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季靈工作室的練功房裏,鏡子映出簡竹挺拔的身影,汗水順着她的下頜線滑落,滴在地板上,暈開一小片溼痕。自從獲得季靈舞團的試鏡名額後,這裏就成了簡竹除學校之外最常待的地方。每天上完專業課,她便馬不停蹄地趕來,從基礎功打磨到舞蹈技巧提升,季靈的要求嚴苛到極致,她卻甘之如飴,每一次拉伸的酸痛、每一次旋轉的眩暈,都是通往更大舞台的階梯。

“注意氣息,肩膀放鬆,”季靈站在一旁,語氣嚴厲卻帶着期許,“這支《逐光》需要的是爆發力與控制力的平衡,你現在情感夠了,但力度還差點意思。”

簡竹點點頭,擦了擦額頭的汗,重新調整姿勢。音樂再次響起,她的身影在鏡子前穿梭,每一個動作都拼盡全力,眼神裏滿是對舞台的渴望。直到練到筋疲力盡,她才癱坐在地板上,拿出手機想歇口氣,屏幕卻彈出一條轉賬通知——是梁期發來的。

簡竹點開一看,眉頭微微蹙起。這次轉賬的金額,比之前少了大半。這次的金額,實在反常,難道他最近工作遇到了麻煩?簡竹心裏泛起一絲擔憂,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

練完舞回到學校時,天色已經擦黑。經過籃球場,她下意識地朝裏看了一眼,只見梁期正在場上練球,籃球在他手中靈活地運轉,汗水浸溼了他的球衣,勾勒出緊實的肌肉線條。而場邊,雲初正拿着筆記本和相機,認真地記錄着什麼,偶爾抬頭看向梁期,眼神裏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柔。

雲初也很快看到了簡竹,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隨即勉強笑了笑,抬手打了個招呼:“簡竹,你回來了。”

簡竹走上前,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語氣平淡地問道:“你們每天只采訪體育系嗎?”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問,或許是看到雲初和梁期站在一起的畫面,心裏莫名有些不舒服。

雲初聽出了她語氣裏的疏離,甚至帶着幾分不懷好意,心裏的那點尷尬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倔強,她抬起頭,直視着簡竹:“現在不是我的工作時間。”言下之意,她現在和梁期在一起,與工作無關,這話裏的宣戰意味,再明顯不過。

簡竹愣了一下,隨即扯了扯嘴角:“那你繼續吧。”說完,便轉身離開了,腳步卻比來時沉重了幾分。

接下來的子裏,簡竹依舊每天泡在練功房,努力打磨舞蹈,可心裏的那點不安卻越來越強烈。因爲她發現,梁期再也沒有給她轉過錢。起初她還安慰自己,或許他只是暫時忙忘了,可過了一周,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她終於忍不住,給梁期發了一條消息:“最近還好嗎?”

沒過多久,梁期回復了:“挺好的,最近在準備籃球比賽,訓練比較忙。”

原來如此。簡竹看到消息,心裏的擔憂稍稍放下,卻又莫名有些失落。她沒有再繼續追問錢的事,只是回了一句:“那你注意休息,別太累了。”

之後,簡竹更加投入地訓練,常常練到深夜才回學校。這天晚上,她拖着疲憊的身體走出練功房,卻意外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是蘇哲,他穿着一身休閒裝,褪去了警服的嚴肅,多了幾分溫和。

“你怎麼在這裏?”簡竹有些驚訝,她實在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蘇哲,更沒想到他會等自己。

蘇哲走上前,目光落在她汗溼的發絲上,語氣柔和:“剛好路過,就過來看看你。練到這麼晚,累了吧?”

簡竹點了點頭,心裏卻滿是疑惑:“你一個訂了婚的人,怎麼總是一個人?江念呢?”自從上次訂婚宴後,她就再也沒見過江念,蘇哲也總是單獨出現,這讓她十分不解。

蘇哲的眼神暗了暗,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我和江念,只是家族要求的訂婚,沒有感情基礎。”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格外認真,緊緊鎖住簡竹的眼睛,“簡竹,其實我……”

他話沒說完,突然伸出手,握住了簡竹的手腕。他的手掌溫熱,力道卻帶着幾分不容抗拒的堅定。簡竹心裏一驚,剛想掙脫,卻看到蘇哲眼底翻涌的情愫,他似乎想說什麼,或許是那句藏了許久的表白。

可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練功房旁的走廊走過,正是剛訓練完的梁期。他看到兩人牽手的這一幕,腳步猛地頓住,眼神瞬間變得冰冷,緊緊盯着他們,周身的氣壓低得嚇人。簡竹心裏一緊,下意識地想掙脫蘇哲的手,可梁期卻沒有上前,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大步離開了,背影透着一股說不出的落寞與決絕。

“你別這樣。”簡竹用力掙脫蘇哲的手,語氣帶着幾分慌亂,“蘇哲,請你有點邊界感!”她的目光追着梁期離開的方向,心裏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悶的,很不舒服。

蘇哲看着她焦急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失落,卻還是點了點頭:“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簡竹沒有再說話,匆匆和蘇哲道別後,便朝着梁期離開的方向追去。她心裏有些慌亂,怕梁期誤會,更怕他因此疏遠自己。

走出沒多遠,她就在不遠處的拐角處,看到了梁期的身影。他靠在牆上,背對着她,身形顯得有些孤單。簡竹心裏一暖,原來他沒有走遠。

她走上前,輕聲喊道:“梁期。”

梁期轉過身,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仿佛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從未發生過,他看着簡竹,語氣平淡:“練完了?”

“嗯。”簡竹點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剛才……都看到了?”

梁期沒有否認,只是“嗯”了一聲。

兩人一時陷入沉默,氣氛有些尷尬。簡竹心裏有些着急,想解釋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最終,還是梁期先開口:“走吧,我送你回學校。”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並肩走着。夜晚的風輕輕吹過,帶着幾分涼意,卻吹不散兩人之間的疏離。快到宿舍樓下時,簡竹終於鼓起勇氣,抬頭看着梁期:“下周六,我有一場表演,就在學校的大禮堂,你……要不要來看看?”

梁期的腳步頓了頓,眼神復雜地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抱歉,那天剛好有籃球比賽,可能去不了。”

簡竹心裏一沉,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她勉強笑了笑:“沒關系,那你好好比賽,加油。”

“嗯。”梁期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就離開了。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簡竹心裏五味雜陳。她不知道梁期是不是真的因爲比賽來不了,還是因爲剛才看到的那一幕,故意回避自己。這段時間,她明顯感覺到梁期對自己越來越冷淡,不再像以前那樣主動聯系她,也不再給她轉賬,甚至連說話的語氣都變得疏離了許多。

回到宿舍,黎知夏已經睡了,宿舍裏一片安靜。簡竹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腦海裏反復回放着剛才在練功房門口的畫面,梁期轉身離開的背影,他那句“去不了”的回答,像一刺,扎在她心裏,讓她輾轉反側。

她拿出手機,翻到和梁期的聊天記錄,最新的消息還停留在她叮囑他注意休息的那條,他再也沒有回復。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爲什麼兩人之間會變成這樣。難道真的是因爲蘇哲?還是因爲雲初?

簡竹越想越亂,心裏的失落感越來越強烈。她知道,自己對梁期的感情,早已不像當初那樣簡單,從最初的感激,到後來的在意,再到現在的牽掛,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占據了她心裏很重要的位置。可現在,這份感情卻變得如此迷茫,她不知道該前進,還是該後退。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床頭,照亮了她眼底的迷茫。這個夜晚,注定是無眠的。簡竹看着天花板,心裏默默祈禱,希望籃球比賽和她的表演能錯開時間,希望梁期能來看看她的表演,更希望兩人之間的誤會能早解開。

而此刻,男生宿舍裏,梁期正坐在書桌前,手裏拿着手機,屏幕上是簡竹發來的消息。他看着那句“注意休息”,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失落,有不甘,還有幾分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嫉妒。他知道自己不該對簡竹有這樣的感情,可看到她和蘇哲牽手的那一刻,他還是控制不住地難受。他只能告訴自己,她值得更好的,而自己,或許只是她生命中的一個過客。

練功房的汗水還在澆灌着夢想,可心事的藤蔓卻早已悄然蔓延,纏繞着簡竹和梁期的心,讓他們在青春的路口,陷入了深深的糾葛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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