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殘垣斷壁，寒風像刀子般往骨頭縫裏鑽。
官差們占據着唯一完好的角落烤火喝酒，流犯們則擠在漏風的偏殿，靠彼此體溫勉強取暖。
蕭家衆人窩在靠牆的角落。
蕭謹言將遲沐兮放在最裏面，用自己的背擋住寒風。
蘇婉娘挨着丈夫坐下，幾個孩子互相依偎，最小的蕭瑾謙嘴唇已經凍得發紫。
遲沐兮裹在蕭謹言的舊外衫裏，只露出小臉。
三歲半的身體對寒冷格外敏感，她覺得自己快凍成冰坨了。
肚子咕嚕嚕作響，在寂靜的寒夜裏格外清晰。
蕭謹言立刻低頭，聲音澀：“母親……”
遲沐兮搖了搖小腦袋，伸出冰涼小手拍拍他的手背：“言言，不餓。”
這話她自己都不信。
旁邊蕭謹文低聲咳嗽，蕭玉珠小聲啜泣又被哥哥捂住嘴，絕望和寒冷纏繞着每個人。
遲沐兮知道不能再等了。她必須做點什麼。
“言言……”她扯扯蕭謹言袖子，小手指向院角幾叢枯黃的茅草，“那個……毛毛草……扯回來，絮衣服裏，暖和。”
蕭謹言愣了愣，看着“小母親”認真急切的眼睛，那眼神裏有種超越年齡的篤定。
“好。”他沒多問，低聲交代二弟蕭謹行，兄弟倆趁官差不注意，快速扯回一大把茅草。
遲沐兮用力點頭，笨拙地示範撕開草絮往衣襟裏塞。
蘇婉娘最先明白，眼睛微亮，接過草絮熟練撕蓬鬆，先給遲沐兮塞，又幫其他人。
雖然依舊冷，但前多了這層粗糙的隔熱，刺骨寒風確實被隔開一層。孩子們臉色稍緩。
遲沐兮又看向破廟裏散落的白色粉末和草木灰，扯扯蕭謹言小聲道：“白白的，和灰灰混一起……搓搓……放手心用力搓……會熱。”
蕭謹言雖疑惑，但想到茅草有用，選擇了再次相信小母親。
他立即讓弟弟們悄悄收集粉末和灰，按遲沐兮說的在手心拼命摩擦。
起初只是磨得生疼，但漸漸真的生出一絲微弱熱意。
“有點熱！真的！”蕭謹謙驚喜低呼，被蕭謹言眼神制止，但他臉上的光彩感染了其他人。
蕭家衆人開始默默搓手，汲取那點珍貴熱量。
他們看向中間那小身影的目光，悄然多了驚奇和依賴。
遲沐兮稍鬆口氣，靠在冰冷牆上，三歲半的身體疲憊不堪。
破廟外風聲嗚咽，廟內衆人靠着茅草和摩擦的微熱，艱難抵御長夜寒冷。
天光微亮時，溼冷更甚。
官差粗暴的吆喝再起。
蕭家衆人臉色青白，蕭謹文咳嗽更重，蕭玉珠和蕭謹謙幾乎被半拖着走。
流放隊伍再次蠕動在古道上。
遲沐兮被蕭謹言抱着，感受他膛疲憊的震顫，心裏沉甸甸的。
茅草和摩擦生熱終究權宜，無法彌補食物熱量缺失。她自己小肚子餓得發暈，意識模糊間，一個冰冷機械音突兀響起：
【檢測到宿主強烈求生意志與族群維系需求，萬界功德系統（體驗版）激活成功。】
【新手福利：開啓1立方米系統空間（時間靜止），內含基礎生存物資包（現代）x1。】
【後續功能及物資需消耗功德點解鎖。】
遲沐兮一個激靈清醒了！系統？！
她強壓驚駭，集中意念“看”向腦海。灰蒙蒙小空間裏，靜靜放着一個迷彩帆布包。
意念一動“打開”，裏面是：一箱礦泉水，一箱壓縮餅，一小盒巧克力棒，一小瓶復合維生素片，還有幾包鹽和一小盒火柴。
狂喜後是巨大謹慎。
這些東西絕不能暴露！來源無法解釋，而且懷璧其罪。
她必須偷偷用。
目光掃過“兒女”，落在被蕭謹武牽着，腳步虛浮的蕭謹謙身上。
他年紀最小，已有些眼神發直，低血糖加體力透支。
中午休息時，機會來了。
官差丟下發黴粗糧餅走到一邊。
蕭家衆人分食那點不夠塞牙縫的食物。
遲沐兮看着蕭謹謙啃硬餅噎住，小臉憋紅。
就是現在。
她趁所有人注意力在蕭謹謙身上，意念飛快從空間取出一小條巧克力，撕開包裝將巧克力握在掌心。
伸出小短腿輕踢蕭謹謙小腿。
蕭謹謙淚眼汪汪看過來。
遲沐兮對他招招小手，聲音壓得極低：“謙謙，過來。”
蕭謹謙順從末挪過來。
遲沐兮示意他低頭，把握着巧克力的小手飛快塞進他嘴裏，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他的嘴。
一股從未體驗過的濃鬱香甜在蕭謹謙口中炸開！
絲滑醇厚，帶着奇異能量。
他本能想咀嚼吞咽，卻被小手捂着，只能瞪大眼睛看眼前一臉嚴肅的“小母親”。
遲沐兮湊到他耳邊，聲氣卻嚴厲：“快吃掉！不許吐！不許告訴任何人！言言、行行、文文、武武、珠珠、婉娘，誰都不許說！這是命令！”
“命令”二字從三歲半娃口中說出，帶着違和卻不容置疑的力量。
蕭謹謙用力快速嚼碎咽下，甚至小心舔淨遲沐兮手心可能殘留的碎屑。
一股暖流伴隨力量感從胃部向四肢蔓延，原本冰冷的身體似乎暖和了點。
遲沐兮緊張看他咽下，才鬆開手，飛快將錫箔紙塞進貼身小衣襟藏好。
蕭謹謙舔舔嘴唇，眼神充滿困惑、滿足和一絲敬畏，小聲保證：“母親……謙兒不說。”
遲沐兮鬆口氣，像模像樣摸摸他的頭：“乖。”
這一幕極快隱蔽，旁人只當小母親安撫幼子。
只有一直關注遲沐兮的蕭謹言，隱約覺得剛才氣氛有點怪。
隊伍再次啓程。
蕭謹謙狀態明顯好了很多，腳步穩了，眼神不再發直，還能扶踉蹌的蕭玉珠。
蕭謹武奇怪看他：“謙兒，你好像……有力氣了？”
蕭謹謙心裏一緊，下意識看向被大哥抱着的遲沐兮，只見“小母親”正用烏溜溜大眼睛“警告”盯着他。
他立刻低頭小聲道：“沒、沒有，就是剛剛歇過來了。”
蕭謹武沒多想。
遲沐兮趴在蕭謹言肩上，心裏盤算。
系統空間是絕對秘密，但物資必須想辦法用。
巧克力能量高體積小，最適合偷偷補充體力。
壓縮餅太顯眼，礦泉水瓶無法解釋。維生素片或許磨粉混水裏？鹽可以找機會偷偷加大家水中……
路還長，危機遠未結束。
但有系統空間作底牌，遲沐兮心中“活下去”的信念，終於有了切實支撐。
她看着前方蜿蜒無盡的流放路，又看看身邊這群名義上的“兒女”，三歲半小臉上，眼神漸漸沉澱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