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趙剛！你這個畜生！”
“我的孩子啊！”
“飼料級的肉糜！你們把我們的孩子當豬養！”
十幾個家長瘋了一樣沖向主席台，眼睛通紅。
趙剛嚇得面如土色，想要逃跑，卻被一個孩子父親一把抓住領子。
“你個老畜生！我兒子才四歲！你怎麼下得去手！”
拳頭砸在趙剛臉上，鮮血瞬間流出。
李浩更慘，直接被三個家長按在地上，拳打腳踢。
“李浩！你個人渣！我女兒每天回家說飯菜好吃，原來是這樣的好吃！”
“你們拿着我們的學費，給孩子吃豬食！”
記者們的瘋狂拍照，對準面如死灰的趙剛和癱軟在地的李浩。
我後退一步，對着話筒冷靜地說：“我已經將所有證據的備份，發給了市紀委和省電視台。”
話音剛落，警察沖進來維持秩序。
“都住手！”
“退開！”
幾個警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幾乎被家長打殘的趙剛和李浩控制住。
趙剛的臉腫成了豬頭，鼻血橫流，衣服被撕成條狀。
李浩更是不成人樣，蜷縮在地上直哆嗦。
就在警察準備帶走他們的時候，趙剛突然掙扎着對我嘶吼：
“你個賤人！你鬥不過我的！王董事長會救我出來的！”
“王董事長”四個字，讓現場的記者和警察都愣住了。
我敏銳地捕捉到這個信息。
王董事長長？教育局的王局長的親戚？
記者們瞬間興奮了。
“什麼王董事長？”
“你們還有後台？”
趙剛意識到說漏了嘴，臉色更加慘白。
李浩在地上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之前圍攻我的家長們，此刻圍在我身邊，哭着向我道歉。
“蘇老師，對不起！我們錯怪你了！”
“我們被他們騙了！”
“求求你救救我們的孩子！”
“我們給你跪下了！”
幾個家長真的要跪下去。
我看着他們，內心毫無波瀾。
這些人，一個小時前還要把我撕了。
現在卻哭着求我救他們的孩子。
人性就是這麼可笑。
我拿起話筒，聲音傳遍整個會場。
“現在，我們要做的是讓所有罪人，一個都跑不掉。”
台下的記者們激動得不行。
“蘇老師，你還有什麼證據？”
“王董事長是誰？”
“真的是教育局王局長的親戚？真的有人包庇幼兒園？”
我看着被警察押着的趙剛，冷冷一笑。
“趙園長，既然你提到了王董事長，那我們就把話說開。”
“王建國局長有沒有通過你的王董事長，每個月從你這裏拿多少錢？”
趙剛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我......我沒有......”
“沒有？”我從包裏掏出一個錄音筆，“那這個錄音裏，你和王董事長商量怎麼分錢的聲音，是假的？”
全場死寂。
連警察都停下了動作。
這不是簡單的食品安全問題了。
這是教育系統的腐敗案件。
我按下播放鍵。
錄音裏傳出趙剛的聲音：“王董事長，這次檢查過後，按老規矩分成。”
一個男聲回答：“放心，只要錢到位，什麼檢查都不是問題。”
“那些家長鬧事，你幫我壓一壓。”
“小事情，媒體那邊我也有人。”
現場爆炸了。
家長們瘋了一樣沖向台上，要撕了趙剛。
“你們這些畜生！不僅害我們的孩子，還串通官員！”
趙剛見自己真的快在家長拳頭下危機生命了，趕緊求饒。
“其實我也被騙了，王董事長根本不是教育局王局長的親戚，他也是一直在騙我，王局長根本沒爲我做任何事。”
說完他一個男人大哭起來。
警察拼命維持秩序，但家長們的怒火已經無法控制。
我站在台上，看着這一切。
這個世界，怎麼變成了這樣？
“飼料肉幼兒園”和“王局長”同時沖上熱搜。
省級調查組正式進駐，我被作爲污點證人保護起來。
酒店十二樓，我配合調查人員整理證據。
桌上是一沓沓的檢測報告，每一頁都是對孩子們的傷害。
我翻閱着，這就是我想要的結果。
晚上九點，手機突然響了。
“蘇小姐，樓下有人找您。”
我走到窗邊往下看，心髒猛地一緊。
兩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跪在酒店門口，身邊還擺着一個行李箱。
是李浩的父母。
我瞬間煩躁起來。
這些人怎麼找到這裏的？
“不見。”我對前台說。
但他們沒有離開。
一個小時過去了，他們還在那裏。
雨開始下了，兩個老人依然跪着。
我的煩躁升級成了憤怒。
這是在道德綁架我？
憑什麼？
你們兒子害了233個孩子的時候，怎麼不跪？
現在裝可憐？
我拉上窗簾，當作沒看見。
但李浩的母親開始拿着大喇叭嚎啕大哭。
“蘇晴！我們給你磕頭了！”
“求求你放過李浩吧！他還年輕！”
“是我們沒教好他！你要怪就怪我們！”
她的哭聲穿透玻璃，傳到十二樓。
我被吵得頭疼。
走到窗邊，看到她真的在磕頭。
額頭都磕破了，血混着雨水往下流。
李浩的父親拉開行李箱，裏面是一沓沓現金。
“蘇晴！這裏有三十萬！你拿着！”
“就說是你搞錯了，行不行？”
“我們求求你了！”
我震驚了。
他們竟然想用錢收買我？
憤怒瞬間升級。
我拿起手機，對準樓下開始錄像。
“蘇晴，我們知道錯了！”
“李浩也知道錯了！”
“他在牢房裏天天哭，說對不起那些孩子！”
“但是他才二十五歲啊！”
“他的人生還很長！”
我錄完視頻，直接發給了負責案件的警官。
然後給他們回了一條短信。
“你們應該拿着錢，去給那233個被你們兒子投毒的孩子下跪。”
發送。
兩分鍾後，李浩的母親看到短信，哭得更凶了。
“蘇晴！你不能這麼狠心！”
“我們都是當父母的！”
“你將來也會有孩子！”
“你就不怕報應嗎？”
我氣得渾身發抖。
他們居然詛咒我？
我立刻又發了一條短信。
“報應？你們兒子害了233個孩子，報應在哪裏？”
“現在報應來了，你們受不了了？”
“滾。”
短信發出去，我關掉手機。
外面雨越下越大。
兩個老人還在跪着。
我覺得惡心。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
他們的兒子犯了罪，他們不是引導兒子承擔責任。
而是想方設法讓受害者原諒。
三十萬？
他們把我當什麼了？
要飯的？
我走到陽台，對着樓下大喊。
“你們再不走，我就報警了！”
李浩的父親抬起頭，隔着雨幕看着我。
“蘇晴，李浩真的知道錯了！”
“他說願意用一輩子來贖罪！”
“但是你不能毀了他的一生啊！”
就在這時，警車到了。
兩個老人被帶走了。
臨走時，李浩的母親還在哭喊。
“蘇晴！你會遭報應的！”
“你這麼狠心，不得好死！”
我關上窗戶，心情平靜下來。
這種人，不值得我生氣。
......
孩子們詳細的體檢報告出來了。
拿到手的那一刻，我眼前一陣發黑。
233個孩子，168個出現肝損傷指標異常，79個發育遲緩，32個血小板計數偏低。
最嚴重的是小班的一個叫糖糖的女孩，才三歲，肝功能已經接近衰竭邊緣。
我坐在醫院走廊裏，看着家長們拿着報告哭成一團。
“我女兒才四歲，肝怎麼就壞了？”
“醫生說要終身服藥，這讓孩子怎麼活？”
“都是那些畜生害的！”
憤怒在我胸口燃燒，但我強迫自己冷靜。
哭解決不了問題。
我站起身，走到家長們面前。
“大家聽我說，現在哭沒用。我們要用法律武器保護孩子。”
“蘇老師，你說怎麼辦？”
“聯合起來，起訴他們。”
我的聲音堅定得連自己都驚訝。
“不是簡單的起訴，是要讓他們傾家蕩產。”
家長們停止哭泣，眼中燃起希望。
“我認識全國最頂級的公益律師團隊，專門打這種案子。”
“賠償金額，我們要兩個億。”
現場瞬間安靜。
“兩個億？”
“233個孩子的未來，值多少錢？”
我的話讓所有人點頭。
三天後，律師團隊到位。
首席律師陳威是業內傳奇，專打大案要案，勝訴率98%。
“蘇老師，這個案子我們有信心。”
“關鍵是要防止他們轉移資產。”
我心頭一緊。
“你是說趙剛他們家會跑路？”
“百分之百會。”
我立刻撥通舉報電話。
“警官，我要舉報趙剛家人涉嫌轉移資產。”
“他們的公司賬戶昨天開始異常轉賬，金額巨大。”
“我這裏有銀行流水截圖。”
三小時後，凍結令下達。
趙剛及家人的所有賬戶被凍結，連他老婆的私人賬戶都沒放過。
李浩家的房產也被查封。
我坐在電腦前，看着執行通知書，嘴角微微上揚。
想跑？
沒門。
法庭外，我成了家長們的主心骨。
“蘇老師，開庭那天我們怎麼做？”
“什麼都不用做，法律會給我們公道。”
第二天，省食藥監局的領導親自找到我。
“蘇老師，我代表全省人民感謝你。”
“這是我應該做的。”
“我們正式邀請你加入我們的隊伍。”
“食品安全需要你這樣有良知、有勇氣、還有專業知識的人。”
我愣住了。
“你們是說？”
“省食藥監局食品安全專員，編制內，副處級。”
“專門負責重大食品安全事件的調查處理。”
我看着窗外那些爲孩子奔走的家長，第一次認真思考自己的未來。
也許，這就是我的使命。
法庭上，我坐在證人席上。
這是第三次開庭，也是最後一次。
李浩在被告席上看到我，眼神瞬間閃躲。
他的律師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法官大人，我們有理由相信這位蘇晴女士存在主觀惡意。”
我看向他，眼神冷漠。
“她曾經是我當事人的女朋友，分手後懷恨在心，故意僞造證據陷害我當事人。”
旁聽席上傳來竊竊私語聲。
“這女人這麼狠？”“爲了報復男友就害233個孩子？”“太可怕了。”
我沒有慌張，只是緩緩站起身。
“法官，我有新的證據要提交。”
我從包裏拿出一個錄音筆，還有一沓打印好的聊天記錄。
“這是李浩父母昨天晚上找到我，試圖用30萬買我閉嘴的錄音。”
錄音響起，李浩母親的聲音傳來。
“蘇晴，你就說這些都是你編的，我們給你30萬。”
“30萬夠你買房了，你何必跟我們家浩浩過不去？”
法庭瞬間安靜。
李浩的律師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還有這個。”我舉起手機，“李浩爸爸威脅我的短信記錄。”
“”你再不收手，我們就找人收拾你。””“”你一個小丫頭，別以爲有點證據就了不起。””
法官的表情變得嚴肅。
“當事人家屬涉嫌妨害司法公正，庭後將移交相關部門處理。”
李浩徹底崩潰，趴在被告席上哭出聲來。
輪到趙剛了。
這個五十歲的男人坐在被告席上依然氣定神閒。
“法官，我只是個園長，具體的采購和配送都是下面人在做。”
“我根本不知道有毒的事情。”
“要怪就怪那些供應商，他們欺騙了我們。”
我聽着他的狡辯，胸口涌起一股怒火。
這個時候了，他還在推卸責任。
“法官，我還有一份證據。”
我從包裏拿出一個厚厚的筆記本。
“這是我入職一個月來，每天記錄的孩子們的午餐照片和身體狀況觀察日記。”
我翻開第一頁，聲音開始顫抖。
“9月1日，開學第一天，孩子們吃得很香，小臉紅撲撲的。”
“9月8日，糖糖說不想吃飯，我以爲她挑食。”
“9月15日，班裏已經有十幾個孩子出現食欲不振的情況。”
“9月22日，孩子們的臉色開始發黃，我向趙剛反映，他說是換季正常現象。”
我的聲音越來越哽咽。
“10月1日，糖糖吐了，我抱着她去醫務室，她說肚子疼。”
“10月8日，越來越多的孩子生病，我再次找趙剛，他說讓我少管閒事。”
......
“每一張照片，每一個細節，都記錄着孩子們從健康到生病的全過程。”
“而這個過程中，趙剛園長不但知情，還阻止我上報。”
法庭上一片寂靜。
趙剛的臉色變得鐵青，嘴唇顫抖着想說什麼，但發不出聲音。
家長們的哭聲越來越大，有人直接昏倒在旁聽席上。
“法官，我要求從重判決！”一個父親站起來大喊。
“還我們孩子的健康！”
“判他們死刑！”
法官敲了敲法槌，宣布休庭。
三天後，判決書下來了。
趙剛犯生產、銷售有毒、有害食品罪，行賄罪，數罪並罰，判處無期徒刑。
李浩作爲從犯，並有誣告陷害情節，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
我坐在法庭外的台階上，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
233個孩子，終於等到了公道。
法院強制執行的通知書下來了。
我坐在辦公室裏，看着厚厚的執行清單。
趙剛的三套房產，李浩家的商鋪，還有供應商公司的所有資產，全部被查封拍賣。
總價值超過兩千萬。
“蘇老師，這些錢一部分賠償給家長，一部分成立兒童健康基金。”法官助理解釋道。
我點點頭，翻到最後一頁。
我的個人精神損失費：三十萬。
這個數字刺眼得讓我想笑。
三十萬就能彌補我這幾個月的痛苦？就能抵消那233個孩子的眼淚？
“還有一個程序需要您籤字，關於精神損失費的發放。”
我拿起筆，在金額欄裏寫了四個字：“全部捐獻。”
助理愣了：“蘇老師，您確定嗎？”
“捐給兒童健康基金，一分不留。”
我籤下名字，心裏涌起一股從未有過的輕鬆。
錢買不來良心，更買不來那233個孩子的健康。
省食藥監局的王局長親自來找我。
“蘇老師，考慮得怎麼樣？”
我看着桌上的聘書，食品安全特別督察員，編制內，副處級。
“我接受。”
王局長笑了：“太好了，我們正需要你這樣有專業知識又有實戰經驗的人。”
“不過我有個條件。”
“你說。”
“我要實權，不要虛職。”
王局長點頭：“沒問題，你直接對我負責，有獨立調查權。”
我握住聘書。
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是那個被人欺負的小老師。
我是一把劍，一把專門用來保護孩子們的劍。
記者們從昨天開始就在樓下等着。
“蘇老師，您能接受我們的采訪嗎？”
“英雄教師的稱號您怎麼看？”
“您的事跡感動了全國人民。”
我站在窗邊，看着樓下黑壓壓的人群。
英雄？
我冷笑。
如果我是英雄，那些孩子就不會中毒。
如果我是英雄，我應該更早發現問題。
我不需要光環，我只需要權力。
電話響了，是物業經理。
“蘇老師，樓下的記者太多了，您看能不能？”
“讓他們都走。”
“可是他們說？”
“告訴他們，我不接受任何采訪。”
我掛掉電話。
媒體想把我包裝成救世主，但我很清楚自己是什麼。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想保護孩子的老師。
僅此而已。
半年後，我穿着深藍色制服。
車隊停在一所豪華國際幼兒園門口。
金碧輝煌的大門，進口的遊樂設施，連門口的石獅子都鍍着金漆。
我下車，身後跟着五名督察員。
園長急匆匆跑出來，一臉討好的笑容：
“蘇督察，您來怎麼不提前通知一聲？我們好準備準備。”
我看着他胖乎乎的臉，想起趙剛當初也是這副嘴臉。
“突擊檢查不需要準備。”
園長笑得更加諂媚：“當然當然，我們隨時歡迎領導檢查。我們園的食品安全絕對過關，用的都是進口食材。”
我直接從他身邊走過，徑直朝後廚走去。
“蘇督察，您先休息一下，我讓人泡茶。”園長小跑着跟在後面。
我推開後廚的門。
裏面五個工作人員正在忙碌，看到我們進來，動作明顯一頓。
“繼續工作，不要停。”我環顧四周。
設備很新，地面很幹淨，看起來確實不錯。
我走到食材儲存區，戴上白手套，開始檢查。
蔬菜很新鮮，肉類包裝完好。
園長在旁邊得意地說：“蘇督察您看，我們的標準多高。這些牛肉都是澳洲進口的，一斤八十多塊錢呢。”
我點點頭，繼續檢查。
走到一個裝土豆的筐子前，我伸手往底層摸去。
手指碰到了什麼溼滑的東西。
我抓起一塊，拿到眼前。
一塊已經變色的肉，表面泛着綠光，散發着腐臭味。
園長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後廚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
我舉着這塊肉，聲音平靜：“澳洲進口？”
“這......這個......可能是工作人員的失誤......”園長結結巴巴地解釋。
我繼續往下翻，又拿出兩塊變質的肉。
“三塊失誤？”
園長額頭冒出汗珠：“蘇督察，這真的是意外，我們平時管理很嚴格的。”
我走到另一個筐子前，翻出一把已經發黑的青菜。
“這也是意外？”
園長徹底說不出話了。
我脫下手套，扔進垃圾桶。
回頭看着園長，看着那些低着頭的工作人員，看着這個金碧輝煌的幼兒園。
我想起糖糖蒼白的小臉，想起那233個孩子的眼淚。
我的聲音不大，但整個後廚都聽得清清楚楚。
“從今天起，我蘇晴。”
“我的工作，就是讓你們這些人，夜夜安寢。”
園長渾身一顫，癱坐在地上。
其他工作人員面面相覷，沒有人敢說話。
我轉身往外走，對身後的督察員說：“封存所有食材，立案調查。”
“是！”
園長在後面哭喊：“蘇督察，求您給個機會，我們改，我們一定改！”
我頭也不回。
機會？
糖糖有機會嗎？
那233個孩子有機會嗎？
走出幼兒園，我看着天空。
雲很白，天很藍。
但我知道，還有很多孩子，正在吃着變質的食物。
還有很多園長，正在數着昧心錢。
我上車，拿起下一個目標的資料。
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