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星之淵核心,腐化星核的搏動如同垂死巨獸的心跳。零的意識在無盡的墜落中沉浮,仿佛被投入了宇宙誕生前的絕對虛無——**歸墟之喉**。林宴的星塵碎片在他體內激烈沖突,對抗着腐化星核的侵蝕,也撕裂着他殘存的人性。每一次碰撞,都讓他瀕臨徹底消散的邊緣。

就在意識即將被虛無徹底吞噬的刹那,一個冰冷、混亂、卻又蘊含着恐怖“存在感”的印記,在他靈魂深處被點燃了——那是**阿撒托斯的碎片**!它不再僅僅是寄生的毒瘤,而是在這絕對的虛無與混亂中,被強行“喚醒”!

歸墟之喉,並非單純的毀滅之地。它是存在的對立面,是萬物的終點,亦是……**某種意義上的起點**。在這裏,一切定義、一切規則、一切“存在”的概念都被剝離、瓦解,只剩下最原始的“無”。

阿撒托斯的碎片,作爲盲目癡愚之神的殘渣,其本質就是**無序混沌的原初力量**。在歸墟之喉這片絕對的“虛無熔爐”中,這碎片反而找到了某種“共鳴”。它不再需要依附於零的意志作爲錨點對抗現實規則,因爲它所處的環境,本身就是最接近其本源狀態的“虛無混沌”。

但零並未被碎片吞噬。林宴的星塵碎片,此刻發揮了意想不到的作用!這蘊含着創世餘燼的秩序之力,在虛無中化作了一道堅韌的“框架”,一個微型的“宇宙模型”,強行將阿撒托斯碎片狂暴無序的力量“約束”在其中!就像一個狂暴的恒星被強行塞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反應爐。

零那被撕裂到極致的意志,在生死邊緣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欲。他不再試圖“驅逐”或“壓制”阿撒托斯的碎片,而是做出了一個近乎瘋狂的決定——**以歸墟之喉的虛無爲熔爐,以林宴星塵爲框架,以自身瀕臨崩潰的意志爲引信,強行“熔煉”阿撒托斯的力量!**

這個過程無法用語言描述其萬一。那是靈魂被億萬次撕裂又重組,是意識在絕對的無序與強加的秩序間反復拉鋸。每一次“熔煉”,都仿佛在將宇宙大爆炸的瞬間塞入他的每一個細胞。

莉莉的織命之網感知到了零靈魂中那毀滅性的劇變。她不顧自身力量透支,將更多的生命能量注入網絡,試圖穩定零瀕臨破碎的存在。她的翠綠眼眸中,倒映着零體內那驚心動魄的景象:混亂的星塵、冰冷的星核腐化能量、以及一股正在被強行塑形的、散發着**原初混沌氣息**的深紫色能量流。

**“醒來!零!抓住它!那是……你的力量!”** 莉莉的意念如同穿透風暴的尖嘯,直達零的靈魂深處。

仿佛回應她的呼喚,零猛然“睜”開了意識之眼!不再是熒藍,而是一種深邃、冰冷、仿佛蘊含着宇宙誕生前黑暗的**深紫色光芒**在他靈魂核心亮起!歸墟之喉的虛無不再吞噬他,反而成爲了他力量的背景板。那狂暴的阿撒托斯碎片並未消失,但其無休止的瘋狂低語與侵蝕性被徹底剝離了!它被“熔煉”了,被林宴星塵的框架約束,被零自身的意志統御,化作了一種全新的、屬於零自己的力量——**原初星火(Primordial Ember)**!

這股力量本質上是混沌的,卻帶着一種冰冷的秩序感;它蘊含着毀滅,卻又奇異地帶着一絲“存在”的穩固。零感覺自己仿佛握住了宇宙最原始的黑暗與虛無本身。

支撐零完成這近乎不可能的蛻變,對莉莉而言同樣是極限的考驗。她的“織命之網”在歸墟之喉的侵蝕和阿撒托斯碎片爆發的雙重沖擊下,無數次瀕臨斷裂。每一次修補,每一次強行抽取星淵中那些被腐化植物的生命力來維持網絡,都讓她對生命本質的理解更深一層。

她不再僅僅是被動地“編織”生命能量。在極致的壓力下,她的感知穿透了生命表層的形態,觸及到了更深層的東西——**生命在極端環境下的韌性、扭曲與轉化**。她開始理解莎布·尼古拉絲那“盲目孕育”的部分真諦,並非認同其混沌,而是理解了生命爲了“存在”本身所能展現的驚人可塑性。

當零成功熔煉出原初星火的瞬間,莉莉的織命之網也發生了質變。翠綠的生命絲線中,隱隱流轉起一絲暗金色的光澤,仿佛融入了星淵本身的古老意志。她的“編織”能力變得更加精微和強大,不僅能修復、滋養,更能**引導生命能量的定向爆發或瞬間枯萎**(對腐化生物效果尤佳)。她初步觸摸到了“織命者”更高階的門檻——**生命形態的短暫幹涉**。

就在零和莉莉完成蛻變,力量暫時達到一個相對穩定狀態的瞬間,星之淵的腐化星核發出了最後的、絕望的尖嘯!整個星核如同被戳破的膿包,龐大的腐化能量和無數扭曲的星淵生物被噴吐出來,但更令人心悸的是,一道由純粹惡意、陰謀與無數重疊低語構成的**暗影**從中凝聚成型!

它沒有固定的形態,如同流淌的黑色焦油,表面不斷浮現出痛苦嚎叫的人臉、蠕動的三角眼、扭曲的觸手、以及各種褻瀆的幾何符號。這正是“破曉之眼”邪教在R市獻祭了數百萬生靈,由奈亞拉托提普意志投影催生出的**次級化身**——**千面之獸(The Beast of Ten Thousand Faces)**!

它跨越空間的阻隔,被奈亞直接投入星之淵,目標明確:回收或毀滅“容器”(零),並攫取星淵核心最後的力量!

千面之獸甫一出現,整個歸墟之喉都因其存在而震蕩。它發出億萬重疊的褻瀆之音,試圖直接瓦解零和莉莉的理智。腐化的星淵生物在它的意志下如同瘋狗般撲來。

“莉莉,退後!”零的聲音冰冷而沉穩,帶着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他一步踏出,擋在莉莉身前。深紫色的**原初星火**在他掌心升騰而起,沒有熾熱,只有一種吞噬光與存在的冰冷感。他不再閃避,而是迎着撲來的腐化獸潮,一拳轟出!

轟——!

沒有爆炸的巨響,只有一種詭異的**湮滅**。拳鋒所及,撲來的數十頭腐化星獸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連同它們身上的腐化能量,瞬間化爲虛無!連空間都仿佛被“溶解”出一片短暫的空白區域。

千面之獸發出一聲混雜着憤怒與驚異的尖嘯(由無數聲音合成)。它龐大的暗影軀體猛地分裂出數條由純粹惡意凝聚的、流淌着褻瀆符文的**混沌觸手**,如同撕裂空間的利刃,從四面八方刺向零!

零眼中深紫光芒大盛。他不再依靠速度閃避,而是雙手張開,原初星火在身前形成一面旋轉的、仿佛微型黑洞般的**虛無之盾**!混沌觸手狠狠撞在盾上,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只有無聲的湮滅與能量的瘋狂消耗。盾牌劇烈波動,零的身體也微微震顫,但他穩穩地接住了這足以輕易摧毀一座山峰的攻擊!

“奈亞的玩具?不過如此!”零低吼,眼中燃燒着冰冷的戰意。他猛地撤盾,身體化作一道深紫流光,主動沖向千面之獸的核心暗影!原初星火在他拳腳間吞吐,每一次攻擊都帶着湮滅萬物的特性,在千面之獸流淌的軀體上留下一個個短暫無法愈合的“虛無之傷”。

千面之獸狂怒了。它身上的無數面孔同時尖叫,釋放出更強大的精神污染浪潮;暗影軀體急速膨脹、變形,時而化作巨口吞噬,時而化作尖刺突襲,時而分裂出小型分身幹擾。它的力量層次,確實達到了奈亞次級化身的恐怖水平,足以匹敵甚至壓制普通舊日支配者的投影!

然而,零的原初星火對能量和物質層面的湮滅特性,以及林宴星塵帶來的穩固意志(抵抗精神污染),讓他奇跡般地在這場力量懸殊的戰鬥中不落下風!深紫的星火與暗影的混沌瘋狂碰撞、湮滅、再生……戰鬥陷入了膠着的五五開狀態!

莉莉沒有袖手旁觀。她的織命之網悄然展開,翠綠與暗金交織的生命絲線精準地纏繞向那些被千面之獸分裂出來的小型分身和試圖偷襲的腐化生物。絲線過處,分身瞬間枯萎崩解,腐化生物則被強行抽離了生命力,化作塵埃。她更是在零與千面之獸碰撞的間隙,將精純的生命能量注入零體內,幫助他快速恢復消耗,抵御精神污染的餘波。

星語者艾爾莎的虛影在遠處浮現,她看着零身上那深紫色的、散發着令她星靈本質都感到戰栗的原初力量,又看向那代表奈亞意志的千面之獸,眼中充滿了震驚與決然。星之淵已經完了,核心被徹底腐化,歸墟之喉正在加速吞噬一切。

“外神的傀儡!滾出星靈的墳場!”艾爾莎發出最後的悲鳴。她殘存的星靈本體爆發出最後的光芒,不再嚐試修復,而是引導着星淵崩潰的龐大能量流,化作一道璀璨的、帶着同歸於盡意志的**星殞洪流**,狠狠地撞向正在與零激戰的千面之獸!

轟隆——!!!!

前所未有的能量大爆炸在歸墟之喉邊緣爆發!千面之獸發出痛苦的嘶吼,龐大的暗影軀體被炸得四分五裂,核心也受到了重創!零和莉莉也被這恐怖的沖擊波狠狠掀飛。

“就是現在!抓住我!”莉莉的織命之網瞬間收縮,將零和自己緊緊包裹。她借助爆炸的沖擊力,以及艾爾莎最後用星殞洪流在歸墟之喉邊緣撕開的一道細微裂縫,將全部力量灌注於一點——**“織命之梭:歸鄉!”**

翠金交織的生命之網包裹着兩人,化作一道流光,險之又險地鑽入了那道正在急速閉合的空間裂縫!

在他們身後,千面之獸的暗影在憤怒地重組,奈亞的意志充滿了被螻蟻戲耍的冰冷怒意。而星語者艾爾莎的虛影,則在星淵徹底被歸墟之喉吞噬的最後一刻,對着零和莉莉消失的方向,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又帶着無盡悲憫的虛幻微笑。星之淵,連同這位最後的守護者,徹底歸於永恒的虛無。

**(第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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