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的山路格外難走,界源鑰投射的金光在積雪上踏出一串淺坑,像給迷途者留下的路標。林野走在最前面,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阿銀給的古樸戒指,戒面的藤蔓花紋硌得指腹微微發麻 —— 那是守林人首領的信物,據說能在起源之地屏蔽部分虛無能量。
“還有多久才到?” 夏梔裹緊圍巾,呼出的白氣在眼前凝成小霧團。她的航海日志被塞進背包最深處,封皮上的船錨圖案已經磨得有些模糊,卻依舊是她最寶貝的東西。
蘇晚翻開《守林人年鑑》,指尖劃過其中一頁手繪的地圖:“翻過前面的‘斷雲崖’,應該就能看到起源之地的入口了。” 她的銀色鑰匙在口袋裏輕輕震動,與界源鑰的光芒產生共鳴,“年鑑說,起源之地的濃霧會幻化成‘遺憾的形狀’,必須直面才能通過。”
林野想起悲鳴谷的經歷,握緊了口袋裏的靜心石:“不管看到什麼,都別被幻象迷惑。”
斷雲崖的風比回音崖更烈,吹得人睜不開眼。林野用界源鑰的光芒在前方築起能量屏障,三人這才得以順利通過。站在崖頂往下看,一片白茫茫的濃霧正盤踞在谷底,像一鍋煮沸的牛奶,隱約能看到霧氣中浮動着黑色的影子 —— 那是虛無之影的能量殘留。
“那就是起源之地?” 夏梔指着谷底中央,那裏有個被藤蔓纏繞的漩渦,與她航海日志最後一頁畫的圖案一模一樣。
界源鑰突然升空,在三人面前投射出一行金色的字:“三問之境,過者方可見起源之光。”
話音剛落,濃霧突然分開,露出三條通往漩渦的小路,每條路的入口都漂浮着一個半透明的光球。
“看來要分開走。” 林野看向另外兩人,眼神堅定,“記住,無論看到什麼,都要相信那只是幻象。”
蘇晚點點頭,率先走向右側的小路:“我外婆的筆記裏說,真相往往藏在最不願面對的回憶裏。”
夏梔深吸一口氣,朝左側的路跑去,跑了兩步又回頭喊:“在漩渦那裏匯合,誰遲到誰請客!”
林野看着她們的背影消失在濃霧中,握緊界源鑰走進了中間的路。
腳下的地面突然變軟,像踩在厚厚的棉花上。濃霧裏漸漸浮現出熟悉的場景 —— 是外婆的閣樓,外婆正坐在搖椅上,手裏拿着那台舊收音機,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哼歌,只是看着窗外發呆。
“外婆?” 林野試探着喊了一聲。
外婆緩緩回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小野,如果你當初能早點說出那句‘我愛你’,我是不是就不會走得那麼急了?”
林野的心髒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這是他最不敢面對的遺憾 —— 外婆臨終前,他因爲害羞,終究沒能說出那句話。
“對不起……” 他的聲音帶着顫抖,指尖的靜心石突然發燙,讓他瞬間清醒了幾分,“但我知道,您從未怪過我。”
外婆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語氣裏的怨懟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溫柔的笑意:“傻孩子,外婆怎麼會怪你。守護不是靠說的,是靠做的 —— 你做得很好。”
隨着最後一個字落下,外婆的身影化作光點消散在濃霧中。林野面前的光球突然炸開,化作一道金色的光帶,融入他的掌心 —— 這是通過第一問的證明。
與此同時,蘇晚正在右側的小路上面對她的試煉。濃霧裏浮現出外婆未寄出的明信片,收件人的名字被淚水暈開,隱約能看到 “清瑤” 兩個字。
“你明明可以早點把明信片送出去,爲什麼要等到現在?”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如果不是你拖延,她們是不是就能再見一面?”
蘇晚的眼眶瞬間紅了。這是她一直以來的愧疚 —— 找到明信片時,她猶豫了很久才送去迷霧沼澤,總覺得那是外婆的隱私,卻忘了有些遺憾,經不起等待。
“但我終究還是送了。” 她深吸一口氣,銀色鑰匙的光芒突然亮起,“她們的友誼不會因爲時間而褪色,就像界門的能量,永遠在流動。”
明信片的影像漸漸模糊,化作光帶融入她的掌心。
左側的小路上,夏梔正對着外公的航海日志發呆。日志上的字跡突然扭曲,變成一行刺眼的字:“你真的原諒他了嗎?還是只是在逞強?”
濃霧裏浮現出夏明遠戴着面具的樣子,正拿着黑色長杖指向她:“看看我這副鬼樣子,你還覺得我值得被原諒嗎?”
“值得!” 夏梔突然大喊,淚水卻不爭氣地掉了下來,“你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守護,就算方法錯了,心意也沒錯!” 她舉起航海日志,“這本日志裏的每一頁,都寫着你的溫柔,我怎麼可能不原諒?”
夏明遠的影像愣住了,面具漸漸碎裂,露出他本來溫和的面容。他對着夏梔笑了笑,身影化作光帶融入她的掌心。
當三人在漩渦前匯合時,掌心的光帶同時亮起,在漩渦上方組成一個完整的三角形。藤蔓纏繞的漩渦開始旋轉,露出裏面深不見底的黑色通道 —— 那是通往混沌之核的入口。
“看來我們都通過了三問之境。” 蘇晚的聲音還有些哽咽,卻帶着釋然的笑意。
夏梔抹了把臉,從背包裏掏出航海日志晃了晃:“我就說我們能行!”
林野看着旋轉的漩渦,突然明白 “新血之誓” 是什麼意思。所謂的 “新血”,不是指血脈的傳承,而是指敢於直面遺憾、接納不完美的勇氣。
“走吧。” 他率先踏入漩渦,界源鑰的光芒在前方鋪開路徑,“去看看混沌之核裏藏着什麼。”
漩渦內部比想象中更安靜,聽不到風聲,也沒有霧氣,只有無數發光的能量粒子在周圍漂浮,像宇宙中的星辰。通道的盡頭有一扇巨大的石門,門上刻着三位先祖的浮雕,他們手拉手圍成一個圈,將一團黑色的能量(虛無之影)困在中央。
“這就是先祖封印虛無之影的地方。” 蘇晚的指尖輕輕觸碰浮雕,浮雕突然亮起,投射出一段影像 ——
三位先祖站在石門內,神色凝重。穿粗布褂子的先祖(守界人先祖)說:“虛無之影以原始能量爲食,我們的封印只能暫時困住它,必須找到能平衡所有能量的‘新血’,才能徹底化解危機。”
穿淺藍色裙子的先祖(引光者先祖)補充道:“新血不需要完美,只需要有直面遺憾的勇氣,因爲遺憾裏藏着最強大的羈絆能量。”
穿銀灰色鬥篷的先祖(守林人先祖)最後說:“當三族的後代能真正理解‘守護’的意義時,新血之誓自會覺醒。”
影像消散時,石門緩緩打開,露出裏面的混沌之核 —— 那是一顆懸浮在半空的黑色球體,表面纏繞着金色的鎖鏈(先祖的封印),鎖鏈上已經出現了許多裂痕,黑色的能量正從裂痕裏絲絲縷縷地滲出。
“封印真的快破了!” 夏梔的聲音發緊。
林野注意到,混沌之核的下方有個凹槽,形狀與界源鑰完全吻合。“界源鑰應該能加固封印。” 他舉起手中的鑰匙,“但需要我們三人一起注入能量。”
蘇晚和夏梔立刻站到他身邊,三人的手同時握住界源鑰。銅色、銀色的光芒與航海日志散發出的金色光芒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耀眼的光柱,直沖混沌之核。
界源鑰穩穩地嵌入凹槽,金色的鎖鏈開始重新收緊,那些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混沌之核裏傳來一聲淒厲的嘶吼,黑色的能量劇烈翻滾,卻始終無法突破鎖鏈的束縛。
“有效!” 夏梔驚喜地喊道。
就在這時,混沌之核突然射出一道黑色的光帶,直奔夏梔而去 —— 它竟能分辨出誰的意志最薄弱!
“小心!” 林野和蘇晚同時擋在夏梔身前,用能量屏障護住她。光帶撞在屏障上,發出刺耳的 “滋滋” 聲。
夏梔看着擋在身前的兩人,突然想起外公航海日志裏的一句話:“真正的勇氣不是不害怕,是明知害怕還願意挺身而出。” 她掏出航海日志,將全身的能量注入其中,金色的光芒暴漲,與屏障融爲一體:“這次換我來保護你們!”
黑色光帶在三重能量的抵抗下漸漸消散。混沌之核的嘶吼聲越來越弱,最終徹底沉寂下去,表面的鎖鏈重新變得金光閃閃,比先祖時期更加堅固。
石門緩緩關閉,三位先祖的浮雕對着他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離開起源之地時,濃霧已經散去,露出湛藍的天空。界源鑰在三人掌心旋轉着,投射出的星圖上,所有光點都亮起了溫暖的光芒,再也沒有黯淡的角落。
“我們成功了?” 夏梔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心,那裏還殘留着金色的光帶。
蘇晚翻開《守林人年鑑》,最後一頁自動浮現出一行新的字跡:“新血之誓已立,混沌之核永固,界門共生,兩界安寧 —— 記於新元三年冬。”
林野抬頭看向遠方,回音林的方向傳來飛鳥的鳴叫,現世的城市輪廓在陽光下清晰可見。他突然明白,所謂的 “守護” 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是外婆與蘇晚外婆的並肩作戰,是夏明遠留下的線索,是阿銀的默默支持,更是他們三人此刻緊握的雙手。
“走吧,該回家了。” 他笑着說。
界源鑰的光芒在前方鋪出回家的路,這一次,路上沒有幻象,沒有阻礙,只有溫暖的光和彼此的腳步聲。
夏梔哼起了不成調的歌,蘇晚的指尖輕輕敲打着年鑑的封面,林野的掌心貼着界源鑰,感受着裏面流動的能量 —— 那是所有原始能量的融合體,是羈絆的證明,是新的開始。
起源之地的石門在他們身後緩緩關閉,浮雕上的三位先祖仿佛在說:“接下來的故事,就交給你們了。”
而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