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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市的人提起蘇清顏,都要搖頭嘆一聲癡情。
誰不知道她爲了黏在傅凌䂙身邊卑躬屈膝。
傅凌䂙應酬喝多了,她就能在酒店樓下淋雨等一夜,只爲遞上一杯溫的醒酒湯。
可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就讓助理扔了,下一秒對着身邊嬌笑的女伴柔聲哄,“別凍着,先上車。”
傅凌䂙祖母壽宴,蘇清顏更是提前半個月學做沒人會做的壽桃糕。
當她捧着禮盒去傅家時,卻被直接攔在門外。
傭人傳話,說傅先生交代了無關人等不必進去。
那天她就捧着那盒漸漸涼透的糕,看着傅凌䂙陪着新交的女友走進來。
那女友手腕上戴的翡翠鐲子,是他前幾天點天燈拍下的。
可即便他如此風流,蘇清顏還是堅定地跟在他的身後。
直到三年前,傅凌䂙要去黑界談筆凶險的生意。
那地方規矩狠,必須要帶個有氣運的人鎮場。
蘇清顏爲了跟在他身邊,咬着牙撒謊,“我天生好運,我跟你去,能護着你。”
談判桌上果然動了手,蘇清顏毫不猶豫擋在他面前。
昏過去前,她聽見傅凌䂙的聲音,沒什麼溫度,“算你有點用,醒了就嫁進傅家。”
蘇清顏以爲是苦盡甘來,可醒來後她好像什麼都忘了。
腦子裏空空的,只記得自己叫蘇清顏,是傅凌䂙的未婚妻。
這失憶的三年,傅凌䂙沒給過她半分溫存。
他身邊的女人換了一輪又一輪。
兩個月前是明豔的女明星,這個月又換成了清純的女大學生白薇薇。
只是這次,他把人留在身邊的時間最久。
白薇薇喜歡吃城南的糖糕,他能讓司機開兩個小時車去買。
她隨口一句想看日出,他就能推掉重要會議帶她去山頂。
就在前幾天,白薇薇被人騙進了銷魂窟。
那地方是黑界的地盤,進去了難出來。
對方放話,要救人就得玩輪盤椅的遊戲,蒙眼堵耳,隨機選個按鈕按下去。
對了能把人領走,輸了就得用身上的東西抵,或是手,或是眼,沒個定數。
傅凌䂙急紅了眼,二話不說讓保鏢把她綁了起來塞進車裏。
蘇清顏慌了,“傅凌䂙,那遊戲是玩命的!我可是你的未婚妻!”
他眼神冷硬,沒半分溫度,“反正你天生好運不是嗎?”
他的聲音帶着幾分譏諷,“這事過後,我就給你買你最愛的那條項鏈。”
聽到這句話後,蘇清顏一顆星徹底沉了下去。
像是被人兜頭澆了桶冰水,從頭涼到了腳。
她的天生好運是她爲了護他才編出的借口。
他明明知道,卻還是要用這種理由推她去死。
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拽住,狠狠往死裏捏,疼得她渾身發顫。
原來這三年的追隨,不過是一場笑話。
她以爲的未婚妻身份,不過是他隨手給的,隨時能舍棄的標籤。
她賭上性命去換的位置,在他眼裏,連認識不到半年的白薇薇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蘇清顏望着傅凌䂙冷硬的側臉,只覺得喉嚨裏堵着,連哭都哭不出來。
輪盤椅設在銷魂窟的大廳中央。
她被綁在椅子上,蒙眼堵耳,世界瞬間陷入黑暗與死寂。
耳邊是傅凌䂙不停的催促聲,帶着顯而易見的煩躁。
原來他真的不在乎。
她能感覺到有人把她的手放在按鈕上。
蘇清顏忽然笑了。
她猛地偏頭撞向椅背上的金屬扶手,蒙眼布被震落,露出一雙紅得嚇人的眼睛。
“我偏不按。”
傅凌䂙的臉色驟然變了。
黑界的頭目吹了聲口哨,把玩着手裏的匕首,“傅先生,你的人好像不太聽話。”
就在這時,白薇薇不知何時掙脫了保鏢的鉗制,跌跌撞撞地跑過來。
“傅總,別讓她按!我不出去了!”
傅凌䂙皺眉喝她,滿眼疼惜,“回去!”
“可是......”白薇薇的目光落在蘇清顏身上,聲音發顫,“她會沒命的。”
蘇清顏看着這一幕,笑得更厲害,眼淚卻順着臉頰往下淌。
傅凌䂙見狀,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既然如此,就先砍掉她一截指節,直到她聽話。”
蘇清顏臉上的笑猛地僵住。
她望着傅凌䂙那張覆着寒霜的臉,恍惚覺得眼前的人陌生得可怕。
黑界頭目聞言挑眉,沖手下使了個眼色。
兩個精壯的男人立刻上前,其中一人固定住蘇清顏的手腕。
另一人從腰間抽出閃着寒光的短刀。
“傅凌䂙!”蘇清顏難以置信的質問,“你真要這麼對我?”
他沒看她,只盯着白薇薇輕聲細語,“薇薇把眼睛閉上。”
蘇清顏看着傅凌䂙滿眼疼惜地讓白薇薇閉眼,她忽然止住了所有掙扎,連呼吸都放輕了。
當刀鋒即將落在指節上的前一秒,她清晰地聽見自己心底有什麼東西碎了。
“停。”她開口,聲音平靜,“我按。”
蘇清顏深吸一口氣,在第三個按鈕上停頓半秒,“傅凌䂙,你記好,今天是我蘇清顏,最後一次爲你賭命。”
說完她猛地按了下去。
輪盤發出齒輪轉動的咔嗒聲,大廳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傅凌䂙死死盯着白薇薇的方向,指節捏得發白。
三秒後,輪盤頂端的紅燈突然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盞微弱的綠燈。
死寂過後是黑界頭目玩味的笑。
“傅先生,你這位未婚妻運氣確實硬。”
白薇薇被保鏢扶着走到傅凌䂙身邊,驚魂未定地撲進他的懷裏。
他順勢摟住她,目光掃過蘇清顏。
他以爲她會像從前那樣哭着撲過來爭着要他哄。
蘇清顏卻只是轉身,一步一步走出銷魂窟。
她不想再這樣毫無尊嚴的愛下去了。
既然她的愛他不稀罕,那她又何必像一個小醜一般讓人看笑話。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到能蓋住三年來所有追逐他的腳印。
她翻出手機,定了最早一班離開京市的飛機。
當晚蘇清顏就打包了行李。
傅凌䂙推門進來看見行李箱,皺緊眉頭。
“又鬧什麼?”他帶着白薇薇身上的香水味。
她沒抬頭,將最後一件舊衣疊好放進箱子。
“無限那邊說有方法恢復我以前的記憶,過幾天我要離開。”
傅凌䂙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嗤笑一聲。
“行,你想去就去,別過幾天又哭着打電話說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