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我沉默着，沒有如他們所願露出崩潰或憤怒。
我知道，林逸最終沒能逃過這一劫。
那個會跟在我身後，笑嘻嘻喊“姐夫”的弟弟，徹底消失了。
而林珊珊對此毫不在意。
她只是一個勁地追問蔣敘。
“死了？那實驗數據呢？采集完整了嗎？不會影響我們申報大獎吧？”
蔣敘挽着林珊珊的胳膊，語氣輕鬆。
“林老師，放心吧。核心數據在他心髒停止前都已經記錄完畢，絕對夠用。”
“雖然實驗體死亡有點意外，但論文主體不受影響，大獎肯定是我們的！”
林珊珊長舒一口氣，臉上甚至露出一絲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
我在旁邊看着這一幕，心一點點沉入冰窟。
一條鮮活的生命，在她眼裏竟不如一組數據重要。
我冷冷開口。
“林珊珊，我們離婚了，我管不了你。”
“但看在過往情分上，我勸你一句，去把弟弟的遺體接回來，好好安葬。”
林珊珊不耐煩地擺手。
“那是你弟，關我什麼事？死都死了，有什麼好接的？真晦氣！”
她轉頭對蔣敘吩咐。
“小敘，你處理一下，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別留麻煩。”
蔣敘連忙點頭。
我看着他們，無奈補了一句。
“我想送他一程，至少把地址告訴我吧？”
......
離開令人作嘔的實驗室，我立刻聯系朋友，緊急處理父親轉院和後續治療費用的事情。
忙完這一切，天已經蒙蒙亮。
想到林逸，那個我幾乎看着他長大的青年，最後竟落得如此下場，心中一陣絞痛。
無論如何，我該去送送他。
爲了表彰大會，林珊珊在市郊一處偏僻的公共墓園，又象征性地立了個低矮的衣冠冢。
我打車剛到墓園附近，就見林珊珊和蔣敘穿着光鮮，並肩站在臨時搭建的主席台上，意氣風發。
他們身後，正是林逸那個寒酸的衣冠冢。
有記者大聲提問。
“林教授，蔣博士，請問爲何今日的表彰會要選在這樣一座衣冠冢前舉行？”
“這裏面埋葬的是哪位？與研究有關嗎？”
林珊珊拿起話筒，臉上帶着巨大的悲傷。
“諸位，這裏安息的，是一位爲我們重大醫學突破做出了無私奉獻的志願者。”
“我們在此，既是爲了表彰科研成果，也是爲了緬懷逝者，彰顯醫學人文關懷！”
她的話引來一陣掌聲。
就在這時，不知是誰在人群中指着我喊了一聲。
“看！那不是宋南庭嗎？林教授的前夫！”
瞬間，所有鏡頭和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記者們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立刻圍了過來。
“宋先生，您爲何出現在這裏？”
“您與逝者是什麼關系？”
“林教授說逝者是自願的志願者，您了解內情嗎？”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
台上的林珊珊臉色一變，快步走過來，搶過一名記者的話筒，指着我厲聲道。
“大家不要被他騙了！他就是宋南庭！”
“他因爲嫉妒我和蔣博士的學術成就，心懷怨恨！”
“這個衣冠冢裏的人，就是他的親弟弟！”
“他不僅不對我們救治他弟弟心存感激，反而在他弟弟不幸離世後，連遺體都不願妥善安葬，隨意丟棄！”
她聲音帶着些許顫抖，仿佛痛心至極。
“我們實在看不下去，才出資在這裏爲他立了個衣冠冢，讓他弟弟能有個安息之所！”
蔣敘也在一旁幫腔，痛心疾首地說。
“宋先生，我們知道你心裏難過，可你怎麼能......怎麼能連自己弟弟的遺體都棄之不顧呢？”
這番顛倒黑白的指控，在現場引起了軒然大波。
記者們紛紛將話筒懟到我面前，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
圍觀的人群也對我指指點點，斥責道。
“真是人面獸心！”
“連自己弟弟的屍體都不管，還是人嗎？”
“林教授真是太善良了！”
我被孤立在人群中央，百口莫辯。
混亂中，我弟弟宋北潯抱着一大束菊花費力地擠進人群，
滿臉疑惑地看向林珊珊，清脆的聲音響起：
“嫂子？你們在這幹嘛呢？搞這麼大陣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