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砸錢砸資源,一路力捧老婆登上影後寶座。
頒獎禮當晚,她卻發微博長文,哭訴和白月光那些愛而不得、情深似海的過往。
遠在海外的白月光隨即評論:我回來了。
全網沸騰,直呼玻璃渣裏找糖吃。
圈裏熟知我倆關系的人,都在等着看我能否咽下這口氣。
我神色淡然,取消精心籌備的慶功宴,在她微博下留言:
【感人至深,祝二位永結同心。】
下一秒老婆電話打來,開口便罵:
“你發什麼瘋?陰陽怪氣給誰看?我就感慨下青春,至於嗎?”
“趕緊刪評論,別讓人看笑話。”
罵聲中還夾雜着白月光的聲音,我笑了:
“離婚,我成全你們這對苦命鴛鴦!”
影後而已,我能捧她,也能捧別人。
她不稀罕,那就換人。
1.
電話那頭傳來夏知妍不屑的嗤笑。
「好啊,離就離,你別後悔!到時候跪着求我,我也不會和你復婚的。」
不等我再說什麼,她搶先掛斷。
我揉揉發脹的眉心,將手機扔到一邊。
這些日子爲了她那部沖獎的電影,我勞心勞力,連軸轉了半個多月。
就在四天前,她還因爲醉酒當街和人起了沖突,差點被對家抓住把柄取消評獎資格。
爲了控制輿情、緊急公關,我三天只睡了三個小時。
她永遠那麼任性,永遠覺得全世界都該爲她的情緒讓路。
我真的受夠了給她收拾爛攤子。
倦意排山倒海般襲來,我在沙發上沉沉睡去,卻又被一陣窸窣的聲響吵醒。
迷迷糊糊睜開眼,玄關處的景象讓我瞬間清醒。
昏暗的燈光下,兩個人正極力糾纏擁吻,難舍難分。
是夏知妍,和的白月光鄭北琛。
從我的角度看過去鄭北琛的手已經放肆地探進了夏知妍那條高定禮服的裙擺裏。
結婚這些年,她背着我偷吃,早已不是秘密。
我從最初的心碎欲裂,到後來的麻木。
我總是僥幸地覺得只要沒看到實質就當做什麼都沒做。
可我們還沒正式離婚,她就把人帶回了家。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我沒有出聲,只是默默舉起了手機。
刺眼的閃光燈驟然亮起,糾纏的兩人被驚醒。
夏知妍看清舉着手機的我,尖聲大喊:
「阮衡,你偷拍什麼?還不快刪掉!」
鄭北琛擺出一副君子風度,開口狡辯。
「阮先生,你別誤會。」
「我和知妍太久沒見了,一時情緒激動,我絕沒有破壞你們婚姻的意思。」
他語氣誠懇,仿佛剛才那個把手伸進夏知妍裙底的人是另一個人。
我冷笑一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夏知妍已經護了上去。
「跟他解釋什麼?阮衡,不是你提的離婚嗎?我帶誰回來關你屁事!」
「我告訴你,今天我就和北琛睡主臥!」
「他比你這種只知道錢的老男人強一萬倍!」
「現在和你睡,我覺得像是被強了一樣!」
心髒猛然抽緊。
即便不愛了,這樣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依舊淬着劇毒,字字誅心。
我冷冷看着她,將手機收回口袋。
「行,我把房子讓給你們這對狗男女。」
我轉身拿起沙發上的外套。
「我走。」
我剛邁出一步,鄭北琛卻大義凜然地攔在我面前。
「阮衡,輪不到你來羞辱我!」
「我鄭北琛不是沒有骨氣的男人,從來沒想過插足你們!」
「你不用走,我走。」
夏知妍一下急了,死死拉住他:
「北琛,你別走!」
鄭北琛卻用力甩開她的手,故作的堅強說。
「知妍,我不會做第三者的,你放過我吧。」
夏知妍幾乎要哭出來,從背後抱住他。
「你怎麼會是第三者?你是我最愛的人啊!」
鄭北琛回頭,越過夏知妍的肩膀,給了我一個得意的眼神。
他嘴裏說出的話卻無比義正嚴辭:
「知妍,我愛你,但是不道德的事我做不到。你好好和你先生過吧。」
他不顧夏知妍的拉扯,決絕地跑了出去。
夏知妍也哭喊着追了出去。
空曠的客廳裏,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有些怔愣,腦子裏嗡嗡作響,反復回蕩着夏知妍那句——
你是我最愛的人啊。
2.
夏知妍是我的學妹。
我學導演,她學表演。
當我小有名氣,她還在各個片場輾轉,演着沒有名字的小群演。
片場酷熱,她發着高燒,硬是咬牙撐着。
她演得投入,直到我喊卡才直挺挺暈倒。
再醒來,她人還在醫院,第一句話卻是抓着我的手,急切地問:
「導演,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能演好!」
那雙眼睛裏燃燒着不加掩飾的野心,像一團火,灼傷了我。
我動了惻隱之心,也動了別的心思。
我一步步教她,給她角色,磨礪她的演技。
後來,我爲她成立公司,把所有好資源都堆到她面前,一步步把她送上雲端。
她第一次拿到最佳新人獎那晚。
在嘈雜的後台,她舉着一枚小小的素圈戒指,臉頰通紅向我求婚。
「阮衡,我等不及了。」
「我知道女人求婚不矜持,但我希望我的未來裏,每一天都有你。我愛你。」
可婚姻才過了兩年,她的名字就開始和不同的男演員糾纏不清。
我質問她,和她大吵。
她只是煩躁地把頭發抓亂:
「我出不了戲而已!你懂不懂?下一部戲就好了!」
但下一部戲,她又和新的男主角傳出曖昧。
我一次次爲她找借口,告訴自己,她只是入戲太深。
直到她向鄭北琛這個圈外人深情告白,我再也無法自欺欺人。
思緒被開門聲打斷。
去而復返的鄭北琛走向玄關的地櫃,旁若無人地翻找起來。
「哎呀,總算找到了。」
他捏着一枚戒指在我面前晃了晃,那上面碩大的鑽石閃着刺眼的光。
他挑釁地看着我:
「知妍送的,差點弄丟了。阮先生沒見過這種奢侈品吧?」
「聽說當年她跟你求婚,用的只是個幾百塊的素圈?」
胸口那股尖銳的疼痛,此刻竟化爲一片冰冷的平靜。
「我們還沒離婚。」
「按照法律,這屬於婚內共同財產贈與。」
「我有權追回。你想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律師嗎?」
他臉上的得意笑容瞬間凝固,惱羞成怒地冷哼一聲:
「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老男人,實話告訴你吧。」
「你們新婚那晚,知妍是和我在一起的。」
「我們一直都沒斷過。」
3.
窗外一道驚雷炸開,白光瞬間照亮他扭曲的臉。
新婚那晚也是這樣的雷雨天。
夏知妍吻着我的臉,說她閨蜜急性腸胃炎,自己得去陪着。
我讓她等等,我換好衣服一起去。
可我從衣帽間出來時,玄關只剩下她匆忙換下的高跟鞋。
原來如此。
我們從一開始,就是擁擠的三人行。
我心裏的那個疙瘩,終於在此刻,化成了一把戳穿心髒的尖刀。
雨點噼裏啪啦砸在窗上,越來越密,像催命的鼓點。
夏知妍的麻煩,比這場雨來得更猛烈。
她經紀人打來電話時,網絡已經炸了。
夏知妍在半小時前,更新了一張照片。
雪白的小腹上,紋着一行刺眼的字母和數字:zbc960512。
她艾特了鄭北琛,配文是:除了你,我誰都不愛。
一個不怕事的狗仔在她動態下評論:
【這年頭出軌都這麼囂張,對得起一路扶持你的丈夫嗎?】
粉絲起初還在叫囂着讓他滾,罵他造謠。
可我公司旗下的幾個藝人,齊刷刷點贊了那條評論。
風向瞬間變了。
粉絲從叫罵轉爲半信半疑。
緊接着,那個狗仔放出了實錘。
夏知妍和我的結婚照。
粉絲瘋狂反水,痛罵她人品敗壞,忘恩負義。
她那些最狂熱的唯粉,將所有火力對準了我。
【阮衡這個老男人給知妍下藥了吧!肯定是強迫的!】
【我們女神怎麼會看上這種普通的老男人?】
我頭痛欲裂,撥通公關部的電話:
「把熱搜撤了,冷處理。」
掛斷電話,我想去公司處理。
可我剛打開家門,一股刺鼻的油漆味撲面而來。
幾個戴着口罩的年輕人,將一桶桶紅色油漆盡數潑在我身上。
他們臉上是近乎瘋狂的恨意。
「你這個老男人!用了什麼卑鄙手段才強迫我們知妍的!」
「放過她!」
紅色的油漆掩蓋我的眼鼻,黏稠又刺鼻。
我眼前一片猩紅,忍住想吐的沖動開口:
「冷靜點,你們聽我說......」
回答我的是一陣哄笑。
「聽什麼?聽你這老男人怎麼狡辯嗎?」
「今天我們就要替知妍制裁你!」
一部手機懟到我臉上,直播間裏,無數條彈幕飛快刷過。
【潑得好!讓他也嚐嚐我女神受的苦!】
【打他啊!把他的手打斷,看他還怎麼碰我們知妍!】
【扒光他!讓所有人看看這惡心老男人的嘴臉!】
一只腳狠狠踹在我膝彎,我猝不及防,重重跪倒在地。
清脆的巴掌聲接二連三響起,幾個年輕人輪流扇在我臉上。
火辣辣的疼,耳邊嗡嗡作響。
「你們這樣是犯法的,現在住手,我可以既往不咎。」
話音剛落,直播屏幕上炸開幾個絢爛的虛擬遊艇。
一個頂着「北北琛琛」ID的用戶發了條彈幕:
【幹脆讓他做不成男人好了。】
陰險,惡毒。
是鄭北琛。
我渾身的血都涼了。
那幾個年輕人對視一眼,有人從身後抽出了明晃晃的刀子。
我心跳得快要炸開,慌忙喊道:
「這是直播!幾百萬人看着!你們對我做了什麼,我可以追究法律責任!」
幾個年輕人猶豫了,握着刀的手有些顫抖。
屏幕上,鄭北琛的ID再次亮起:
【怕什麼,你們是未成年人,可以減刑的。】
這句話徹底打消了他們最後的顧慮。
我看着那幾雙重新燃起瘋狂火焰的眼睛,心裏一片冰涼。
刀尖正對着我越來越近。
4.
千鈞一發之際。
「住手,你們幹什麼!」
夏知妍一把將壓在我身上的人搡開,把我從冰冷的地板上扶了起來。
那幾個年輕人看見夏知妍,灰溜溜地跑了。
我劫後餘生地鬆了一口氣,剛想說句謝謝。
夏知妍卻退後一步,滿眼嫌惡地捏住了鼻子。
「臭死了。」
「要不是爲了北琛,我才懶得過來找你。」
我剛因爲她的出現而升起一絲暖意的心瞬間涼透。
我用力擦着臉上的油漆,黏膩的紅色液體糊了我滿手。
「我現在這樣,還不是拜你所賜?」
「真是粉隨正主,一樣的瘋。」
夏知妍被戳到痛處,惱羞成怒,揚手就要打我。
可巴掌在半空中停住了,她命令道:
「我不和你計較,你馬上發動態,說我們早就離婚了。」
「還有,跟北琛道歉,說他不是小三!」
我簡直要被她氣笑了。
「我沒這個義務爲你騙人。」
「你不發,我就罷演。那部S+級的電影,我不拍了。」
我心頭一窒。
那部電影籤了對賭協議,如果她罷演。
公司不僅會立刻破產,我個人也要背上三個億的債務。
「你瘋了?這對你有什麼好處?你也要賠錢!」
她固執地盯着我。
「你發不發?不發就一起死,我絕對不會讓北琛受這種委屈!」
我看着她,只覺得過去那麼多年的付出,都喂了狗。
我正要破口大罵,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
是我妹妹。
電話一接通,她崩潰的哭聲就傳了過來。
「哥!爸媽出事了!一群人沖進家裏,把他們打到腦溢血,正在搶救!」
轟的一聲,我腦子裏一片空白。
我踉蹌着想往外沖,夏知妍卻一把搶過我手裏的車鑰匙。
「你發不發?不發,不準走。」
我雙眼赤紅地瞪着她:
「你沒聽到嗎?我爸媽在搶救!我要馬上去醫院!」
她不爲所動。
「醫生在搶救,有你沒你,沒區別。」
我怒吼:「我父母待你不薄!你非要這麼冷血嗎?!」
看着她那張冷漠的臉,我徹底絕望了。
我拿出手機,顫抖着手開始編輯。
「我改主意了。」
夏知妍舉起她的手機,鏡頭對準我狼狽不堪的臉。
「我們錄一段視頻,這樣更真誠。」
「不許哭喪着臉,笑起來,快說。」
我死死咬住後槽牙,將涌到眼眶的淚意逼回去。
屈辱地對着那該死的鏡頭,一字一句開口。
「大家好,我是阮衡。我與夏知妍小姐,在三個月前早已協議離婚。」
「關於網絡上對鄭北琛先生的誤解,我在此,誠懇地向他道歉......」
我連說了好幾遍,夏知妍才算滿意。
她滿不在乎地丟下車鑰匙。
我撿起來,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一路油門踩到底,紅燈在我眼裏只是一團模糊的紅光。可還是晚了。
我連闖了幾個紅燈,可趕到醫院時,一切都晚了。
走廊盡頭,兩張移動病床被白布覆蓋,安靜地停在那裏。
小妹沖過來,一拳一拳地捶打我的後背,她哭得撕心裂肺:
「你爲什麼來這麼晚!爲什麼!」
「爸媽爲了等你,那口氣吊了好久,就爲了看你最後一眼!」
每一拳,每一聲質問,將我的心髒刺得千瘡百孔。
我恨我爲什麼沒有早點和夏知妍離婚。
才讓事情走到今天這個無法挽回的地步。
我掏出手機,撥通助理的電話。
「停掉夏知妍手裏所有工作,所有行程。」
「另外,找最好的律師,擬離婚協議,我要她淨身出戶。」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隨即應下:「好的,阮總。」
走廊盡頭的電視正在播放一檔熱門訪談。
屏幕裏,夏知妍正和鄭北琛坐在一起,接受采訪。
她巧笑倩兮,對着鏡頭展示一沓厚厚的機票:
「這些年,我們就是靠這些機票維持着感情。」
主持人接過,故作驚訝地大聲念道:
「哇,從2020年到2025年,每年基本都有100張以上啊!兩位真是太恩愛了。」
夏知妍依偎在鄭北琛身邊,深情款款地講述他們異國戀的艱辛。
主持人忽然皺眉,似乎發現了什麼盲點。
「可是夏小姐,您和阮先生,不是三個月前才協議離婚嗎?」
夏知妍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她很快調整過來。
「我和阮先生,我們一開始就是搭夥過日子,沒什麼感情基礎。」
「說實話,結婚第一年,我就受不了他了。」
她用最輕描淡寫的語氣,徹底否定了我們八年婚姻。
眼眶裏涌起的酸澀,被我硬生生逼了回去。
這是我最後一次爲她心痛。
從現在起,我阮衡,再不會對她有半分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