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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爲我給客人倒了一杯水,素來寵愛我的媽媽第一次動手打了我。
扭頭就和爸爸離了婚。
爸爸搬走那天,她把我推到爸爸懷裏。
“把她帶走,我不想看到她。”
任憑我怎麼苦苦哀求,她都不理。
我嚇得大哭,爸爸嫌煩,丟下我走了。
哭了好久,她才一把將我拎起,打開鞋櫃的門。
“我費盡心血,就養出你這麼個上趕着給賤人端茶倒水的白眼狼?”
我哀嚎着,不停朝她認錯,卻換來兩記響亮的耳光。
爲了防止我偷跑,媽媽鎖了櫃門。
“你不是喜歡伺候別人嗎?給我蹲着不準動,好好體會下當狗是什麼滋味!”
我真就一動不動。
直到裝修隊進屋,商量着直接把舊鞋櫃砌進牆裏,我也一聲不吭。
反而生出一絲慶幸。
還好剛才沒出聲,不然媽媽知道,會生氣的。
......
水泥順着縫隙流進脖子裏。
刺痛滲進每個毛孔。
涸後的水泥,最後變成堅硬的殼。
眼睜睜看着自己一點點變成塑像。
我終於慌了。
“媽媽,放我出去,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的叫喊淹沒在施工噪音裏。
用力拍打櫃門求救,外面的噪音卻更大了。
四周越來越黑,空氣也變得稀薄。
我本能地把自己蜷縮起來,像雨天無家可歸的小流浪狗。
水泥刺鼻的味道熏得我發暈。
我把鼻尖埋進衣領,喉嚨裏發出沉重喘息。
媽媽,你來救救我好嗎?
我害怕。
我拼命回想着媽媽哄睡的聲音,幻想着會有一雙溫暖的手拆開櫃門。
將我牢牢抱入懷中。
外面傳來一陣說話聲,我渾身一凜。
“雨晴,怎麼沒見彎彎?讓她出來跟我們球球玩會吧。”
是隔壁,她孫女球球是我最好的朋友。
“您還是讓球球另外找人玩吧,有些人壓不配!”
是媽媽,她還氣着,我瞬間一動也不敢動。
外面傳來開門聲。
“我忘了一份飯,你們等一下啊。”
媽媽聲音有些懊惱,她是來送飯的,她終於想起我了。
可是媽媽,我快要被水泥蓋住了。
你能不能先放我出去。
我梗着脖子呼救,喉嚨只能發出細碎的哼鳴。
想伸手去敲打櫃門,可是身上的水泥也早已凝固。
“媽媽......別走,不要......丟下我......”
砰。
大門關上的那刻,水泥漿順着我鼻子涌入。
我再也無法呼吸了。
當意識重新恢復,我只覺得渾身輕飄飄的。
身體甚至能順着櫃體縫隙滲透出去。
我看到媽媽和工人們正在吃飯,桌上卻本沒有餘出來的那份。
“向姐,那鎖住的鞋櫃裏是什麼?”
媽媽眼神飄忽。
“你們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見工人們紛紛搖頭。
她才鬆口氣。
“就是個舊鞋櫃,還能有什麼寶貝不成?”
飯後,她把剩菜剩飯倒到一起,放到鞋櫃門口。
終於開了鎖。
“出來吃飯!”
我很努力地想要撞開櫃門,可身體卻一次次徒勞的穿透櫃板。
下一秒,媽媽索性提起飯盒就丟進垃圾桶。
“果然是喂不熟的狗!不吃就給我餓着。”
“不是想討好你爸和狐狸精嗎?那你就繼續等,看他們會不會回來撿你這條狗!”
聽見動靜,工頭探頭詢問。
“向姐,你不是有個女兒嗎?怎麼沒見她來?”
媽媽突然發瘋,咆哮出聲。
“別提她!我寧願自己生了條狗,狗還不嫌家貧!”
“吃裏扒外的東西,她怎麼不去死!我希望她死了才好!”
工人們嚇得再也不敢吭聲,任由我媽捂臉坐在地上抽泣。
心猛地揪起,一抽一抽的疼。
我伸出小小的手臂,想抱媽媽。
可是卻空氣般一遍遍穿透她。
只能看着她痛苦的樣子,急得團團轉。
媽媽,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會惹你這麼傷心。
但是我好像真的死了。
你要是打開櫃門看看,會不會就沒那麼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