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灰色的濃煙低垂,如同飽蘸了鮮血和死亡後沉甸甸的裹屍布,將八月正午本該毒辣的陽光也死死隔絕在外。空氣不再是流動的氣流,它凝固了,飽和了。濃得化不開的硝煙味是主調,霸道地鑽進每一處感官孔竅,隨之而來是更深層的、令人作嘔的腥鹹。那不是海水的味道,是血液混合着破碎內髒、泥土燒焦後形成的濃烈鐵鏽氣,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蛋白質焦糊的惡臭,絲絲縷縷,頑強地從濃煙深處滲出來,鑽入鼻腔深處,黏糊糊地糊住嗓子眼,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着滾燙、腥臭的泥漿。
每一次吸氣,肺葉都在灼痛,火燒火燎,每一下震動都牽引着身體深處撕裂般的劇痛。
肖凡是在這種無法形容的窒息和痛楚裏猛地“嗆”醒過來的。意識像是從黑暗泥沼的最底處被強行拽出,浮上來的瞬間就撞上了這無邊煉獄。
“呃啊……”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哼從喉嚨深處擠出,幾乎被淹沒在遠方沉悶的炮聲餘響裏。
眼皮沉重如山,每一次眨動都耗盡了力氣。視野模糊、顫抖,隔着一層暗紅色的翳,費力地聚焦。天空?不,是令人絕望的灰黑煙牆。視野一點點下拉,落入眼中的景象徹底點燃了求生本能深處最原始的恐懼!
是屍骸。數不清的屍骸,以一種詭異而僵硬的角度層疊着,遍布在他視線所能及的每一寸焦黑、泥濘的土地上。土黃色的軍裝大多被撕成了染血的布條,下面露出的血肉早已和污泥混爲一體;灰藍色的軍裝更是殘破不堪,許多已經難以辨認原本的顏色,只看到大塊大塊幹涸、粘稠的暗紅或烏黑。斷裂的步槍槍托、扭曲的刺刀、破碎的軍帽、散落的子彈殼……如同垃圾般拋灑其間。最刺目的是那些殘缺不全的肢體:一條斷臂搭在扭曲變形的鋼盔上,五指深深摳進凍土;不遠處,一顆頭顱半埋在污泥裏,臉孔被爆炸沖擊波震得面目全非,空洞的眼窩朝着污濁的天空;更遠處,炸開的腹腔髒器流了一地,黑紅混雜,引來了幾只不怕人、冒着凶光的野狗,正貪婪地撕扯、吞咽着……
這裏不是什麼戰場,這裏是地獄。一個剛被恐怖炮火反復耕耘過、留下死亡新鮮熱度的阿鼻地獄!
胃部劇烈地抽搐翻攪,喉嚨裏涌上濃烈的腥甜。肖凡幾乎要將最後一口氣嘔出來,但他死死咬住了牙關,牙齒深深嵌入下唇,刺痛感讓他強行保持住了最後一絲清醒。特種兵的本能在瘋狂尖叫:隱蔽!隱蔽!活下去!
視線艱難地落回自己身上。一身同樣被炸得稀爛、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灰藍色軍裝,左肩和右大腿外側浸染開巨大、觸目驚心的暗紅色血漬,還在緩慢地洇溼周圍的布料,黏膩冰冷的感覺透過衣服清晰地傳遞到皮膚。右胸傳來持續、鑽心的劇痛,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他微微抬起左手,手背上布滿細小的劃痕和煙灰,指骨有些變形地微曲着,但最重要的,這雙手——布滿粗糙老繭,骨節粗大,卻比他記憶中的那雙屬於“幽靈”肖凡的手小了一圈,也更粗糙、更黝黑。
強烈的眩暈感裹挾着斷裂的記憶碎片猛地撞上意識深處。
“……守住三號高地!爲死去的弟兄們報仇!沖啊!”一個同樣年輕、卻帶着悲壯嘶啞的吼聲在耳邊炸響。
“轟——!”震耳欲聾的爆炸,刺目的火光吞噬視野……
……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拋起,像斷線的風箏,劇痛傳遍四肢百骸,意識被無邊黑暗和令人窒息的硝煙淹沒……
那是誰的聲音?誰的記憶?肖凡?肖連長?!
肖凡——現代華夏共和國精銳特戰旅“利刃”分隊隊長,代號“幽靈”,在一次掩護戰友撤離的絕密任務中陷入包圍,最終與數倍於己的武裝分子同歸於盡…的意識,正硬生生地塞進了一個名叫肖凡的、瀕臨死亡的民國連長身體裏?!
荒謬!穿越?魂穿?他媽的!無數疑問如同沸騰的鋼水在腦海中翻滾、炸裂。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哲學思辨。身體的狀態反饋極度糟糕:失血、劇痛、寒冷正在一絲絲抽離所剩無幾的力氣。肺部像破舊的風箱發出嘶嘶的聲音,吸入的空氣似乎帶着灼熱的小刀。意識像風暴中的燭火,隨時會熄滅。
就在這時——
“嗒…嗒…嗒…”
軍靴踩踏淤泥和破碎瓦礫的聲音!沉重,刻意放輕,但在這死寂的焦土上異常清晰!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帶着毫不掩飾的殺意!不是一個人!
肖凡的瞳孔驟然縮緊,全身僅存的每一絲肌肉瞬間繃緊,瀕死的身體被強烈的危機感激發出最後的潛能。他透過屍骸和斷牆的縫隙,勉強看到幾個模糊移動的身影。土黃色的軍裝!閃亮的刺刀尖在灰暗的光線下折射出冰冷的寒芒!
是清掃戰場的日軍小分隊!正在檢查屍體,用刺刀給未死透的補刀!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心髒,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一股冰冷的絕望順着脊椎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剛剛融合的記憶碎片裏,原身就是在這樣絕望的境地被敵人大炮掀飛的!
不!決不能死!剛剛逃離鬼門關,難道要這樣窩囊地被捅死在這泥地裏?!
幽靈的狠厲瞬間壓倒了傷痛和虛弱。
身體猛地繃緊,像一張拉到極限即將斷裂的強弓,強行忍住了那致命的咳嗽沖動。他緩慢地、極其小心地調整了一下身體角度,讓旁邊一具殘破的戰友屍體更好地遮擋住自己大半身軀。他屏住了呼吸,連心跳都仿佛要壓抑停止,耳朵卻捕捉着敵人的每一個細微動靜。
軍靴踏地的聲音清晰了些。是踩在斷瓦上的碎裂聲。
另一個方向傳來日語低沉的交談,帶着一絲任務式的輕鬆和暴虐的快意。
“咔嗒……”一聲異響,就在肖凡躲藏的斷牆另一側!是一塊鬆動的磚頭被踩動了!
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的爛布。隔着不到半尺厚的斷牆和層層屍骸的縫隙,一只套着黃色卡其布綁腿、沾滿污泥和暗紅血漬的軍靴出現在視野邊緣!靴子的主人似乎停了一下,視線似乎在逡巡這堆殘骸。
心髒在胸腔裏擂鼓般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每一次跳動都帶着撕裂右胸傷口的劇痛,肖凡咬緊牙關,牙齦幾乎要咬出血來,喉頭的腥甜味更濃了。身體控制不住地想要因劇痛而痙攣,理智卻在瘋狂鎮壓着每一個危險的抽搐。他必須像一個死人,一個冰冷的、毫無威脅的物體!
屏住呼吸!連眼皮都不敢眨動分毫!
那軍靴停留了似乎無比漫長的一瞬。肖凡的精神像一根繃到極限、即將斷裂的鋼絲,每一秒都是對意志的凌遲。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冰冷的視線在堆積的屍體上掃過。
腳步聲終於再次響起,開始緩慢繞過這堆瓦礫和屍骸。
肖凡幾乎窒息的大腦在嗡鳴中捕捉到了一個聲音軌跡:兩個腳步聲,一個還在右側稍遠處逡巡,另一個剛剛離開自己藏身的區域,正走向左前方一個仰面躺着、胸口微微起伏的己方傷員。
“八嘎……還有活着的支那豬……”一句日語帶着嘲弄的冷酷清晰地飄入耳中。
腳步聲停在了那個重傷員的旁邊。
“不……不要……”一聲極度微弱恐懼的、屬於瀕死者的求饒顫音傳來。
“噗哧!”
利器刺入血肉的聲音幹脆利落!伴隨着一聲短促到幾乎無法捕捉的痛苦悶哼,隨即是重物徹底癱軟的細微聲響,緊接着就是金屬在骨頭上刮擦的令人牙酸的咯咯聲——刺刀拔了出來!
聲音來源瞬間死寂。
肖凡的心,卻如墜冰窟。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他自己!那兩個日軍士兵一旦仔細檢查這片區域,他的僞裝絕無可能瞞過!
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來,勒緊了脖子。身體失血過多引發的寒冷越來越明顯,意識又開始像水中的墨跡般暈染、擴散。媽的!難道剛過來就要再死一次?死得像個破布口袋裏的臭蟲?!
就在這意識即將徹底沉淪、身體因爲恐懼和寒冷而控制不住微微顫栗的極限時刻!
“嗡——”
一個奇異的、帶着冰冷金屬質感的嗡鳴聲直接在肖凡的腦海深處炸響!如同在死寂的石室中撞響了黃鍾大呂!
瞬間驅散了所有瀕死的迷茫和身體的僵直!
緊接着,一片極其清晰、如同最純淨水凝結而成的冰藍幽光在肖凡幾乎要陷入黑暗的意念視野中鋪展開來!冰冷,柔和,充滿了絕對的非人的秩序感。
一個線條簡潔、散發着穩定淡藍色光輝的界面,懸浮在這片意識空間的正中央!
界面上方是一串古老而威嚴的中文篆字:【救亡籤到系統】!
界面主體簡單明了:
【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征極度微弱!首次籤到觸發:生死絕境籤!】
【籤到地點:淞滬會戰核心戰場(廢墟殘骸區)】
【籤到類型:新手唯一性特殊禮包】
【是否立即籤到?(倒計時:9秒……8秒…)】
巨大的、鮮紅的倒計時數字正在冰冷的藍色界面上跳動!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緊迫感,如同一把冰冷的鍘刀懸在頭頂!
籤到?!系統?!金手指?!
前世看過太多網絡小說的肖凡,大腦在這生死關頭宕機了零點零一秒!隨即,一股狂喜混合着難以置信的沖擊感如同電流般瞬間擊穿全身!
有救了!天不絕我!!
“籤!!!”肖凡幾乎是用靈魂在咆哮!
意念落下的瞬間,那鮮紅的倒計時驟然消失。冰冷的藍色界面光華大盛!
【籤到成功!】
【恭喜宿主獲得:初級野戰急救包x1!】
【恭喜宿主獲得:精制毛瑟C96半自動手槍x1!】
【恭喜宿主獲得:C96手槍專用彈匣(10發裝)x3!(已壓滿子彈)】
沒有華麗的特效,沒有多餘的光芒。幾乎在肖凡意念確認的同時,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空間波動憑空出現在他身邊被戰友屍體壓住的泥土裏。三個冰冷、沉重、質地各異的物體突兀地取代了那裏原本的空隙,緊貼着他的身體右側!
一個散發着淡淡草藥和消毒水味的布制卷包(急救包);一把熟悉的冰冷金屬厚重感(毛瑟C96);三個棱角分明、壓滿子彈的手槍專用彈匣!沉甸甸地,帶着冰冷的殺伐氣息!
希望!前所未有的希望之光亮起,瞬間點燃了“幽靈”肖凡那幾乎被凍僵的靈魂!他的眼睛裏驟然爆發出銳利如刀、冷酷如冰的光芒!疲憊、虛弱、劇痛依舊在瘋狂啃噬着這具殘破的身軀,但它們再也無法撼動那鋼鐵般的意志分毫!
他動不了,傷勢太重,強行移動只會加速失血。但那個剛才補刀的鬼子兵,就在左前方不足五米遠的地方!腳步聲正朝着他這邊靠近!
聽聲辨位!對於一個頂尖特種兵而言是深入骨髓的本能。右前方還有一個正在翻動屍體。左側這一個,只有他一個人!這是最後的機會!也可能是唯一的機會!
肖凡用盡了全身的意志力,控制着唯一還算好用的、沒被完全壓住的左手!動作細微到極致,如同慢放鏡頭!
先是探進壓在身上的戰友肋下那片冰冷的泥污深處。
入手冰涼!木質槍柄光滑堅硬!精工打造、冰冷沉重的槍身!是那把熟悉的駁殼槍!
穩如磐石地扣住!緩緩向外抽出!槍管、復進機、擊錘的輪廓在指掌間無比清晰。
拔出槍!
下一毫秒!左手閃電般探入剛剛藏匿物資的泥地縫隙!指尖瞬間捕捉到一個熟悉的、棱角分明的金屬物體輪廓!
彈匣!
插彈匣!
“咔嗒!”一聲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金屬咬合聲!上膛!保險在掏出時就已經解除!
這一連串動作在泥污彌漫、身體重傷、頭頂瓦礫隨時可能崩塌的絕境中完成,猶如一台精密的殺人機器在死亡邊緣奏響序曲!沒有一絲多餘!沒有一絲顫抖!
時間仿佛凝固。每一粒漂浮在血腥空氣中的微塵都清晰可見。
“嗯?”左側靠近的鬼子兵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發出了一聲疑惑的輕哼。腳步頓住了。
就是現在!!!
肖凡的左手猛地抬起!駁殼槍的槍口直接穿過掩護屍骸的縫隙,黑洞洞地對準了聲音的來源!
沒有瞄準鏡,沒有多餘視線,只有方位和距離的本能鎖定!
那個穿着土黃色軍裝、端着步槍的矮壯身影,頭盔下一張凶狠、略顯警惕的年輕面龐,恰好低頭看向屍骸縫隙裏露出的槍口!
兩人隔着半尺厚的斷牆殘骸與零星的屍塊,四目相對!
鬼子兵那雙三角眼裏的輕蔑和暴虐瞬間被極度的驚愕和駭然取代!他嘴巴猛地張開,似乎想要發出警報!
“砰!!”
一聲爆裂的槍響,如同死寂地獄裏炸響的第一道驚雷!徹底撕碎了這短暫的、充斥着殺戮餘音的寂靜!
肖凡的左手穩穩擎着駁殼槍,後坐力沿着手臂劇烈傳導,震得他斷裂的肋骨劇痛鑽心!但他如同鐵鑄般死死壓住!槍口幾乎沒有跳動!
那一刹那的動作精準到分毫——壓緊槍身,抵消後坐!特種兵的肌肉記憶在極限狀態下完美復刻!
灼熱的彈頭瞬間出膛!撕裂空氣!
“噗!”
鬼子兵左眼部位猛地炸開一團混合着紅白漿液的恐怖血花!他張開的嘴裏那個“敵”字永遠卡在了喉嚨深處,變成了嗬嗬的抽氣聲,身體被子彈的動能帶得向後踉蹌一步,手中的三八步槍“哐當”一聲脫手掉在泥地裏。整個人如同被抽掉骨頭的軟泥袋子,晃了晃,頹然栽倒!
鮮血混着白漿從他破碎的眼眶和口鼻中汩汩涌出,瞬間染紅了身下焦黑的泥土。
右側稍遠處那個正在翻動另一堆屍體的鬼子兵被這突如其來的槍聲驚得渾身一僵!
“八嘎!何處だ!(混蛋!在哪裏!)”他猛地抬頭,驚恐地循着槍聲望來,同時慌亂地拉動步槍槍栓!
肖凡的瞳孔如同寒星,捕捉到了右側暴露的目標!
沒有一絲猶豫!
手臂憑着感覺閃電般微調槍口方向!強忍劇痛帶來的手臂顫抖!
“砰!!”
又是一聲爆響!駁殼槍噴吐着死亡的火舌!
這一槍略微倉促了些。但還是精準地命中了那個正在倉皇舉槍的鬼子兵暴露出來的脖頸與肩胛部位!
“呃啊!”鬼子兵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身體像被重錘砸中,猛地一個趔趄!他下意識地捂住了肩頸處飆射出血箭的巨大傷口,眼神充滿了痛苦、混亂和臨死的茫然。手指徒勞地在傷口處抓撓了幾下,身體便失去了所有力氣,仰面栽倒,雙腳在泥地上抽搐蹬踢了幾下,很快沒了聲息。大股大股的鮮血從他指縫間、身下涌出,浸染開一大片暗紅。
槍聲徹底平息。濃烈的硝煙味瞬間蓋過了血腥。只剩下遠方斷斷續續、有氣無力的炮響,仿佛在爲這片小小的戰場奏響諷刺的安魂曲。
五米外。兩具穿着土黃色軍裝、幾分鍾前還在凶殘補刀的屍體。汩汩流出的血液在焦黑的土地上肆意蔓延,開出新鮮而猙獰的花。
肖凡躺在冰冷的屍骸和瓦礫之間,左手無力地垂落,那支救命的駁殼槍滑脫掌心,噗的一聲砸在旁邊的泥漿裏。所有的力氣似乎都隨着那兩槍傾瀉而空。心髒瘋狂地撞擊着胸腔,拉扯着斷裂的肋骨,帶來一陣陣窒息般的劇痛。眼前陣陣發黑,強烈的虛弱感如同無邊的潮水再次席卷而來,冰冷的汗珠瞬間密布額頭。
成功了……暫時……還活着……
這個認知如同溫暖的甘泉,勉強維持住一絲意識不墜黑暗。他貪婪地吸着渾濁灼熱的空氣,每一次肺葉的擴張都伴隨着胸肋處刀刃切割般的疼痛,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敲打着瀕臨崩潰的神經。
他微微側頭,視線艱難地落在身邊被屍體壓住、在剛才關鍵時刻提供救命物資的泥地裏。那支沉甸甸的駁殼槍歪在泥漿裏,槍口還嫋嫋冒着一絲尚未散盡的青煙。冰冷堅硬的一角布料露在外面——是那個救命的初級野戰急救包。還有一個長條狀的、帶着泥土輪廓的金屬塊——那是一個尚未使用的、壓滿子彈的備用彈匣!以及……那個剛剛幫助他鎖定生機方向、此刻依舊散發着幽微淡藍色光芒、只有他能“看”見的冰藍色界面。
【救亡籤到系統】!
這五個古老的篆字仿佛凝聚着無盡的神秘力量,懸浮在意識深處。
【今日常規籤到地點已刷新!】
【宿主當前狀態:重傷/失血過多/中度感染風險/瀕臨昏迷】
【建議:立即使用初級野戰急救包處理傷口,補充體力!活下去!】
冰冷的系統提示字符在界面上劃過。
活下去!肖凡掙扎着將最後一絲意識投注在那個布制急救包上。冰冷的現實被打破。希望雖然微弱如風中殘燭,但那一線生天之路,已經被這兩聲槍響和這包冰冷的物資……親手鑿開!
在這片連死亡都顯得那麼麻木的煉獄裏,一縷名爲肖凡、融合了現代兵王和民國連長的求生意志,終於在這血腥的泥濘中發出了屬於他自己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