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紫雷炸裂天際,將整片山谷映照得忽明忽暗。楚臨淵立於黑龍玄夜崢嶸的龍角之上,一襲黑衣在狂風中獵獵作響,手中寒霜劍吞吐着攝人心魄的幽藍光芒。
"縱有仙佛當立,吾一劍斬八荒!"
他的聲音並不高亢,卻穿透雨幕,清晰地傳入山谷中每一個修士耳中。下方,數百名身着各色道袍的修仙者面色慘白,不少人已經祭出法寶,卻在黑龍威壓下瑟瑟發抖。
玄夜發出一聲震天龍吟,方圓十裏的樹木齊齊倒伏,幾名修爲較弱的修士直接口吐鮮血,跪倒在地。
"汝等皆爲爾耳,敢問世間何爲魔?"楚臨淵劍指衆人,眼中紫芒閃爍,"吾誅歹人,懲所謂仙人之惡行,懲惡揚善爲魔否?"
無人應答,只有雨聲譁啦。
三年前那場大火突然在楚臨淵腦海中重現——淨心宗七十二座殿宇在烈焰中崩塌,師父清虛子擋在他身前,被七把仙劍同時貫穿胸膛...
"元荒之年,吾攜摯友救死扶傷,爲魔否!"楚臨淵聲音陡然提高,體內魔氣不受控制地翻涌而出,在周身形成紫色氣旋,"所謂仙人是視而不見,還是雙眼已廢?"
他記得陸明最後的表情——那個總是笑眯眯的胖子,在自爆金丹爲他斷後時,回頭對他喊的那句"活下去"。
"百姓日夜祈求仙佛,你等可付諸行動?"楚臨淵突然狂笑起來,笑聲中卻帶着刻骨痛楚,"哈哈哈…仙人不過自封而已!"
"魔頭休得猖狂!"終於,一名白須老道踏劍而起,手中拂塵化作千道銀絲向楚臨淵襲來,"天劍閣蕭閣主有令,誅殺此獠者,賞極品靈石萬顆!"
楚臨淵眼中寒光一閃:"天劍閣?正好。"
他未動分毫,身下玄夜猛然張口,一道漆黑龍息噴涌而出。那老道的拂塵瞬間化爲灰燼,連慘叫都未及發出,整個人便在龍息中灰飛煙滅。
"蕭雲河那條老狗自己不敢來,派你們送死?"楚臨淵冷笑,"三年前淨心宗的血債,今日先收些利息。"
他輕撫劍身,寒霜劍發出嗡鳴,仿佛在回應主人的殺意。三年前那個雨夜,他抱着師父的屍身跪在廢墟中,體內突然涌現的那股力量救了他,卻也讓他從此踏上魔道。
"誅仙盟聽令!"楚臨淵舉劍向天,一道紫雷劈在劍尖,照亮他冷峻的面容,"今日踏平天劍閣青嵐分壇,一個不留!"
"謹遵魔尊法旨!"山谷四周突然冒出數百道黑影,每個人胸前都佩戴着血色劍紋徽記——那是誅仙盟的標志。
屠殺開始得很快,結束得更快。
楚臨淵甚至沒有親自出手,只是冷眼旁觀。玄夜的龍息掃過之處,亭台樓閣盡數崩塌;誅仙盟修士如狼入羊群,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仙門弟子此刻哭嚎逃竄,卻無一能逃出血色包圍。
當最後一名抵抗者倒下時,雨突然停了。楚臨淵從龍首躍下,靴底踩在混合着雨水與血水的泥濘中。他緩步走向分壇中央那座白玉雕像——那是天劍閣開山祖師劍無塵的塑像,通體瑩白,寶相莊嚴。
"虛僞。"楚臨淵輕聲道,寒霜劍隨意一揮。
雕像從頭到腳出現一道細線,隨後轟然裂成兩半。斷面處,赫然可見中空的內裏填滿森森白骨——那都是被獻祭的凡人孩童。
"魔尊,地牢中發現三百餘名礦工,都是被奴役的凡人。"一名誅仙盟長老前來稟報。
楚臨淵眼中紫芒稍斂:"每人發放十兩銀子,送他們回家。"
"可是盟中儲備..."
"照做。"楚臨淵打斷他,"別忘了我們爲何而戰。"
長老肅然,躬身退下。
楚臨淵獨自走到分壇最高處,望着遠處漸漸顯露的夕陽。三年前,他還是淨心宗最年輕的築基弟子,前途無量;如今,他已是修仙界聞風喪膽的"魔尊楚臨淵"。
"陸明,你看到了嗎?"他輕聲自語,"第一個。"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孤獨而倔強。
突然,楚臨淵眉頭一皺,體內魔氣毫無征兆地翻涌起來。他單膝跪地,寒霜劍插入地面穩住身形,額角青筋暴起。
"該死...偏偏是現在..."
這半年來,每當他情緒波動劇烈時,體內魔氣就會失控。三年前那夜涌入他體內的上古魔尊傳承,至今未能完全融合。
"魔尊!"幾名心腹察覺異樣,急忙趕來。
楚臨淵抬手制止他們靠近:"無妨。傳令下去,按計劃行事,三日後仙盟大會,我要五大仙門血債血償!"
當衆人退去後,楚臨淵從懷中取出一枚已經褪色的平安符——那是陸明娘親繡的,胖子臨死前塞給了他。他握緊平安符,眼中紫芒與清光交替閃爍。
"師父,您常說修道先修心..."楚臨淵苦笑,"弟子如今...還算修道之人嗎?"
無人應答,只有晚風拂過染血的山谷。
遠處,誅仙盟的黑旗已經插滿天劍閣分壇每個角落。旗面上血色的劍紋在夕陽下如同真正的鮮血般刺目。
楚臨淵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時刻,萬裏之外的天劍閣主峰上,閣主蕭雲河正凝視着突然碎裂的魂燈,面色陰沉如水。
"傳令七劍長老,啓動誅魔大陣。"蕭雲河袖中手指掐算,眼中閃過一絲驚疑,"那個餘孽...竟然真的得到了天魔傳承?"
大殿陰影中,一個模糊人影躬身領命,悄然消失。
夜風驟起,山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