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對視的刹那,行南風眼中閃過錯愕。
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起身朝白祈安走來。
“怎麼了南風?”
白秋澄的手輕輕挽住了行南風,開口詢問道。
行南風動作頓住。
他低頭看了眼依偎在身邊的白秋澄,沉默了片刻後,他朝白秋澄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沒事,看錯人了。”
他抬手將她鬢邊一縷碎發別到耳後,柔聲道:“等會就到你了,快去吧,我在這等你。”
白秋澄這才嗯了一聲,踮起腳尖在行南風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轉身朝着診室方向走去。
白祈安站在原地,還沒等她從這這一幕中回過神來,就看到行南風徑直朝着她走了過來。
他眉頭緊鎖,在她面前站定,開口便是質問。
“你跟蹤我?”
她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她抬起手,晃了晃剛剛取到的掛號單,紙張在她指尖發出輕微的聲響。
“行先生。”她開口,聲音因生病而有些沙啞,“我只是來看病的。”
行南風這才注意到她蒼白的臉色,以及她身上那件單薄的外套。
他想起昨晚她是淋雨回來的,也沒有做一些保暖措施。
“你生病了?”他語氣緩和了些,伸手想去探她的額頭。
白祈安卻側開臉避開了他的觸碰。
“不勞煩行先生了,我不想在外面再引起什麼誤會,導致我又被打。”
他立刻想起那天她渾身是傷從外面回來的樣子,剛想開口說些什麼。
恰好這時,廣播清晰地響起:“請患者白祈安到3號診室就診。”
這聲廣播像一救命稻草,白祈安轉身離開。
她迅速看診,開藥,然後幾乎是逃一樣地跑出了醫院。
然而,她剛踏出醫院大門,就被幾個打扮時髦卻眼神不善的女人圍住了。
她心下一沉,立刻明白了,是白秋澄的人。
“你們想什麼?這裏是醫院門口,有監控,如果你們動我,我會立刻報警。”
白祈安強裝鎮定,握緊了手中的藥袋。
爲首的那個女人嗤笑一聲,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卻不輕。
“哎喲,妹妹別緊張嘛,我們怎麼會打你呢?只是秋澄姐想你了,讓我們請你過去聊聊天,敘敘舊。”
“我跟她沒什麼舊可敘。”白祈安想繞開她們,卻被另外兩人一左一右地夾住。
“別不給面子嘛,走吧,車就在那邊。”
她們幾乎是半推半架,不容分說地將她塞進了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轎車裏。
車子一路疾馳,最終停在了一家裝潢奢華的酒吧門口。
此刻是白天,酒吧尚未正式營業,裏面燈光昏暗,只有吧台和角落的卡座亮着幾盞燈。
白秋澄正坐在最裏面的卡座上,她看到被請來的白祈安,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她示意那幾個女人鬆開手,然後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
白祈安沒有動,她的目光看向白秋澄頸間的符上。
白秋澄精準地捕捉到了她的視線,她唇角勾起一抹笑,伸出食指輕輕勾起了那枚符。
“怎麼?想要這個?”她晃了晃那抹紅色,語氣輕佻,“這麼髒的的東西,戴在我脖子上,我都怕我的皮膚會起紅疹子。”
白祈安攥緊了拳頭才勉強維持住聲音的平穩:“那就還給我。”
“還給你?”白秋澄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輕笑一聲,“南風送給我的東西,那就是我的了。憑什麼還給你?”
“不過嘛......”她拖長了語調,“如果你真的那麼想要,也不是不可以。陪我喝酒。今天只要你陪我喝得開心了,讓我滿意了,這個破玩意兒,我就還給你。”
白祈安咬緊了下唇。
她知道白秋澄沒安好心,這擺明了是一個陷阱。
她本就高燒未退,身體虛弱,再喝這麼多烈酒身體本撐不住。
可是,那是母親的符。是她在無數個絕望深夜裏,唯一能握在手中汲取一點點暖意的寄托。
她不能讓它留在白秋澄手裏。
她走到卡座邊,坐了下來。
所謂的“陪喝酒”,從一開始就是單方面的灌酒。
站在旁邊的幾個女人,不停地給白祈安倒滿烈酒。
“秋澄姐開心了,自然就給你了。”
“怎麼?這就喝不下了?看來你對東西,也沒多看重嘛。”
白祈安只覺得從喉嚨到胃裏都像是被火燒着一樣,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模糊。
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只覺得胃裏翻江倒海。
白秋澄冷眼看着她狼狽的模樣,臉上卻始終掛着微笑。
她要的就是這樣,要白祈安卑微到塵埃裏,要她徹底認清,無論是行南風,還是她在意的一切,都只能由她白秋澄施舍。
終於在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後,白秋澄似乎終於滿意了。
她慢悠悠地取下脖子上的符,隨手扔在了滿是酒漬的桌面上。
那抹紅色瞬間被浸染得污濁不堪。
“喏,拿去吧。它對你來說,也就只值這幾杯酒了。”
白秋澄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癱軟在座位上的白祈安,語氣輕蔑,“我們走吧,讓她自己慢慢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