過了。”楚峰的語氣平靜得近乎冷漠，“說得一清二楚。”
“那她怎麼說？”唐霜向前傾身，眼中燃起一絲希望。
楚峰沒有立刻回答，目光投向窗外漸濃的夜色。
他想起那次談話，林清妍說起江鶴時臉上那不尋常的紅，眼中閃爍的水光。
“她說她已經決定了。”楚峰收回視線，語氣平淡無波，“她說江鶴需要她，只有她能救他。”
“她就是鬼迷心竅！”唐霜幽幽開口，“說什麼能改命，純粹是江湖術士的鬼話，他看中的是清妍的美貌，是她年輕的身體！”
唐霜咬了咬嘴唇，聲音裏帶上了怨憤：“去年江鶴的生宴上。
你知道他那雙眼睛往哪裏瞟嗎？直勾勾盯着清妍的...清妍的...”她說不下去，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楚峰默默聽着，手指無意識地在茶杯邊緣摩挲。
唐霜記得那個場景。
林清妍穿着一襲水藍色晚禮服，曲線畢露，江鶴的目光在女兒的屁股上一直停留，滿眼都是邪火。
她深吸一口氣，抓住楚峰的手：“小峰，我只認你這個女婿...”
楚峰輕輕抽回手，打斷了她的話：“唐姨，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不，不能讓它過去！”唐霜急切地說，“我知道清妍心裏還有你。
她只是一時糊塗，被江鶴的花言巧語蒙蔽了。”
“唐姨，”楚峰開口，“清妍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不知道！”唐霜幾乎要哭出來，“她才二十三歲，搭上自己一輩子！”
她擦了擦眼角，聲音哽咽：“小峰，算阿姨求你了。
你再找她談談，你們感情深厚，不要那麼輕易放棄。”
楚峰看着對面這位幾近崩潰的母親，他曾視唐霜如親母，她也一直待他如子。
“唐姨，”楚峰的聲音柔和了些，“沒有用，林清妍的性格我了解，她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人。”
服務生開始上菜，精致的菜肴擺滿了一桌。
楚峰夾了一筷子清蒸鱸魚放到唐霜碗裏：“唐姨，您多吃點，最近瘦了不少。”
唐霜勉強笑了笑，也給他夾了菜：“你也瘦了。工作別太拼命，身體要緊。”
這種家人般的互動讓楚峰心中一陣刺痛。
曾幾何時，他們常常這樣一起吃飯，林清妍坐在他旁邊，偷偷在桌下握住他的手，臉上是狡黠而甜蜜的笑容。
“小峰，”唐霜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如果...如果清妍回頭，你還會接受她嗎？”
楚峰放下筷子，“唐姨，沒有那麼多如果。”
唐霜眼中的光黯淡下去。
幾分鍾以後，楚峰注意到唐霜幾乎沒動筷子，只是機械地撥弄着碗裏的食物。
他想起林清妍曾經說過，母親有輕微的焦慮症，情緒緊張時會完全失去食欲。
“唐姨，您得照顧好自己。”楚峰輕聲說，“兒孫自有兒孫福。”
唐霜無奈道：“養兒才知父母恩。
等你有了孩子以後，你就會真正明白那種牽腸掛肚。”
她突然停住，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小峰，你說是不是江鶴用了什麼手段？
像江鶴這樣含着金鑰匙出生的人，爲了得到想要的東西，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
楚峰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性，不過很快被他否定了。
林清妍不是那種容易被控制的人，她聰明、獨立，甚至有些倔強。
不是她自己願意，沒人能強迫她做任何事。
再說林清妍提起江鶴的時候，那發的樣子，絕對是對江鶴有那方面的意思。
她說不定就是趁着這樣的好借口，想盡快被江鶴睡！
.........
清早的陽光透過薄霧，灑在市婦幼保健院的白色建築上。
江鶴站在門診大廳的落地窗前，望着來來往往的人群，手中的車鑰匙被他無意識地轉了一圈又一圈。
他今天特意穿了件淺灰色的休閒西裝，搭配白色襯衫，既顯得正式又不至於太過嚴肅。
站在他身旁的林清妍，則是一襲淡藍色連衣裙，長發柔順地披在肩上，整個人看起來像是清晨帶着露珠的水仙花。
“江先生，林小姐，請到三號診室。”護士溫柔的聲音打斷了江鶴的思緒。
兩人跟着護士穿過走廊，空氣中彌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林清妍微微低着頭，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淺淺的陰影。
江鶴側目看她，注意到她耳垂上那顆小小的痣，在晨光中若隱若現。
診室裏，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女醫生正坐在辦公桌後。
她戴着金絲邊眼鏡，看到他們進來，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江先生，林小姐，請坐。我是李醫生，負責你們的孕前檢查。”
她將手中的病歷推到一旁，目光在兩人之間溫和地掃過，“據江先生的提前安排，今天林小姐需要完成全套孕前檢查。”
林清妍輕輕點頭，嘴唇微抿。
江鶴注意到她的緊張，開口安慰道：“別緊張，李醫生是江城最權威的孕前保健專家。”
李醫生笑着點頭：“是的，檢查是爲了確保未來懷孕期間，母子都能保持最佳狀態。”
李醫生引導林清妍進入檢查室，江鶴則在外間等候。透過半開的門，他能隱約聽到裏面的對話。
“林小姐，請先測量身高體重。”李醫生的聲音溫和而專業，“身高167厘米，體重52公斤，BMI指數18.6，屬於正常範圍。
備孕期間可以適當增加一些優質蛋白的攝入。”
隨後是血壓測量。“血壓110/70，非常理想。”
林清妍坐在檢查床上，李醫生開始進行系統體格檢查。
她輕按林清妍的頸部，檢查甲狀腺，用聽診器仔細傾聽心音和呼吸音；按壓腹部檢查髒器狀況。
“心肺功能良好，腹部柔軟無壓痛。”李醫生記錄着，“林小姐平時有規律運動嗎？”
“偶爾瑜伽。”林清妍輕聲回答。
“那很好，瑜伽有助於放鬆身心，對備孕有好處。
不過建議增加一些有氧運動，比如快走或遊泳，提高心肺耐力。”李醫生邊記錄邊說。
江鶴在門外聽着，腦海中卻浮現出另一幅畫面，林清妍穿着瑜伽服在墊子上伸展身體，柔韌的腰肢，修長的雙腿...
他搖了搖頭，試圖將這些念頭甩開。
“接下來是婦科檢查，請林小姐到這邊的檢查椅上。”李醫生的聲音將江鶴的思緒拉回現實。
檢查室內，林清妍緊張地躺上檢查椅。李醫生察覺到了她的不安，輕聲安撫道：“放鬆，很快就好。”
“完整。江先生之前提到過，你們還沒有...關系，對嗎？”
林清妍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輕輕“嗯”了一聲。
李醫生點點頭，繼續進行宮頸檢查。“宮頸光滑，無異常分泌物。大小、位置正常，雙側附件區無壓痛。”
檢查結束時，李醫生溫和地補充：“林小姐，既然你還沒有性經歷，等你們決定開始嚐試懷孕時，第一次可能會有少許不適，這是正常的。”
林清妍整理好衣物，輕聲說：“謝謝醫生。”她的聲音裏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
接下來是抽血和尿液檢查。
護士熟練地爲林清妍抽取了幾管血液樣本，又遞給她一個尿液采集杯。
“這些檢查包括血常規、血型、肝功能、腎功能、甲狀腺功能、傳染病篩查，以及激素水平檢測。”
李醫生解釋着，“特別是性激素六項，能反映卵巢功能和排卵情況。”
等待結果需要時間，江鶴和林清妍來到醫院的小花園稍作休息。
陽光溫暖而不熾烈，花壇裏的杜鵑開得正盛。
兩人在一張長椅上坐下，林清妍望着遠處的花叢，輕聲問：“小鶴，我最近老是失眠！”
江鶴轉頭看她，晨光中她的側臉輪廓柔和而美麗。“清妍姐，你是不是還在想楚峰？”
“我只是...”林清妍咬了咬下唇，“很想獲得楚峰的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