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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看到眼前這一幕,尤其是在聽到直升機上傳來的喊話時,在場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手中的武器也都掉在了地上。
劉強和劉珊珊更是嚇得一動都不敢動。
他們平時仗着和村長的關系在村子裏作威作福,欺負欺負來往落單的過路人。
可一旦出了劉家村,他們連個屁都不敢放。
“強哥,姍姍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這小子不會真有什麼大來頭吧!”
兩個小弟抱頭蹲在地上,眼中盛滿了恐懼。
劉強還在嘴硬:
“不可能,你看他身上穿的衣服連我的都不如,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大來頭,也許一切只是湊巧罷了。”
說話間,直升機已經坐落在了空曠的田野上,掀起的颶風讓人完全睜不開眼睛。
等衆人的視線再次恢復清明時,大家眼前已經出現了一排全副武裝的特警,以及城市規劃局的局長萬舒。
看到萬舒,劉強當即大鬆一口氣。
他立馬揚起笑臉,屁顛屁顛的拿着一支煙湊了上去。
“萬局長,您來就來嘛,出場方式搞的這麼炫酷,真是嚇壞我們。”
“來來來,抽根煙,我們現在就帶您好好逛逛我們村子,然後再商談一下度假村開發的事情。”
萬舒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略過他,快步走到我面前。
當他看到我滿身狼狽,滿臉是血時,臉色當即大變:
“沈專家,誰膽子這麼大,竟然把你打成了這個樣子!簡直太可惡了!”
他一邊說,一邊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親自幫我拍掉了身上的泥土,用溼巾幫我擦拭掉臉上的血污。
看到這一幕,劉強和劉珊珊等人徹底懵了。
劉強咽了一口唾沫,卻仍然不死心,顫抖着聲音問:
“萬局長,你是不是搞錯了,他這個窮逼怎麼可能是專家呢!現在外面騙子多,你可千萬別被騙了。”
說完,他還看向一旁的劉珊珊。
劉珊珊也立馬嘟囔道:
“是啊,萬局長,這個人是我爸在我剛出生的時候給我定下的娃娃親對象,聽說家裏窮的很,怎麼可能是什麼省廳專家呢!”
“你們都給我閉嘴吧!”
萬舒厲聲喝道:
“他是不是專家,我認不出來,難道這些特警人員也認不出來嗎?”
“劉強,你平時在村子裏作威作福也就罷了,這次竟然連省裏特意請來的專家都敢欺負,我看你打算怎麼擺平這件事!”
劉強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這時,一名特警拿着一個密碼箱走了上來。
“你就是劉強?”
“我奉上級命令,護送兩百萬現金到劉家村村口,現在請你來查收一下吧。”
劉強此時哪裏還有剛才囂張的氣焰,更不敢伸手去接這200萬現金。
他低垂着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接過特警手裏的現金後徑直走向癱坐在地上的劉強。
“劉強,200萬現金我已經拿來了,怎麼?你不會當真不敢要了吧!”
“還是說你擔心錢少了?你放心,點鈔機我都已經幫你準備好了。”
劉強的身體止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就在我以爲他會繼續裝鵪鶉時,他突然抱着我的雙腿嚎啕大哭了起來:
“專家同志......不,爺爺,爺爺,我錯了,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一時間沒認出您來,希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一般見識了。”
“只要您能消氣,您讓我做什麼都可以,要不這樣,我自己打自己耳光怎麼樣!”
見我始終一言不發,他還真的開始不停抽自己嘴巴子。
6、
看到這一幕,我差點就氣笑了。
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誇劉強一句能屈能伸,還是應該罵他厚顏無恥。
聽到動靜的村長一行人此時也匆匆趕了過來。
很明顯,他在來的路上應該已經大致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他先是瞪了一眼臉色難看的劉珊珊,隨後一臉討好的看向我:
“你就是小默吧,二十幾年沒見了,沒想到再見面時,你已經是大專家了,我們珊珊能嫁給你,是她的福氣。”
劉珊珊撇撇嘴,一臉不情願:
“爸,就算他真的是專家又如何,誰說我要嫁給了他,這事你還沒有經過我同意呢!”
村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給我閉嘴吧,今天的事等我回家以後再收拾你!”
跟村長一起來的村民也紛紛附和:
“這孩子剛出生時,我就說他天庭飽滿,是個有福之人,你們看,被我說中了吧!”
“哎呀,混成大專家了,聽說他寫的文章隨隨便便都能被新聞報道呢!咱們村就屬他最有出息了。”
“我們村這次的拆遷好像就是他全權負責,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在大家都是老鄉的份上,多分我們一些錢。”
聽着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劉強眼底閃過一抹不甘。
可他也知道現在的他根本得罪不起我,所以連一個字都不敢反駁。
我看向村長,語氣淡漠:
“劉村長,你女兒應該還來得及告知你,我和她的婚事已經在經過她本人的同意後取消了。”
“至於建設度假村的事嘛......”
說到這,我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劉強和劉珊珊。
“我覺得度假村不應該只有優美的風景,更應該有良好的風氣。”
“要是今天換成普通遊客來此度假,那不得被你們村村民打劫的傾家蕩產。”
村長臉上的笑容一僵。
“小默,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
我將手中的密碼箱丟在了劉強腳邊。
“錢我都拿來了,村長你說這還是什麼誤會嗎?”
村長如刀片一般的眼神落在了劉強身上,隨即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看看你幹的好事!還不趕緊求小默原諒。”
劉強指着自己臉上的巴掌印道:
“村長,我已經道過歉了,你看看我臉上的巴掌印。”
“再說了,今天的事也不是我一個人所爲啊,你女兒也參與了,憑什麼就只讓我一個人道歉。”
聽到劉強的話,劉珊珊臉色一沉。
“劉強,你這個孬種,你什麼意思?我可從來沒有指使過你去打劫來往的過路人!”
“而且我一開始都打算放沈默離開了,是你非說沈默冒充專家,企圖破壞我們村的度假村計劃,還要他賠償你的損失。”
眼看兩人就要狗咬狗了,我連忙出聲打斷:
“好了,別吵了,有什麼話你們還是去跟警察說吧!”
“攔路公然勒索打劫,毆打過往路人,看你們熟練的樣子,我相信我不是第一個受害者。”
“光是這兩樣罪名,你們已經可以去牢裏在爭論誰對誰錯了。”
聽到我當真要把他們扭送派出所,劉珊珊一臉不樂意:
“沈默,差不多得了,你在這嚇唬誰呢!”
“你整這麼一出,不就是想讓我嫁給你嘛!”
“行了行了,我答應嫁給你總行了吧!但有一點我們得事先說好了,做爲聘禮,你得讓我家的拆遷款翻倍才行。”
7、
我淡淡瞥了一眼自信滿滿的劉珊珊,冷嗤道:
“像劉小姐這樣的天仙人物,我沈某人有自知之明,配不上您,今天的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你們村不適合建成度假村,所以拆遷的事你們還是別想了。”
聞言,村長一行人臉色大變。
劉珊珊更是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沈默,老娘說要嫁給你是看得起你,你特麼別給臉不要臉。”
“你要是敢破壞我們村的拆遷,我一定殺了你!”
她話音剛落,一把AK直指她的腦門。
“我們接到上級指令,只要有人敢對沈專家不利,我們有權先處置後上報。”
看到眼前這番場景,在場所有人的臉都嚇白了。
劉珊珊更是跟劉強一樣,嚇成了軟腳蝦。
如果不是有人扶着,估計也會直接癱坐在地。
忽然,“啪”的一聲響起。
劉珊珊的臉上瞬間浮現出五個鮮紅的手指印。
她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臉,心裏更是氣瘋了。
“爸,被欺負的人是你女兒,你不幫我教訓他們,反而還動手打我,我要回去告訴媽!”
可誰知她話音剛落,另一邊臉上也出現了一個巴掌印。
“閉嘴吧,蠢貨!”
“要是因爲你攪黃了我們村的拆遷,我一定將你趕出家門。”
因爲憤怒,村長雙眼通紅,胸膛也在不停上下起伏着。
劉珊珊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打了一巴掌,心裏又憤怒又委屈。
但面對暴怒的父親,她到底是不敢再說話了只能惡狠狠瞪了我一眼。
教訓完劉珊珊,村長這才來到我跟前,一臉討好:
“小默啊,珊珊這孩子被我給寵壞了,說話完全不經過大腦,但她本性不壞的,你們多相處相處就知道了。”
“我跟你父母都是老相識了,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你看拆遷的事還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其他人也忍不住嘟囔:
“是啊,沈默,大夥可都指着拆遷款過日子呢,誰得罪了你,你報復誰就好了,可別拿全村人出氣啊。”
“沈默啊,今天都是珊珊和劉強的錯,他們平時在村裏就胡作非爲慣了,你給他們一些教訓,村裏人都支持你,但拆遷的事可是大事,你千萬不能兒戲。”
“村裏人生活不容易,你只要幫村裏人促成了拆遷的事,大家夥都會記你的好的。”
他們一個個面色紅潤有光澤,以及村子裏一棟棟精致的小洋樓。
跟我之前遇見的那些大山裏的貧苦村民相比,他們的生活簡直跟貴族沒什麼差別。
所以我當真看不出他們有哪裏生活不容易。
但現在根本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我彎腰撿起一旁的公文包和殘留的幾張文件,然後扭頭對村長說:
“這些文件都是機密文件,重新審批特別麻煩。”
“村長,你女兒和這些人一把火把這些文件都給燒毀了,這可不單單是賠點錢就能解決的事情了,你們說我應該怎麼辦吧?”
我表情嚴肅,聲音也是冰冷無比。
村長等人的表情瞬間凝固在了臉上。
劉強在一旁小聲嘀咕:
“文件沒了重新補過就好了,不就是想拿着雞毛當令箭嘛!”
他聲音不大,但在這安靜的氣氛下卻能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村長正愁一肚子火沒處撒,這下總算是找到了發泄口。
只見他抬起腳直接朝劉強重重踹去。
“你算個什麼東西!惹出這麼大的事還在一旁說風涼話!”
“要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我真恨不得今天就打死你。”
劉強依舊梗着脖子狡辯:
“本來就是嘛!這麼重要的文件他幹嘛隨意放在包裏,文件被毀了他自己也有責任。”
“你還敢說!”
劉強被村長打的抱頭求饒。
最後還是一旁的特警看不下去,鬧劇才消停。
8、
最後,劉珊珊和劉強等人都被送去了當地派出所。
村長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了。
坐在莊嚴肅穆的審訊室裏,劉珊珊和劉強再也沒辦法強裝鎮定。
他們嚇得渾身顫抖,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看到我進來,劉珊珊雙眼一亮,小跑到我身邊,小心翼翼扯了扯我的衣袖。
“沈默哥,今天的事真的都是誤會,我和劉強也只是想跟你開個玩笑而已,沒有真的想對你做什麼的。”
“我是你的未婚妻,相當於是你半個妻子,老話說得好,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哪裏有鬧到派出所的道理,你說是不是。”
“要不這樣,你跟這些警察好好說說,把我們放了,我這就帶你回家見我爸媽,商量我們倆的婚事。”
鼻青臉腫的劉強此時也一臉討好:
“是啊,默哥,正所謂不打不相識,你就別跟我一般計較了。”
“回去後,我一定準備兩瓶好酒跟你賠罪。”
看着面前極盡討好的兩人,我勾了勾唇角角,露出玩味的笑容。
“劉強,劉珊珊,說實話我見過的有錢人不少,有權的人也不少。”
“但像你們這種沒錢又沒權還如此囂張的人,你們還真是獨一份的。”
“你們不用跟我道歉,因爲你們今天得罪的不是我,而是國家律法,就算我能原諒你們,法律也不可能會原諒你們。”
“今天要是換成一個普通人,是不是只能任由你們打劫勒索,如果不聽你們的話,你們是不是也會像毆打我一樣毆打他們。”
劉強和劉珊珊顫抖着唇,好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我冷冷的注視着面前兩人。
“我已經交代他們了,不僅僅是今天這件事,還有你們之前犯的事都要一一查明。”
“我們絕不會冤枉一個人,更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我們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買單。”
說完,我就大步離開了審訊室,根本不理會身後兩人的哀嚎和求饒。
在派出所大廳,我碰到了正在此處焦急等候的村長。
他一看見我就立馬迎了上來。
“小默,珊珊和劉強他們......”
“自然是公事公辦,犯了什麼錯就受到什麼罰,這個道理村長你應該懂的吧。”
村長抿了抿唇,似乎有些話想對我說。
我搶先一步開口道:
“村長,看在你和我父母的交情上,我提醒你一句,這件事已經驚動了上層,不是我,更不是你能輕易改變的。”
言盡於此,算是還了當年上山下鄉時,他幫助我爸媽的恩情。
我剛準備離開,村長卻再一次叫住了我:
“那我們村拆遷的事......”
“評估團隊不止我一人,劉家村是否能拆遷,要看所有人的意思。”
9、
度假村項目的評估工作正在井然有序進行。
在此期間,關於劉珊珊和劉強等人的最終判決也出來了。
劉強因爲勒索罪和故意傷害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劉珊珊因爲包庇罪,故意傷害罪和毀壞文件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兩年零六個月。
剩下的兩人分別判了兩年和一年零八個月。
判決下來半個月後,度假村的最後選址也下來了。
結果落在了隔壁村。
這個結果是整個專家團隊給出的意見,並不摻雜我的任何私人感情。
可偏偏村民們不這麼認爲。
他們覺得我就是在公報私仇,所以三番五次來找我。
我都找各種借口盡量躲着不見。
直到離開前的最後一天,我打算去我爸媽曾經居住過的老房子看一看。
結果剛一出門,就看到村民們竟然把村長捆到了我面前。
“小默,得罪你的是劉珊珊和劉強,他們已經坐牢去了,我們沒辦法把他們捆來給你出氣。”
“子不教,父之過,那就讓村長來代替他女兒跟你賠罪好了!”
“只要你能出氣,你想怎麼樣都行。”
“只是有一點,等你出完氣後,你要把度假村的選址重新改回我們劉家村。”
說着,他們還把鐵鍬木棍等勞作工具放到我面前。
看到眼前這一幕,我簡直無語至極。
我直接拿出專家們給出的評估報告:
“我已經說了,專家團隊不止我一人,我們考察了鄰近幾個村子的地質地貌和風土人情,隔壁的胡村確實在各個方面都要比你們的劉家村好。”
“你們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結果已經是板上釘釘,不可能更改了。”
我此話一出,人群再次躁動了起來。
有些脾氣暴躁的村民甚至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沈默,你這忘恩負義的小人,你爸媽當年也在我們村生活了整整五年,你也是在我們村出生的,這裏也算是你半個老家了,現在你有出息了,竟然胳膊肘往外拐了。”
“沒錯,要不是我們劉家村當年肯接納你父母,你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
“早知道你是這樣的白眼狼,劉強就不應該對你手下留情,直接把你打死說不定還沒有這麼多事!”
我看着眼前這一張張原本應該樸實無華,如今卻因爲利益而變得扭曲的臉,眼中的冷意在不斷蔓延。
“夠了!你們別以爲我當時年紀小就以爲可以隨意糊弄我。”
“你們以爲我不知道嗎?當年我母親生產時,你們覺得她晦氣,非要把她趕去牛棚,甚至還不讓她去請大夫,讓她活活疼了三天三夜。”
“你們還隨意克扣我爸媽的工分和糧食。”
“這些事情本來都已經過去了,我也不想再提了,但你們非要跟我掰扯,那我也奉陪到底。”
“只是關於度假村的選址,我沈默以人格擔保,絕對不存在半分私心,你們要是不信,大可去告我。”
“如果你們還打算聚衆鬧事,那劉強和劉珊珊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鑑。”
這些村民其實都是欺善怕惡的主。
聽到我這麼說,又想到了半個月前那驚人的場景,即使心裏再不甘,最後也只能留下村長灰溜溜的離開。
我走上前幫村長解綁。
看着村長蒼老的臉,我不由得想起我媽曾經告訴過我,如果當年不是村長偷偷給我媽送了一碗紅糖水,或許她還真沒有命生下我。
只是世事難料,是知道三十幾年後,我們再相遇會是這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