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跑去大隊長家找張秀英，卻得知她和李雲明早在四十分鍾之前就走了。
老二跑回家告訴，她氣得眼前一黑，萬萬沒想到張秀英居然不打算回來拿衣服和鞋子。
老二媳婦扶住婆婆，焦急問，“媽，怎麼辦？”
不舍得五百塊錢，催促他們去追人。
老二兩口子急急忙忙往外跑，王父帶着老三兩口子回來了，三人剛從地裏回來，累得筋疲力盡，差點與他們撞個正着。
王父見他們急成這樣，有氣無力問，“你倆去哪？”
揮手讓他們去追人，她來跟王父解釋。
王父得知大兒子給了五百塊錢，有些不可思議，“他哪來的五百塊錢？”
“老二說衛東找同事借的。”氣得跺腳，“他腦子有病嗎？張秀英問他要多少，他就給多少。這不是傻子嘛！”
王父覺得也不能怪衛東，是張秀英太雞賊，“她之前說是衛東要離婚，咱們被她騙了，是她主動跟衛東離，她早找好下家，要不然她也不會提前準備好那兩封信。”
覺得誰提出來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最主要的是把錢給要回來。
王父擺擺手，“要什麼？衛東當着領導的面給的錢，還寫在那離婚協議上面，我們現在要回來，用什麼理由？！她旁邊還有個公安撐腰呢。”
急了，“那咱們就吃下這個啞巴虧？”
王父餓得前貼後背，心跳得厲害，問她有沒有做飯。
“沒呢。我光顧着等她回來，沒顧得上。”見他餓了，就解了腰上的鑰匙催促老三媳婦去做飯。
老三媳婦看到豬正在拱豬圈，顯然婆婆也沒喂豬，她接過鑰匙，不情不願去灶房。
老二兩口子在外面找了一圈，連人影都看不着，只能無功而返。
見他們兩手空空回來，罵張秀英。
話說張秀英這邊，她和李雲明當時步行準備去鎮上坐公交車，沒想到走着走着，她覺得前面的黑影有些眼熟。她猜測是老二，免得撞見對方，就拉着李雲明走小道，避開那個黑影。
到了鎮上，在國營飯店吃了飯，兩人等了半個小時，才坐公交車回了縣城。
兩人先將糧食送回家。
李雲明不住在軍區大院，他家距離公安局很近，也是縣城最繁華的地段，前面是一排老房子全是商鋪，已經開了幾十年了，有儲蓄所、理發店、供銷社等等。
李家在這條街後面，這一片都是民宅。房子有些老舊，還自帶小院子，整體面積不算大，院內有水井，晾衣繩，左側還有一塊菜地，裏面正長着小青菜，可惜主人不會打理，菜葉全是蟲眼。
院子不是夯土，而是鋪着青石磚，錯落有致，很有意境。
李雲明家的房門，一道是紗窗，一道是木門，他打開後解釋，“夏天有蚊蟲，裝這個紗窗能防止蟲子飛進來。”
張秀英點點頭，她跟在他後頭進屋，隨後眼睛睜大，嘴巴張着，“你這麼忙，還有空打掃衛生呢？”
在她有限的生命裏，男人給她的印象都是不愛淨的，總是東丟西丟，沒想到李家的屋子打掃得這麼淨。
桌子纖塵不染，椅背上鋪的白色蕾絲紗巾就像剛出廠的樣品，各種生活用品擺放得整整齊齊，兩個暖水壺的弧度保持同一解度，就連毛巾都疊得板板正正。
李雲明將糧食放在雜物房，笑着解釋，“我父母都是軍人，我家老爺子也是軍人，從小都讓我們內務自理。不過這房間是麗麗打掃的。醫生說這孩子有點強迫症，特別愛淨。”
張秀英頭一次聽說，“這病嚴重嗎？”
李雲明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醫生說不用吃藥，就是會難爲自己，她要是看到家裏的東西擺放雜亂無章，她就特別難受，半夜睡不着，都會起來把它收拾淨。”
張秀英目瞪口呆，她只聽說有懶病，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勤快病！
李雲明看了眼時鍾，“我們先去領證吧，然後再去派出所遷戶口。對了，我還得把你們的糧油關系轉過來。沒有這個，你們沒法買糧食。”
張秀英知道糧油關系，城裏人跟鄉下不一樣。
鄉下由生產隊分糧，城裏人憑借糧油供應本和糧票去糧站買米面油。跟鄉下人一樣，城裏人的口糧也是限量的。
“今天就能辦成嗎？”張秀英好奇問。
“結婚證可以，戶口也能轉過來，但是糧油關系審核嚴格，估計時間會久些。”李雲明讓她不用擔心，“你們肯定能轉過來。”
他找到戶口本和糧油供應本，就帶着她一塊去民政局。
這時候的結婚證就是一張卡紙，工作人員填上需要手寫的名字，蓋上章，就算完成了。
出了民政局又得去派出所遷戶口。
遷戶口的時候，張秀英問工作人員，“我能給孩子改名嗎？”
工作人員頷首，“當然可以。你想改什麼。”
這時候的人經常改名改姓，不是什麼新鮮事。
張秀英之前通過預言符得知王衛東要把兩個孩子餓死，她就恨上對方，她不改名，只改姓，“跟我姓！”
工作人員微怔，想讓她把前夫叫過來，李雲明跟工作人員嘀咕幾句，對方就不再要求，直接給兩個孩子改了姓。
遷完戶口又得轉糧油關系。農轉非步驟繁瑣，需要結婚證、戶口本、介紹信等證件。這些都要逐一審核。工作人員將信息抄錄下來，就讓他們一個月後再過來。
出來後，張秀英打了個哈欠，她昨晚一夜沒睡，現在又困又累，只想找個地方歇息。
李雲明看了眼手表，帶張秀英先去派出所，“你先把錢拿去存了，我得上班。你還記得軍區大院在哪嗎？你一個人能不能去接孩子？”
張秀英還真不記得，“我自己問人就行。”
李雲明頷首，“行！”
開了抽屜，張秀英拿到錢，就拿着戶口本去儲蓄所存錢。
這時候儲蓄所一年利率是4.68%，兩年是6.12%，三年是6.3%，五年是6.5%。
工作人員問她存幾年，張秀英想到接下來是一年多的飢荒，她沒有存定期，只存了活期。手頭留了二十塊錢花用。
工作人員也沒有多嘴，開了戶，幫她存好後，就將存折給了她。
張秀英從儲蓄所出來，一路問人到了軍區大院。
還沒到地方，她離老遠就看到元宵和一幫孩子在院子裏玩耍，六月坐在柵欄前，眼巴巴看着裏面的孩子玩滑滑梯。
張秀英順着六月的視線看去，這是一家育紅班。
農村沒有育紅班，孩子到了七周歲直接上小學。
城裏工人忙，沒時間管孩子，孩子到三歲就會送育紅班。
這些都是李雲明告訴她的，九月開學，她可以將四歲的六月送去育紅班，六歲的元宵直接上小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