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咔！咔！咔！”

令人牙酸的冰裂聲在死寂的空間內瘋狂回蕩！通道兩側高聳的強化玻璃牆內，密密麻麻的幽藍色光點如同蘇醒的星群，冰冷地鎖定着通道中渺小的獵物！那些灰白色的晶化活屍，僵硬地扭動着覆蓋晶體的關節，用覆蓋着晶簇的拳頭、甚至直接用頭部，瘋狂地撞擊着厚重的玻璃牆！蛛網般的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玻璃表面蔓延、擴散！

“保護亞瑟和莫莉！釘子！跟我擋住左邊！”莉娜的嘶吼帶着破音，幽藍的匕首劃出一道致命的弧光，狠狠刺向左側玻璃牆上一道最深的裂痕！試圖在活屍破壁而出前給予重創！

釘子雖然恐懼得渾身發抖，但看到姐姐拼命，也尖叫着舉起一塊沉重的金屬碎片，狠狠砸向另一處龜裂點！砰！火星四濺！但晶化玻璃的強度遠超想象！

右側的玻璃牆率先支撐不住！

轟隆！！！

伴隨着一聲巨響和漫天飛濺的晶化玻璃碎片！十幾具渾身覆蓋灰白晶簇、動作僵硬卻力大無窮的晶化活屍，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從破碎的玻璃牆後蜂擁而出！它們沒有嘶吼，只有關節摩擦的“咔咔”聲和沉重的腳步聲，帶着一股冰冷的死亡氣息，直撲通道中央的亞瑟和莫莉！

“莫莉！趴下！”莉娜目眥欲裂，想回身救援，卻被左側同時破壁而出的另一群活屍纏住！幽藍的匕首斬斷了一條抓來的晶化手臂，但更多的活屍圍了上來！

莫莉發出驚恐的尖叫，下意識地將昏迷的亞瑟護在身下，自己則暴露在活屍的利爪之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股無形的、卻帶着劇烈精神沖擊的波動，猛地從亞瑟身上爆發出來！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

是萬象源盤！

盤面上那渾濁狂暴的光芒在裂痕處瘋狂閃爍！盤面中央，那點渾濁的黃光如同被投入風暴的核心，劇烈地旋轉、膨脹！一股冰冷而貪婪的意念，混合着亞瑟自身瀕死的痛苦和抗拒，形成了一道無形的精神沖擊，狠狠撞向那些撲來的晶化活屍！

沒有物理破壞！但沖在最前面的幾具晶化活屍，動作瞬間出現了極其短暫的僵直！它們眼眶中冰冷的幽藍光點如同接觸不良般劇烈閃爍了一下！仿佛某種控制它們的核心指令受到了幹擾！

“呃啊——！”亞瑟的身體在莫莉身下猛地弓起！口中噴出一小口帶着暗紅光澤的血液！精神世界中，源盤傳遞來的劇痛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在攪動他的腦髓！強行催動受損源盤的反噬，幾乎讓他瞬間昏死過去！但就是這用生命換來的刹那僵直！

莉娜抓住了這轉瞬即逝的機會！她如同暴怒的雌豹，完全不顧身後活屍的攻擊，身體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扭動，幽藍的匕首脫手飛出，如同閃電般射向那幾具僵直的活屍頭部！

噗嗤！噗嗤！噗嗤！

匕首精準地沒入活屍晶化頭顱的縫隙！蘊含的高頻振動能量瞬間破壞了內部結構！幾具活屍眼中的藍光瞬間熄滅，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般癱倒在地！

“釘子！帶他們走！去閘門裏面！”莉娜嘶吼着，手中已無武器，她竟直接抓起地上一根斷裂的、帶着鋒利斷口的金屬管，如同揮舞長矛般，悍然迎向重新涌上來的活屍群！她要爲弟弟和亞瑟莫莉爭取最後的時間！

“姐！”釘子哭喊着，但他知道此刻猶豫就是死！他猛地拽起幾乎虛脫的莫莉，兩人合力拖着意識模糊、口中不斷溢出鮮血的亞瑟，用盡吃奶的力氣沖向那扇打開了一條縫隙的厚重閘門！

“走…走啊！”莉娜的怒吼淹沒在晶化活屍關節摩擦的“咔咔”聲和金屬管砸碎晶簇的悶響中！她如同浴血的戰神，在活屍群中左沖右突，每一次揮擊都帶着同歸於盡的慘烈！晶化碎片和暗沉的、如同機油般的粘稠液體在她身邊飛濺！

釘子咬着牙，淚水模糊了視線，和莫莉一起，終於將亞瑟拖過了閘門那道狹窄的縫隙！

就在他們進入巨大圓形空間、那詭異胚胎培養槽所在的區域的瞬間！

轟隆！！！

一聲更加巨大的爆裂聲從通道傳來！左側的玻璃牆也徹底破碎了！更多的晶化活屍如同潮水般涌出！瞬間淹沒了莉娜奮力抵抗的身影！只看到那幽藍的匕首光芒在屍群中絕望地閃爍了一下，隨即徹底被灰白色的晶化狂潮吞沒！

“姐——！！！”釘子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就要沖回去！

“別去！釘子！關門！快關門！”莫莉死死抱住瘋狂的釘子，淚水洶涌而出！她看到了，看到了那灰白色的狂潮正毫不停歇地涌向閘門！

釘子看着姐姐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滿了無盡的痛苦和絕望，但他也看到了那洶涌而來的死亡浪潮！他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嚎叫，用盡全身力氣，和莫莉一起抓住厚重的閘門邊緣，狠狠地向內拉動！

嘎吱——轟！！！

沉重的合金閘門帶着令人心悸的摩擦聲，在晶化活屍的利爪觸及門縫的前一刹那，轟然關閉！將外面恐怖的“咔咔”聲和死亡的冰冷氣息徹底隔絕！

砰！砰！砰！

沉重的撞擊聲立刻在厚重的閘門上響起！晶化活屍在瘋狂地沖擊着門戶！

釘子癱倒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雙手抱着頭，發出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幼獸哀鳴般的痛哭。莫莉靠着閘門滑坐在地，無聲地流淚，身體因恐懼和悲痛而劇烈顫抖。

亞瑟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口中不斷溢出帶着暗紅光澤的血沫。精神世界中，源盤在發出那致命的精神沖擊後，光芒徹底黯淡下去，盤面上的裂痕似乎又擴大了一絲，傳遞來更加深沉的死寂和劇痛。但更讓他痛苦的是莉娜的犧牲！那個如同剃刀般鋒利、關鍵時刻總是擋在最前面的女人…爲了給他們爭取幾秒鍾…被活屍的狂潮吞沒了…

沉重的撞擊聲如同喪鍾，一下下敲打在劫後餘生的三人心中。絕望和悲痛如同冰冷的毒液，侵蝕着每一寸神經。

“不…不能停…這裏…也不安全…”亞瑟掙扎着，用殘存的意志擠出破碎的話語。他掙扎着抬起頭，目光再次投向空間中央那個巨大的、散發着幽藍光芒的培養槽，以及槽中那個蜷縮的、被無數管線連接的詭異胚胎。

嗡…嗡…

精神世界中，沉寂的源盤再次傳來極其微弱的、斷斷續續的共鳴震動！比之前更加清晰！盤面上那渾濁的黃光極其微弱地閃爍着，裂痕處似乎有極其細微的、如同晶簇般的物質在緩慢生長？源盤仿佛在吸收着什麼…修復着什麼？目標直指那個胚胎！

與此同時，亞瑟那死寂灰黑的右臂上，靠近肩胛骨處浮現的幾道暗紅紋路，也似乎隨着源盤的共鳴而微微發亮，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灼熱感！仿佛胚胎的存在，正在微妙地影響着蝕影污染與熔火殘留的沖突平衡！

“那…那東西…”釘子順着亞瑟的目光看去，看着培養槽中的胚胎，眼中充滿了恐懼和厭惡，“它在…看我們？”

莫莉也驚恐地看向培養槽。淡藍色的營養液中，那個蜷縮的胚胎輪廓似乎…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又或許是光影的錯覺？

“血債…鑰匙…”亞瑟艱難地回憶着渡鴉的信息。老鬼的藏品庫…熔火源晶被奪…詭異的胚胎…源盤的強烈共鳴…這一切，是否就是“血債”的真相？

就在這時！

滴——！滴——！滴——！

一連串更加急促、更加尖銳的警報聲，猛地從培養槽下方那個布滿灰塵的控制台響起！同時，控制台上幾個原本黯淡的指示燈瘋狂地閃爍起刺眼的紅光！

“警告！主能源供應中斷！”

“警告！生命維持系統過載！”

“警告！培養槽隔離屏障失效！高能污染泄露風險！”

刺耳的警報聲中，培養槽內淡藍色的營養液突然劇烈地翻滾、冒泡！顏色迅速變得渾濁！連接胚胎的無數纖細管線，如同受到驚嚇的蛇群般劇烈地扭動、繃緊！培養槽通透的玻璃壁上，開始浮現出一絲絲蛛網般的、不祥的暗紅色裂紋！

嗡——！！！

亞瑟精神世界中的源盤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帶着強烈痛苦和貪婪的共鳴！盤面上的渾濁黃光瘋狂閃爍！裂痕處晶簇生長的速度陡然加快！一股冰冷而龐大的信息流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強行沖破了亞瑟脆弱的意識防線，涌入他的腦海！

不是文字！不是聲音！

是破碎的畫面！是冰冷的感知！

畫面一：一只戴着鳥嘴防毒面具、鏡片後是渾濁貪婪眼睛的手，正拿着某種尖銳的儀器，刺向一個在營養液中痛苦掙扎的、模糊的幼小輪廓…

畫面二：冰冷的金屬手術台上，一具覆蓋着灰白色晶簇的屍體被解剖，暗紅色的、如同蝕影污染般的物質被提取出來，注入一個微型的培養皿…

畫面三：巨大的屏幕上，跳動着復雜的能量圖譜和數據流，圖譜的核心，是兩個互相纏繞、沖突、卻又隱隱試圖融合的能量模型——一個赤紅狂暴（熔岩），一個冰冷蝕暗（蝕影）…旁邊標注着冰冷的編號：X-17…

畫面四：無盡的黑暗和冰冷…被束縛…被觀察…被注入…痛苦…渴望…外面的世界…一個模糊的、穿着深灰色鬥篷、背着細長步槍的身影…在遠處冰冷的玻璃牆外…短暫地停留過…

信息碎片如同燒紅的烙鐵，在亞瑟的意識中翻滾！劇痛！憤怒！悲傷！一種不屬於他、卻源自那胚胎的、冰冷而絕望的意念，如同跗骨之蛆般纏繞上來！

“呃啊啊啊——！”亞瑟抱住劇痛欲裂的頭顱，發出痛苦的嘶吼！他明白了！全都明白了！這胚胎…根本不是什麼藏品！它是老鬼最核心、最邪惡的實驗體！是“蝕影”與“熔岩”力量強行融合的活體容器！是X-17計劃的產物！是“血債”最直接的證據！而源盤與它的共鳴…是因爲它們都是被強行扭曲、被用於禁忌實驗的…“同類”！

“走！必須…離開這裏！”亞瑟掙扎着嘶吼，指向培養槽後方陰影中，一個被管道遮擋、不易察覺的、閃爍着微弱綠色“EXIT”指示燈的狹窄通道！那是源盤在信息洪流中捕捉到的唯一出口！

“警報！培養槽即將崩潰！高能污染即將泄露！請所有人員立即撤離！”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在警報聲中回蕩！

培養槽玻璃壁上的暗紅裂紋如同蛛網般瘋狂蔓延！渾濁的營養液如同沸騰般翻滾！裏面的胚胎輪廓在劇烈的能量波動中痛苦地抽搐！連接它的管線一根根崩斷！

“走！”釘子抹掉眼淚，眼中爆發出最後的狠厲！他和莫莉再次架起痛苦掙扎的亞瑟，跌跌撞撞地沖向那個狹窄的出口！

在他們身後。

轟——咔啦啦——！！！

巨大的培養槽終於支撐不住內外能量的劇烈沖突，轟然爆裂！堅硬的強化玻璃如同脆弱的蛋殼般粉碎！渾濁的、蘊含着狂暴沖突能量的營養液混合着玻璃碎片，如同海嘯般向四周噴涌！一股混合了熔岩高溫、蝕影冰冷和生命組織腐敗氣息的恐怖能量風暴瞬間席卷了整個空間！

那個蜷縮的胚胎，在爆炸的瞬間，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拋飛出來，重重摔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包裹着它的半透明薄膜破裂，露出了裏面…一個皮膚呈現出詭異暗紅與灰白交織紋路、雙目緊閉、仿佛在沉睡的…嬰兒？

嗡——！！！

亞瑟精神世界中的源盤，在培養槽爆炸的瞬間，盤面上那渾濁狂暴的光芒猛地向內收縮！裂痕處新生的晶簇貪婪地吸收着逸散的、混亂的能量！盤面上那點黃光似乎凝實了一絲！但同時傳遞來一種更加深沉的、如同飽食後的饜足與…冰冷的漠然！

他們三人狼狽不堪地撲進了狹窄的逃生通道，厚重的防爆門在身後自動關閉，將那片毀滅性的能量風暴和詭異的嬰兒（？）徹底隔絕。

通道內一片黑暗，只有前方出口指示燈微弱的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