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南城已經開始炎熱,陽光透過香樟樹的枝葉,在課桌和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蘇檸用橡皮擦了又改,數學卷子最後一道大題的輔助線還是畫得歪歪扭扭,額角的汗滴在草稿紙上,暈開一小片墨跡。她下意識抬頭,正好撞見慕斯琰轉頭跟後桌男生說話,側臉上的汗珠順着下頜線滑落,喉結滾動着咽下一口礦泉水。
下課鈴剛響,慕斯琰就和籃球隊的隊友們抱着球沖出教室,藍白色的運動服在走廊裏劃出一道輕快的弧線。蘇檸趕緊從桌肚掏出一瓶冰鎮礦泉水,瓶身裹着的紙巾已經被浸得發軟。這是她提前去校門口小賣部買的,特意選了慕斯琰常喝的牌子。
籃球場邊已經圍了不少女生,嘰嘰喳喳的議論聲隨着籃球落地的聲響此起彼伏。蘇檸縮在人群最外圍的香樟樹下,手指攥着礦泉水瓶,冰涼的觸感順着指尖傳到心髒。她看見慕斯琰一個漂亮的三分球入網,場邊瞬間爆發出尖叫,他抬手抹了把汗,目光不經意掃過人群,蘇檸嚇得立刻轉身,後背緊緊貼在樹上,心跳快得像要沖出腔。
等到暫停休息時,蘇檸趁着人群動,快步走到籃球架下的長椅旁,把礦泉水放在慕斯琰的運動包旁邊。她不敢停留,剛轉身要跑,就聽見身後有人喊“喂”,嚇得她差點絆倒。回頭一看,是籃球隊的替補隊員陳陽,他笑着指了指長椅:“同學,你放錯了吧?這是琰哥的包。”
蘇檸的臉瞬間漲得通紅,說話都帶着顫音:“沒、沒放錯,給、給慕同學的。”說完不等陳陽回應,就低着頭擠進人群,跑室時,後背的校服已經被冷汗浸溼。她趴在桌子上,耳朵卻豎得老高,隱約聽見籃球場方向傳來陳陽的聲音:“琰哥,有女生給你送水,還是冰的呢!”接着是慕斯琰的笑聲,清脆得像冰鎮汽水開瓶時的聲響。
午休時,蘇檸去廁所,路過籃球場看到慕斯琰正和隊友們收拾東西。她看見他拿起那瓶礦泉水,擰開時瓶身結了層白霜,他喝了一口,眉頭舒展開來,然後把空瓶放進了自己的垃圾袋裏——而不是隨手丟進旁邊的公共垃圾桶。蘇檸躲在牆後,偷偷拿出筆記本,畫了一個小小的籃球,旁邊綴着三顆星星,那是她的暗號,代表“今心動達成”。
下午第一節課是英語,蘇檸正拿出課本準備認真聽課,突然感覺有人碰了碰她的桌角。抬頭一看,慕斯琰竟然站在她旁邊,手裏拿着她早上落在籃球場的筆記本。“你的本子掉了,”他把筆記本放在桌上,指了指封面,“畫得不錯。”蘇檸這才發現,早上匆忙跑開時,用來畫籃球的筆記本掉在了長椅下。封面的籃球旁邊,不知何時多了一行小字:“三分球的弧度,要像這樣畫才對”,後面跟着一個簡單的弧線示意圖。
慕斯琰回到座位後,蘇檸摸着筆記本上的字跡,指尖發燙。她偷偷抬眼,看見慕斯琰正嬉笑着和同桌說話,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的發梢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這時,前桌的女生轉過頭,笑着說:“蘇檸,你跟琰神很熟嗎?他居然會撿你的本子。”蘇檸連忙搖頭,小聲說:“不、不熟,只是碰巧。”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瓶冰鎮礦泉水,和筆記本上的弧線,藏着怎樣小心翼翼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