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茜淺淺一笑，笑容裏充滿理解和無奈的寬容，“學姐，沒事，我又不怪你。”
說着她看向周嶼，眼神柔和又帶着點擔憂，“周嶼哥，你也別怪學姐了。學姐她……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我聽說她實驗室剛出了事，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我們都理解。”
她每說一句，江挽眠彎下的脊背就更僵硬一分，那些包裹在甜美話語裏的針，精準地刺穿她最薄弱的地方。
“學姐。”許茜繼續用那種關心備至的語氣說，聲音放得更輕，像是怕到她，“我看你狀態一直不太對。有時候情緒失控，自己可能都意識不到……要不然，也順便去看看醫生？”
許茜無辜的笑着，意有所指地補充，“心理方面的？”
這句話，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燙在江挽眠最隱秘的傷疤上她不僅行爲失控，心理也有問題。
周嶼眉頭擰成一個死結，他看向依舊彎着腰的江挽眠，眼神復雜，但那裏面清晰可見的贊同比任何言語都更具傷力。
江挽眠瞬間渾身泛寒，直起腰時晃了一下。她臉色慘白，嘴唇哆嗦着想辯解，“我沒有……我不是……”
“茜茜也是關心你。”周嶼開口，聲音裏透着濃濃的疲憊，“你最近確實……算了。”
他重重地揮了一下手，仿佛要揮開所有麻煩，“以後注意點，別再這麼沖動。”
江挽眠站在原地，耳畔嗡嗡作響，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眼淚無聲地洶涌。
許茜看着江挽眠搖搖欲墜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快意，適時地蹙起眉，輕輕活動了一下腳踝，發出一點吃痛的抽氣聲。
周嶼聽見聲音看過去。
“周嶼哥。”她聲音軟軟的，帶着點依賴和爲難，“醫生建議我這幾天盡量少走動，可是……上課、吃飯什麼的……”
周嶼看着許倩茜裹着白布的腳踝，又看了看旁邊魂不守舍的江挽眠，想了一會兒開口，“這樣，眠眠，你這幾天就多辛苦一下，幫茜茜帶帶飯，打個水什麼的。”
他看向江挽眠，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畢竟是你造成的，負責也是應該的。”
江挽眠猛地抬起頭，眼淚模糊難以置信地看着周嶼。
“周嶼哥，這……這太麻煩學姐了。”許茜連忙擺手，臉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感激和歉意，“學姐自己還有課和實驗呢……”
“沒事，就這麼定了。”
周嶼一錘定音，似乎解決了又一個麻煩，他抬手看了眼手表，“我公司那邊還有急事，必須得走了。挽眠，你在這兒再陪茜茜一會兒，看看還有什麼需要。”
他又轉向許茜，語氣溫和了些，“茜茜，好好休息，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周嶼哥你去忙吧，路上小心。”許茜乖巧地點頭。
周嶼最後看了一眼江挽眠，那眼神裏似乎還有未散的煩躁，但更多的是一種“事情解決了”的如釋重負。他沒再說什麼，轉身大步離開處理室。
門關上的聲音不重，卻像一把重錘，砸在江挽眠心上。
周嶼哥明知道她的情況，爲什麼還要這樣做……
男人一走，許茜臉上那副虛弱委屈的表情，像水一樣褪去。
她靠在枕頭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僵立在那裏的江挽眠，嘴角勾起一絲毫不掩飾的冰冷弧度。
“學姐。”她開口，聲音依舊輕柔甜膩，卻沒了半分溫度，“剛才，真是‘謝謝’你了。”
江挽眠手指顫抖着，沒有回應。
“從明天開始，就麻煩學姐了。”許茜繼續說，語氣像是在吩咐傭人，“我喜歡吃東區食堂二樓的招牌套餐，不要蔥蒜，辣度要微辣。每天中午十二點，準時送到我宿舍樓下。”她頓了頓，補充道，“哦，飲料要冰的檸檬茶，三分糖。”
她每說一個要求，江挽眠的臉色就白一分。
“對了。”許倩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從旁邊自己的小包裏，拿出一張折疊起來的紙。
她慢條斯理地展開，紙上有幾道明顯的折痕和一點污漬，那是江挽眠實驗室被撕碎的記錄本中的一頁，上面還殘留着江挽眠清秀的字跡和實驗數據。
許倩用指尖彈了彈那張紙，發出輕微的“啪嗒”聲。
“這個，是在你們系那個廢紙簍旁邊撿到的。好像是學姐你的實驗記錄吧？我看上面寫得還挺認真。”
她語氣帶着一絲遺憾，目光卻銳利地盯在江挽眠臉上，“可惜了，都被撕碎了。學姐你說，會不會是有人……特別討厭你，或者特別討厭你的研究，所以才這麼呀？”
江挽眠的呼吸驟然停住，抬起眼死死盯着那張殘破的紙頁，那是她心血的一部分，卻被當作垃圾一樣扔掉。
“哦，還有件事。”
許倩將那張紙隨手放在床邊，仿佛那真的只是一張廢紙，“我聽說，學姐你現在在做一個什麼‘溫室’？真厲害。不過……”
她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看着江挽眠帶着一種惡意的親昵，“學姐，你猜猜，像實驗室那種‘意外’，會不會在別的地方，也‘偶然’發生呢？”
江挽眠琥珀般的瞳孔狠狠一縮。
許茜欣賞着她臉上驟然涌起的驚惶，滿意地笑了。那笑容甜美依舊，卻淬着劇毒。
“我只是隨便說說，學姐別怕。”她重新靠回去，揮了揮手，像打發什麼無關緊要的東西，“好了，我累了。學姐可以回去了。”
忽的，她又一字一句地重復，確保每個字都清晰地鑽進江挽眠的耳朵：
“記得明天中午，十二點，東區食堂二樓，招牌套餐。別遲到，也別買錯。”
“周嶼哥說了，讓你‘負責’。你不會讓他失望的，對吧？”
許茜甜美的微笑，看起來簡直就是人畜無害。
一提到，周嶼，江挽眠眼神暗下，過了一會兒才艱難點，轉身沖出去。
許茜坐在床上慢悠悠的拿出手機。
江挽眠剛走去，手機在口袋裏震了一下。
拿起來一看是許茜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