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紀雲旃
謝衍昭原本打算用最簡單的方式解決
憑他的手段,讓她“急症”暴斃,不過是舉手之勞,能做到淨利落,不留痕跡。
但沈夫人派人向太子傳話,她有更好的辦法
沈夫人怎麼可能讓傷害自己女兒的人,就這麼便宜地死去?
死,是解脫。她要的,是讓紀雲旃生不如死,是毀掉她的一生。
這幾,京中關於紀雲旃和李刻的流言蜚語早已傳得沸沸揚揚。
那李刻雖官職低微,卻也算個正直之人,除了嗜酒如命,倒沒有什麼其他的缺點
事發後,他親自去了紀家提親,信誓旦旦地保證會對紀雲旃負責到底。
沈夫人當然不會讓紀雲旃嫁給李刻,因爲她爲紀雲旃準備了更“好”的人
沈府內,沈汀禾正依偎在母親身邊,看着桌上攤開的一疊畫像,忍不住咋舌
“阿娘,您是從哪兒尋來的這些人啊?”
畫像上的男子,一個個歪瓜裂棗
有年紀輕輕便妻妾成群、聲名狼藉的紈絝子弟:有孩子都能打醬油了,還想娶個年輕貌美的填房
更有甚者,那面容…委實有些粗鄙不堪
沈夫人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在這京城裏,想找幾個敗類,還不容易?”
“可是阿娘,”沈汀禾疑惑
“紀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紀夫人定會把這些人的底細查得一清二楚,紀雲旃怎麼可能會答應嫁?”
沈夫人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她會答應的。到時候紀家全家都會親手把她送上花轎。”
沈夫人向女兒伸出手,聲音溫柔了幾分:“沅兒,過來。”
沈汀禾乖巧地把手放進母親溫暖的掌心。
“沅兒,”沈夫人摩挲着女兒細膩的手背,輕聲問,“你會不會覺得阿娘太狠毒了?”
嫁給這些男人中的任何一個,都無異於把紀雲旃推進萬劫不復的火坑。
沈汀禾立刻搖頭:“才不會,她都想我了,我還對她心軟什麼?我巴不得她過得更慘一點。”
她順勢把頭靠在沈夫人的肩膀上,聲音軟糯地撒嬌:“有阿娘在,真好。”
無論她出了什麼事,阿娘總能不動聲色地爲她擺平一切,將所有傷害都擋在身後。
沈夫人摟住女兒,眼中滿是寵溺與堅定:“我的女兒,自然要一世順遂,無憂無慮。”
沅兒是她的心頭肉,誰敢動她一手指頭,那個人便要誰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沈夫人拉着女兒的手,語氣變得鄭重而懇切:“沅兒,婚期將近,你進了宮也不必害怕。記住,阿娘和爹爹,永遠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沈汀禾點點頭,眼眶微微發熱:“女兒知道。真想一輩子都待在阿娘身邊,永遠不分開。”
家人,就是她最大的底氣。
她總覺得,許是上輩子吃了太多苦,老天爺才在這輩子加倍補償她
讓她胎穿在這樣一個富貴雙全的家裏,擁有無條件愛她、支持她的親人,還有一個愛她愛到骨子裏的未婚夫
她一出生,幾乎站在了這王朝的最頂端,是當之無愧的京中貴女第一人。
—
紀家
紀雲旃揚起手臂,伴隨着一陣噼裏啪啦的碎裂聲,桌上的一切都被她狠狠掃落在地
她嘶吼着:“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娘,你明明知道那個人是什麼德行,你還要把我往火坑裏推!與其讓我嫁給那種人,不如現在就了我淨!”
紀夫人捂着嘴,眼淚早已流成了河,她上前想去拉女兒,卻被紀雲旃猛地甩開
“綺兒,你聽話,這也是沒辦法的啊。”
她聲音哽咽,帶着絕望的哀求:“你不嫁,你爹他就要被!你也知道咱們家現在是什麼光景,這些年家裏的小輩沒一個成器的,全靠着你祖父撐着場面,你爹這四品官已經是除了他老人家之外最大的指望了!他要是倒了,咱們紀家……咱們紀家就真的垮了啊!”
紀雲旃淒然一笑,眼淚也跟着掉了下來:“垮了?爲了他的烏紗帽,就要犧牲我的一輩子嗎?這都是沈家人的!是沈汀禾那個賤人!”
她猛地拔高了音量,眼中燃燒着怨毒的火焰
“娘!你看看沈家!沈汀禾的母親爲了她能豁出一切,你呢?你就只會我!我去嫁人!”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在房間裏響起。
紀夫人氣得渾身發抖,指着紀雲旃,口劇烈起伏:“你還有臉說!若不是你當初對沈汀禾做了那樣惡毒的事,何至於讓沈家來威脅我們,你自己闖下的彌天大禍,難道還要全家人都跟着你一起遭殃嗎?”
紀雲旃哭喊着:“太子,我要去找太子,我要去告訴他沈汀禾有多惡毒,祖父教導過殿下,他不會不管我的…”
紀夫人冷笑一聲:“太子?你爹當年犯的錯只有太子親信成聿知道,你用腦子想想是誰把消息告訴沈家的。”
她深吸一口氣,對女兒留下最後一句話:“你惹誰不好,便惹沈汀禾,綺兒,走到這一步是你咎由自取,收拾收拾,三後出嫁吧”
說完,她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出去,留下紀雲旃一個人在狼藉的房間裏。
紀雲旃被那一巴掌打得偏過頭去,臉上辣地疼
她踉蹌着後退幾步,無力地倒坐在冰冷的地上,淚水混合着屈辱和憤怒,順着臉頰滾滾滑落
爲什麼?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卻絲毫無法緩解她心中那滔天的恨意。
差一點,只差那麼一點……
只要……只要當時她的手再抬高一點,用力砸下去,沈汀禾就一定會死的。
無盡的悔恨和怨毒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她整個人吞噬。
—
兩個月過的很快
大婚這天,整個京城一片喜慶
天還未亮,紫宸宮外的朱雀大街已被妝點得如同仙境
宮人們連夜鋪設的紅氈,從宮門一直綿延至十裏之外的定山王府
沿街的樓閣上掛滿了繡着“囍”字的彩緞與宮燈,微風過處,環佩叮當,似在低聲吟唱着盛世的歡歌。
吉時一到,九聲禮炮震徹雲霄
太子謝衍昭身着十二章紋的袞龍禮服,腰束玉帶,頭戴綴滿東珠的翼善冠,面如冠玉,目若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