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資助了一個大山裏的女孩七年,供她讀完大學,進了我老公的公司。
我把她當親妹妹,直到我刷到知乎熱榜:【如何不經意地讓恩人的老公愛上我?】
答主ID很眼熟,內容更是觸目驚心:
【她是只會花錢的富家女,我是懂事的解語花。】
【她生不出孩子,我卻懷了哥哥的種。哥哥說,等她死了,這一切都是我的。】
【今天她在醫院做試管痛得死去活來,哥哥卻在陪我做產檢,這就是命。】
看着剛出的試管失敗報告,和老公發來的“今晚加班”的短信。
我擦眼淚,在那個帖子下回了一句:
【謝邀。方法很簡單,但這千萬遺產,你恐怕沒命花。】
消毒水的味道像一條冰冷的蛇,順着鼻腔鑽進肺腑。
我躺在私立醫院VIP病房的床上,麻藥的勁兒剛過,小腹墜脹得像是有把鈍刀在裏面來回地絞。這是我第三次做試管取卵手術。
爲了給顧家留個後,我這個沈氏集團的大小姐,把自己折騰得像個篩子。
護士進來換藥,眼神裏帶着幾分同情:“沈小姐,您先生……還沒來嗎?”
我看了一眼床頭的手機。屏幕黑漆漆的,像一只瞎了的眼。
“他在開董事會,走不開。”我扯出一個得體的笑,聲音卻啞得厲害。
護士沒再多話,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手機震動了一下。
屏幕亮起,是顧言舟發來的微信語音。
我點開,調低了音量。
“老婆,董事會那邊臨時出了點狀況,老陳他們幾個非要還要審預算,我今晚估計回不去了。你好好休息,讓司機接你回家。乖。”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帶着那種讓人安心的磁性。
如果不是背景音裏,那一聲極輕、極媚,像是貓爪撓過玻璃般的“哥哥,疼……”,我差點就信了。
那聲音太輕了,輕到如果不是我在極度疼痛中聽覺異常敏銳,本捕捉不到。
我的手顫了一下,手機差點砸在臉上。
心跳在那一瞬間停擺,緊接着是劇烈的撞擊。我沒有哭,甚至連憤怒都還沒來得及涌上來,身體比大腦先做出了反應——我拔掉了手背上的輸液管。
血珠冒出來,順着指尖滴在雪白的被單上,像一朵炸開的紅梅。
在床頭,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爲了轉移注意力,也爲了尋找某種荒謬的驗證,我打開了知乎。
大數據是個很玄學的東西。它或許捕捉到了我最近搜索過“老公加班頻繁”、“備孕失敗”等關鍵詞,給我推送的熱榜第一條,標題觸目驚心:
【如何不經意地讓恩人的老公愛上我?】
鬼使神差地,我點了進去。
答主ID叫“楚楚動人”。
頭像是一只抱着向葵的小白兔。
看到這個ID的瞬間,我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林楚楚。
那個我資助了七年,從大山裏帶出來,供她讀完名牌大學,甚至親手把她安排進顧言舟公司做行政秘書的女孩。
她說她叫“楚楚”,因爲她想永遠哪怕在塵埃裏也動人。
我往下翻,指尖在屏幕上劃過,每一次滑動都像是在割自己的肉。
“楚楚動人”的回答:
“謝邀。其實也沒有什麼技巧,主要是姐姐太強勢了,只會用錢砸人。而我,只會心疼哥哥。”
“姐姐過生,非要哥哥送她幾十萬的珠寶,哥哥壓力很大。而我過生,只要哥哥陪我吃一碗路邊攤的長壽面,哥哥感動得哭了,說我是他的解語花。”
配圖是一張照片。
昏暗的車庫燈光下,一只男人的手握着方向盤,手腕上戴着一只百達翡麗。
那是去年結婚紀念,我送給顧言舟的禮物,全球限量,表盤背後刻着我和他的縮寫。
而副駕駛的位置上,掛着一個廉價的、毛茸茸的獨角獸掛件。
那個掛件,是我上周坐顧言舟車的時候發現的。當時我問他哪來的,他說是公司實習生落下的,還沒來得及扔。
原來,不是沒來得及扔。
是舍不得扔。
我繼續往下翻。帖子是實時更新的,最新的一條發布於五分鍾前。
“今天是個特殊的子。姐姐在醫院做試管,聽說痛得死去活來。可是哥哥卻在陪我做產檢。”
“醫生說寶寶很健康,是個男孩。哥哥高興壞了,抱着我轉圈圈,說這就是命。他說姐姐身體不好,生不出孩子,以後顧家的一切,都是我和寶寶的。”
下面配了一張B超單。
姓名欄被打碼了,但期和時間,正是剛才。
而背景裏的那雙皮鞋,正是顧言舟今天早上出門時穿的那雙Berluti手工定制款。
轟——
耳邊像是炸開了一道驚雷。
我看着那張B超單,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還在滲血的針孔。
我在這邊爲了給他生孩子,像個廢人一樣躺在床上受刑。
他在那邊,陪着我資助出來的“妹妹”,慶祝他們有了“愛的結晶”。
甚至,那個女孩還在網上,直播着如何“優雅”地搶走我的一切。
優雅?
我冷笑出聲。
眼淚終於流了下來,但很快就被我擦了。沈家的女兒,流血不流淚。
我從包裏翻出溼巾,仔仔細細地擦淨手背上的血跡,然後按住針孔止血。
我點開那個評論區。
下面已經有一堆人在罵原配,誇答主是“真愛”。
“這種只會花錢的富家女,活該留不住老公。”
“姐姐好勇敢,爲了愛沖破階級!”
我面無表情地注冊了一個小號,ID叫“捕蛇者”。
在那個帖子下面,我敲下了一行字:
【謝邀。方法很簡單,但這千萬遺產,你恐怕沒命花。】
發完這句話,我關掉手機。
起身,換下病號服,穿上那件高定風衣。
雖然小腹還在隱隱作痛,但我挺直了脊梁。
從這一刻起,沈婉死了。
活着回來的,是沈氏集團的繼承人,沈總。
……
凌晨三點。
顧言舟回來了。
書房裏沒開燈,我坐在老板椅上,面前是一杯已經涼透的威士忌。
門被推開,顧言舟帶着一身寒氣走了進來。
借着走廊的微光,我看到他臉上帶着那種掩飾不住的、亢奮後的疲憊。
“老婆?怎麼還沒睡?”
他有些驚訝,走過來想要抱我,“不是讓你在醫院多住一晚嗎?”
隨着他的靠近,一股極其淡的、混合着某種植物精油的味道鑽進了我的鼻子。
那是嬌韻詩妊娠油的味道。
我備孕了三年,對這種味道太熟悉了。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我忍住了把他推開的沖動,甚至順勢靠進了他的懷裏,把頭埋在他的頸窩處。
“言舟,我做了個噩夢。”
我聲音顫抖,帶着幾分剛睡醒的脆弱,“我夢見我生不出孩子,你不要我了。”
顧言舟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
但很快,他就恢復了那個“完美丈夫”的人設。他輕輕拍着我的背,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傻瓜,說什麼傻話呢。”
“我們要的是愛情,有沒有孩子無所謂。再說了,就算沒有孩子,我們也可以領養一個,或者……”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或者以後科技發達了再說。你在我心裏永遠是第一位的。”
多麼感人肺腑的情話。
如果不是我知道他剛剛陪小三做完產檢,確診了個兒子,我差點就要感動哭了。
“嗯,我相信你。”
我抬起頭,在黑暗中注視着他的眼睛。
“老公,我今天在知乎上看到一個帖子,說現在的女大學生可厲害了,專門盯着有錢人的老公下手。”
“我還特意回了一句,警告那個小三小心沒命花錢。”
顧言舟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他笑兩聲,眼神有些飄忽:“現在的網絡,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有,你別瞎看,都是編故事騙流量的。”
“也是。”
我從他懷裏退出來,攏了攏睡衣,“我去洗澡,身上全是消毒水味,難聞。”
轉身走進浴室的那一刻,我臉上的柔弱瞬間消失殆盡。
鏡子裏的女人,眼神冷得像冰。
顧言舟,林楚楚。
既然你們這麼想演真愛,那我就給你們搭個台子。
但這出戲的結局,得由我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