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年的婚姻在這一刻徹底變成了笑話。
“明天的月度匯報會，我想讓葉城來展示你那個品牌策劃方案。”妻子沈若琳頭也不抬地說着。
我放下正在收拾的文件，以爲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
“葉城剛來公司，需要一個機會證明自己，你的方案正好合適。”
她終於抬起頭，眼神裏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那是我準備參賽的作品。”
“反正你每年都能拿獎，讓給他一次怎麼了。”她的語氣輕鬆的理所當然。
“再說了，公司需要培養新人。”
我看着眼前這個和我同床共枕五年的女人，忽然覺得她的臉變得模糊起來。
“你知道這個方案我熬了多少個通宵嗎？你要把它給一個剛入職的實習生？”
“驍宇，別這麼小氣，不就是個方案嗎？”
她冷了表情：“我已經決定了。”
我握緊拳頭，血液在血管裏翻滾。
1
我從來沒有想過，結婚五年的妻子會把我連夜趕出來的創意方案。
原封不動地交給一個剛入職半個月的實習生。
當我看到葉城在公司月度匯報會上，拿着我熬了三個通宵做出的品牌策劃方案侃侃而談時。
被背叛的感覺如冰水般從頭澆到腳。
台下的同事們對葉城投去贊賞的目光，部門經理連連點頭。
甚至有人小聲議論這個新人的創意天賦有多麼出衆。
我坐在會議室最後一排，看着那個比我小七歲的男孩子穿着得體的西裝。
手勢優雅地指着投影屏幕上我的心血，向所有人介紹着“他的”創意理念。
沈若琳坐在主席台上，眼中滿含欣慰和驕傲，仿佛發現了什麼了不起的人才。
她甚至當衆表揚葉城，說他是公司近年來難得的創意新星，值得所有人學習。
我的拳頭在桌子下握得死緊，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的肉裏。
會議結束後，我直接堵在了沈若琳辦公室門口。
她看到我時臉上還帶着剛才的興奮，眼睛亮晶晶的。
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驍宇，你也看到了吧，葉城真的很有天賦，這個方案簡直太棒了。”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若琳，那是我的方案。”
她愣了一下，隨即擺擺手，語氣輕鬆。
“哦，你說那個啊。”
“我覺得葉城剛來公司，需要一個機會證明自己，所以就把你的方案給他練練手。”
練練手。
我這三天三夜的心血，在她嘴裏變成了給一個實習生練手的工具。
“你知道這個方案對我意味着什麼嗎？這是我準備參加今年亞洲創意大賽的作品。”
沈若琳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復了那種理所當然的樣子。
“反正你每年都能拿獎，讓給他一次怎麼了。”
“再說這不過是個內部匯報，又不是真的要去參賽。”
我感覺胸口有團火在燒，血液在血管裏翻滾。
“沈若琳，你把我當什麼了？”
她似乎被我突然嚴肅的語氣嚇到了，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你別這樣，葉城只是個孩子，剛畢業沒多久，我這也是爲了幫助他快速成長。”
我轉身就走，不想再聽她的任何解釋。
身後傳來她叫我名字的聲音，但我已經沒有回頭的力氣。
2
第二天早上，我刻意避開了和沈若琳一起出門的時間。
到公司後直接去了我的個人工作室。
這是沈若琳特意爲我在公司裏隔出的一個獨立空間。
裏面放着我這些年來所有的創意作品和獲獎證書。
可推開門的瞬間，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原本擺放在展示櫃裏的所有獎杯和證書都不見了。
牆上掛着的我親手設計的海報也被撤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我從未見過的裝飾畫。
更讓我憤怒的是，我發現葉城正坐在我的椅子上。
面前攤着一堆設計稿，旁邊還放着一杯咖啡，看起來就像這裏的主人。
他看到我進來，臉上閃過一絲慌張，但很快又恢復了那種無辜的表情。
“韓老師，你來了，若琳姐說我可以暫時在這裏工作，因爲外面太吵了，影響我思考。”
若琳姐。
這個稱呼讓我覺得格外刺耳。
“我的東西呢？”
葉城裝作不明白的樣子，眼神躲閃。
“什麼東西？”
“我的獎杯，我的證書，我的作品。”
“哦，那些啊，若琳姐說先收起來，她說展示這些會給我壓力。”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去找沈若琳。
她正在和幾個客戶開會，看到我推門進來時眉頭皺了一下。
“若琳，我需要和你談談。”
“你等我開完會再說。”
“現在。”
我的語氣不容拒絕，客戶們察覺到了氛圍的不對，主動提出改天再談。
等會議室裏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時，沈若琳才不耐煩地開口。
“你又怎麼了，昨天不是已經解釋過了嗎？”
“我工作室裏的東西爲什麼都沒有了？”
她的表情有些心虛，但嘴上還是很硬。
“葉城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創作，那些獎杯什麼的放在那裏確實會給人壓力。”
“那是我的工作室。”
“公司裏的所有地方都是我的，我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
這句話像一巴掌狠狠抽在我臉上。
是的，這裏是她的公司，是她一手創建的沈氏創意。
而我，只不過是她名義上的創意總監，實際上更像是一個免費的創意提供者。
當初我們聯姻時，我以技術入股她的公司，但股份占比很少，大部分的決策權都在她手裏。
我一直以爲我們之間已經超越了當初那種純粹的利益關系。
以爲我們之間有了真正的愛情和信任。
但現在看來，在她心裏，我依然只是一個可以隨意支配的下屬。
“沈若琳，你變了。”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什麼，但很快就被倔強掩蓋了。
“我沒有變，是你太敏感了，不就是借個地方用用嗎？你至於這樣大驚小怪。”
我轉身離開了會議室，心裏做出了決定。
既然她不在乎我的感受，那我也沒必要再委曲求全。
3
接下來的幾天，我有意識地疏遠了沈若琳。
早上我比她先出門，晚上等她睡了才回家，盡量減少兩人獨處的時間。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葉城竟然主動找到了我。
他敲響我臨時辦公室的門時，臉上掛着那種看似真誠的笑容。
“韓老師，我知道您對我有誤解，但我真的只是想學習。”
我頭也不抬地繼續看着電腦屏幕。
“學習不需要占用別人的工作室。”
他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語氣裏帶着一種令人不舒服的親近感。
“其實我一直很崇拜您的作品，能跟您在一個公司工作真的是我的榮幸。”
“如果真的崇拜，就不會拿我的方案去冒充自己的作品。”
葉城的臉色變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那種無辜的表情。
“韓老師，您誤會了。”
“若琳姐說那個方案是公司的集體創作，她讓我去匯報只是爲了鍛煉我的表達能力。”
我終於抬起頭看着他，仔細觀察着他的表情。
這個男孩子長得確實不錯，皮膚白皙，五官精致。
說話時眼睛會彎成月牙狀，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但我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和算計。
“葉城，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
“那你應該知道什麼叫誠實。”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
“韓老師，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那個方案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完成的。”
“你明知道這一點，卻還是厚着臉皮去做匯報，這就叫厚顏無恥。”
葉城的臉瞬間漲紅了，但他很快調整了情緒。
“韓老師，您這樣說太傷人了，我真的只是按照若琳姐的安排在做事。”
說完這句話，他就匆匆離開了我的辦公室。
但我知道，這件事不會就這樣結束。
果然，當天下午沈若琳就氣沖沖地找到了我。
“韓驍宇，你什麼意思，爲什麼要那樣對葉城說話？！”
我放下手中的筆，平靜地看着她。
“我說了什麼？”
“你說他厚顏無恥，說他偷了你的方案，他只是個剛畢業的孩子，你這樣說他會受傷的！”
我忍不住笑了，但這笑容裏沒有任何溫暖。
“他受傷，那我呢？我的感受誰在乎過？”
沈若琳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我會這樣反問。
“你是成年人，應該有包容心，況且葉城也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那爲什麼他要在匯報時說是自己的創意理念？”
“他只是表達能力不太好，可能措辭有問題。”
我發現無論我說什麼，她都會爲葉城找借口。
這種偏袒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心。
“沈若琳，你是不是喜歡他？”
這句話脫口而出，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
她的臉瞬間變得煞白，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你胡說什麼？他只是我的下屬！”
“下屬需要你這樣維護嗎？”
“下屬可以隨便使用我的工作室嗎？下屬可以拿我的創意去邀功嗎？”
沈若琳咬着唇，半天沒有說話。
最後她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韓驍宇，你太偏激了！”
然後就離開了我的辦公室。
4
第二天，我發現我電腦裏的幾個重要創意文件被人刪除了，而且連回收站都被清空了。
這些文件是我最近爲幾個重要客戶準備的方案，每一個都花費了我大量的心血。
更要命的是，其中有一個是我準備參加國際廣告節的參賽作品，這個獎項對我來說意義重大。
我立刻找到了IT部門，讓他們幫我恢復數據。
技術人員檢查後告訴我，這些文件是被人爲刪除的，而且刪除的時間是昨天晚上十一點左右。
昨天晚上十一點，我已經回家了，公司裏只有值班的保安和加班的員工。
我調取了監控錄像，發現葉城昨天晚上確實在公司待到很晚，而且他還進過我的辦公室。
當我把這個發現告訴沈若琳時，她的反應卻讓我徹底失望了。
“可能是他想學習你的創意思路，不小心誤刪了，你別這樣惡意揣測一個孩子。”
“誤刪？沈若琳，連回收站都被清空了，這叫誤刪嗎？”
“也許他是想幫你清理垃圾文件。”
我看着她爲葉城辯護的樣子，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如此陌生。
“好，就算是誤刪，那爲什麼他不告訴我？爲什麼要隱瞞？”
“他可能是害怕你責備他。”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沈若琳，我最後問你一次，如果是我和葉城之間只能留一個，你會選擇誰？”
她愣住了，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半晌之後，她才開口，聲音裏帶着一絲顫抖。
“你爲什麼要逼我做選擇？你們都是我重要的人。”
“回答我！”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什麼，但最終還是咬着牙說了出來。
“我不會趕走葉城，他是個有潛力的年輕人，不應該因爲一些誤會毀掉前程。”
這句話如同一把刀狠狠插進我的心髒。
我明白了，在她心裏，我的位置還不如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實習生。
“好，我明白了。”
我轉身離開了她的辦公室，心裏已經做出了決定。
當天晚上，我聯系了我的律師朋友張明。
“老張，幫我準備一份離婚協議。”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鍾。
“老韓，你認真的，你和若琳不是一直很好嗎？”
“準備就是了，三天內我要看到協議。”
“好，不過你要想清楚，你們之間還有公司的股份問題。”
“我知道，我會放棄在她公司的所有股份，但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要收回所有我創作的作品版權，以及我這五年來爲公司設計的所有創意方案的版權。”
張明倒吸了一口冷氣。
“老韓，這些可是她公司的核心資產啊！”
“那些本來就是我的作品，我只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5
接下來的幾天，我開始默默地收集證據，證明那些創意方案確實是我的原創作品。
我找出了所有的創作草稿，整理了設計思路的演進過程。
甚至找到了一些客戶的證言，證明他們最初是沖着我的創意才選擇與沈氏合作的。
同時，我也在暗中聯系一些優秀的創意人才，爲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做準備。
這期間，葉城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開始頻繁地在沈若琳面前說我的壞話。
他告訴沈若琳，我最近的工作態度很消極，還對他惡言相向，影響了他的工作積極性。
沈若琳竟然信了他的話，還專門找我談話，說我最近的表現讓她很失望。
“驍宇，葉城說你最近對他很不友善，這樣下去對公司的團隊氛圍很不好。”
我坐在她對面，平靜地看着她。
“他還說了什麼？”
“他說你故意給他安排一些不合理的工作，還在其他同事面前貶低他的能力。”
我忍不住笑了，這個葉城還真是會顛倒黑白。
“那你相信他的話嗎？”
沈若琳有些心虛地避開了我的目光。
“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和睦相處，畢竟都是一個公司的同事。”
“好，我知道了。”
我站起身準備離開，沈若琳叫住了我。
“驍宇，你最近是不是對我有什麼不滿？”
我回頭看着她，心中涌起一陣苦澀。
“沒有，我很好。”
“那就好，我還以爲你在生我的氣。”
我沒有再說話，直接離開了她的辦公室。
當天下午，我收到了張明發來的離婚協議初稿。
我仔細看了一遍，確認沒有問題後，決定今晚就攤牌。
回到家時，沈若琳正在廚房裏忙碌，看起來心情不錯。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有件事想和你談談。”
她端着剛做好的菜走出廚房，臉上還帶着笑容。
“什麼事這麼神秘？”
我從公文包裏取出離婚協議，放在餐桌上。
沈若琳看到協議書的封面時，手中的盤子差點掉在地上。
“這是什麼意思？”
她的聲音在顫抖，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我覺得我們之間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我們離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