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期限轉瞬即至。
這三裏，顧星闌幾乎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修煉之中。他將《流星步》練到了小成境界，身形在小院中掠過時，只留下一串淡淡的殘影；基礎劍訣也在反復的拆解與重組中，變得愈發熟練。
他刻意沒有動用逆命之力，只是單純地打磨自身基。識海中的《逆命星圖》安靜地懸浮着，仿佛在默默積蓄力量。
第三清晨，主峰上空傳來渾厚的鍾鳴。
“試煉秘境，開啓了。”
顧星闌深吸一口氣，將腰間的玉佩握緊，轉身朝主峰飛去。
……
主峰廣場。
此刻已經聚集了數十名弟子，其中既有內門弟子，也有少數表現突出的外門弟子。
王虎也在其中。
他看到顧星闌飛來，連忙擠過人群，興奮地揮了揮手：“顧師兄！”
顧星闌落在他身旁，打量了他一眼：“突破了？”
王虎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口：“煉氣二層，穩穩的！”
顧星闌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不錯。”
“那當然。”王虎得意道，“我可是要跟你一起站在前面的人。”
顧星闌失笑，卻沒有反駁。
不多時，宗主與幾位長老緩緩降臨，落在廣場前方的高台上。
玄機子也在其中。
宗主目光緩緩掃過廣場上的弟子，聲音如洪鍾般響起：
“諸位弟子。”
“今，開啓的是我青霄門歷代傳承的試煉秘境。”
“你們將在其中，接受上古殘留的考驗，獲得屬於自己的機緣。”
“記住——”
“試煉秘境，既是機緣之地，也是死地。”
“若心存僥幸，必遭反噬。”
“若心存敬畏，方可得生。”
他頓了頓，繼續道：“此次試煉，由玄機子太上長老親自主持。”
“試煉規則，由他向你們說明。”
玄機子上前一步，目光在衆弟子身上掃過，最終停留在顧星闌身上片刻，才緩緩開口：
“試煉秘境，共分三層。”
“第一層，爲‘試煉之層’，主要考驗你們的基礎修爲與心性。”
“第二層，爲‘機緣之層’，裏面有上古傳承與各種天材地寶。”
“第三層，爲‘未知之層’。”
“至於裏面有什麼——”玄機子微微一笑，“歷代進入第三層的弟子，都很少回來。”
“所以，我也不知道。”
廣場上，響起一片竊竊私語。
“未知之層……”王虎咽了口唾沫，“聽着就很危險。”
顧星闌卻心中一動。
識海中的《逆命星圖》輕輕一顫，仿佛在回應“未知之層”這四個字。
玄機子繼續道：“試煉秘境，開啓時間爲七。”
“七後，無論你們身處哪一層，都會被強制傳送出來。”
“你們的任務，有三點。”
“第一，活着。”
“第二，盡可能獲得更多的機緣。”
“第三——”玄機子的目光，再次落在顧星闌身上，“顧星闌，進入第二層後，盡量尋找與第九淵封印有關的線索。”
“若有機緣，可嚐試進入第三層。”
“但切記——”
“量力而行。”
顧星闌抱拳：“弟子明白。”
玄機子點點頭，抬手一揮。
廣場中央，地面緩緩裂開，一道巨大的光柱從裂縫中沖天而起，光柱之中，隱約可見一座古老的石門虛影。
“試煉秘境，開啓。”
“各位弟子 有序進入。”
隨着玄機子一聲令下，衆弟子紛紛騰空而起，化作一道道流光，射入光柱之中。
“顧師兄，我先走了！”王虎朝顧星闌揮了揮手，縱身躍入光柱。
顧星闌深吸一口氣，正欲邁步，身後卻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顧星闌。”
他回頭，看到蘇青霓站在不遠處，白衣勝雪，目光復雜。
“蘇師姐？”顧星闌有些意外。
“此次試煉，我不會進入秘境。”蘇青霓道，“宗門需要我在外界坐鎮。”
她頓了頓，又道：“你要記住——”
“試煉秘境，與凡城不同。”
“凡城的敵人，是血魔宗。”
“而試煉秘境中的敵人，可能是上古殘留的禁制，也可能是你自己的心魔。”
“你可以逆命，但不要一味逞強。”
“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顧星闌心中一暖：“我會的。”
蘇青霓看着他，沉默片刻，突然伸出手，在他的眉心輕輕一點。
一道溫和的劍意，瞬間沒入他的識海。
“這是我的一縷劍意。”蘇青霓道，“在你遇到真正無法抗衡的危險時，它會替你擋下一擊。”
“但只有一次。”
“好好用。”
顧星闌心中震動：“蘇師姐，這——”
“這是我欠你的。”蘇青霓淡淡道，“凡城那次，是你用逆命之術，替我擋下了命星之眼的光束。”
“現在，算是還你一次。”
她頓了頓，又道：“記住，你不是一個人。”
“你若死在秘境中，我會很麻煩。”
顧星闌苦笑：“我會盡量不給你添麻煩。”
蘇青霓看了他一眼，嘴角似乎微微上揚了一瞬，卻很快恢復了往的清冷。
“去吧。”
顧星闌抱拳：“蘇師姐，等我回來。”
話音落下，他縱身一躍，化作一道流光，射入光柱之中。
……
眼前一花。
顧星闌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耳邊的風聲呼嘯而過，仿佛穿越了無數空間。
片刻之後，他終於腳踏實地。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廣袤的森林。
森林中的樹木異常高大，樹粗壯，枝葉繁茂，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
空氣中，彌漫着濃鬱的靈氣。
“這裏就是試煉秘境第一層。”顧星闌在心裏暗道。
他下意識地運轉《逆命星圖》，想要推演一下周圍的命星軌跡，卻發現星圖只是微微亮了一下，便迅速恢復平靜。
“看來，試煉秘境對天機有一定的屏蔽作用。”他在心裏道。
他收斂心神，不再勉強，而是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森林中靜得出奇，沒有任何鳥獸的聲音，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顧星闌剛走了幾步，便察覺到一絲異樣。
他的腳下，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淡淡的光紋。
光紋沿着他的腳步，不斷延伸，最終在他前方不遠處，匯聚成一個復雜的陣法圖案。
“這是——”顧星闌心中一動。
陣法圖案突然亮起，一道光柱從地面沖天而起，將他籠罩其中。
周圍的景象瞬間一變。
他發現自己，站在一片巨大的圓形平台上。
平台周圍，是深不見底的懸崖，懸崖下方，是翻滾的雲海。
平台中央，有一塊石碑，石碑上刻着四個古樸的大字——
“試煉之台”。
石碑前方，懸浮着一塊光幕，光幕上，緩緩浮現出一行字：
“試煉秘境第一層，第一關——心之試煉。”
“請選擇你的對手。”
光幕上，出現了三道虛影。
第一道虛影，是一個身着雜役服的少年，面容青澀，眼神卻異常堅定。
顧星闌瞳孔微縮。
那是——
過去的自己。
第二道虛影，是一個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臉上刻着血魔宗的標記，眼神瘋狂。
是凡城的黑袍男子。
第三道虛影，是一個身着素白長裙的女子，面容絕美，眼神冷漠。
是姬紫凝。
光幕上的字，緩緩變化：
“選擇一個對手，戰勝他，你將通過第一關。”
“若失敗——”
“你將永遠留在試煉之台上。”
顧星闌沉默了。
這三個對手，分別代表着他過去的自己、他曾經面對過的敵人，以及他未來可能面對的敵人。
“心之試煉……”他喃喃道。
“原來如此。”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伸出手，指向了第一道虛影。
——過去的自己。
光幕微微一亮，其餘兩道虛影瞬間消散，只剩下那個身着雜役服的少年。
少年緩緩抬頭，眼神與顧星闌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你，就是現在的我？”少年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顧星闌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
“是。”他道。
“我就是你。”
“你就是曾經的我。”
少年笑了笑：“你比我強。”
“你已經走出了雜役峰，成爲了內門弟子。”
“你已經可以，站在更高的地方，去逆命。”
他頓了頓，又道：“但你，也比我更累。”
“你身上的秘密，你背負的責任，你面對的敵人，都比我多得多。”
“你後悔嗎？”
顧星闌沉默片刻：“不後悔。”
少年愣了一下：“爲什麼？”
“因爲——”顧星闌看着他，“如果我不這樣走下去，我就永遠無法知道，父母當年到底經歷了什麼。”
“我就永遠無法知道，天命司爲什麼要遮住我的命星。”
“我就永遠無法知道，逆命修爲什麼會被滅門。”
“我就永遠無法知道，第九淵封印背後，隱藏着怎樣的真相。”
“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樣，被命運推着走。”
“我想，至少在我還活着的時候，做一些我認爲對的事情。”
少年沉默了許久，突然笑了：“你說得對。”
“如果是我，我也會這麼選。”
他抬手，握緊了拳頭：“那就，讓我看看，現在的我，到底有多強。”
話音落下，少年的氣息猛然暴漲，竟在瞬間提升到了煉氣二層的境界。
他沒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抬起拳頭，朝顧星闌沖來。
顧星闌眼中閃過一絲復雜，卻沒有後退。
他同樣抬起拳頭，迎着少年沖去。
“砰——”
兩拳相撞。
一股熟悉的力量，瞬間從拳頭上傳來。
那是他曾經在雜役峰揮汗如雨時的力量，是他在一次次被人嘲笑“命星黯淡”時咬牙堅持的力量，是他在觀星大典上被判定爲“無成仙之緣”時，仍不放棄的力量。
“這就是，曾經的我。”顧星闌在心裏道。
“也是，現在的我，永遠不能忘記的東西。”
他深吸一口氣，靈力與星力同時涌動，拳頭上光芒大盛。
“我不會再回到那個時候。”
“但我也不會，忘記那個時候的自己。”
“所以——”
“我要戰勝你。”
“也要，感謝你。”
“轟——”
拳勁爆發。
少年的身影，在拳勁中緩緩消散。
試煉之台上，只剩下顧星闌一人。
石碑上的“試煉之台”四個大字，緩緩亮起，隨後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他的眉心。
一股溫和的力量，瞬間涌入他的識海。
“第一關，通過。”
“獲得‘初心印記’。”
“效果：在試煉秘境中，你的心，將不會被任何幻境輕易動搖。”
顧星闌心中一喜。
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極大的幫助。
試煉之台緩緩消散，周圍的景象再次變回那片廣袤的森林。
顧星闌深吸一口氣，繼續向前走去。
他知道，這只是第一關。
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面。
……
與此同時，試煉秘境的另一處。
王虎站在一片荒涼的山谷中，看着眼前的一頭巨大的妖獸，咽了口唾沫。
“這……這就是試煉秘境的第一關？”
“顧師兄，你可千萬別出事啊……”
他握緊了手中的長刀，深吸一口氣，朝妖獸沖去。
……
而在試煉秘境的更深處。
一座古老的宮殿，靜靜懸浮在雲海之上。
宮殿的頂端，有一枚巨大的命星石，命星石上，刻着一個模糊的符號。
與顧星闌在古戰場畫面中看到的符號，一模一樣。
“第九淵……”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宮殿中緩緩回蕩。
“逆命之星，終於來了。”
“這一次——”
“你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