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第二軍校，訓練場。
"羅峰，原能指數還是89？"
教官王衡的聲音在空曠的訓練場內回蕩，帶着毫不掩飾的失望，"三個月了，一點進步都沒有。"
我站在原能測試儀前，拳頭還抵在感應區，指節因爲用力而發白。
屏幕上刺眼的數字像一把刀，狠狠扎進我的心髒。
"報告教官，我會加倍努力。"我收回拳頭，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感到陌生。
身後傳來幾聲嗤笑。
"天才？哈，連普通學員都不如了。"
"聽說他妹妹生病需要錢，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
我轉身走向隊列，目光掃過那些或嘲諷或同情的面孔。
三個月前，這些人看我的眼神還充滿敬畏。
那時候，我是江南第二軍校最年輕的準武者，十六歲就達到原能指數95的天才。
直到那場意外。
"全體注意！"王衡拍了拍手，"下周荒野區實戰考核名單公布，被點到名的出列。"
我的呼吸不自覺地急促起來。
荒野區實戰考核——這是軍校學員獲得正式武者資格的唯一途徑，也是改變命運的機會。
如果能通過考核，不僅能獲得武者津貼，還能進入軍方或各大武館，從此衣食無憂。
更重要的是，妹妹羅華的基因病，只有成爲正式武者後才有資格申請軍方醫療援助。
"張昊白！"
"到！"
"李耀！"
"到！"
......
名字一個個被念出，我的心一點點下沉。
當王衡念完最後一個名字，我的指甲已經深深掐進掌心。
"教官，"我上前一步，"我的申請..."
王衡冷冷地打斷我："羅峰，原能指數低於90的學員不得參加荒野區考核，這是規定。你連準武者標準都達不到，去荒野區送死嗎？"
訓練場裏的議論聲更大了。
我站在原地，感覺血液都凝固在血管裏。
"解散！"王衡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訓練場。
學員們三三兩兩地離開，沒人願意和一個"隕落的天才"同行。
我機械地收拾訓練裝備，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羅峰。"
我抬頭，看到徐欣站在門口，陽光從她身後灑進來，給她纖細的身影鍍上一層金邊。
她是軍校醫療系的學員，也是少數幾個還願意和我說話的人之一。
"聽說你沒通過考核申請？"她走到我身邊，遞來一瓶水。
我接過水瓶，苦笑道："意料之中。"
徐欣咬了咬下唇："我查過資料，像你這種情況...可能是基因鏈隱性損傷。醫療系新到了一台基因掃描儀，要不要..."
"不用了。"我打斷她，"那儀器使用一次要五萬聯盟幣，我付不起。"
"我可以..."
"徐欣，"我直視她的眼睛，"謝謝，但我不需要同情。"
她眼中閃過一絲受傷，但很快又恢復平靜："不是同情。我相信你會重新站起來，就像你當初在新生比武時那樣。"
我愣了一下。
那是兩年前的事了，我剛入學就擊敗了高年級學員，一戰成名。那時候的徐欣，還是個躲在人群後排的害羞女孩。
"謝謝。"這次我的聲音真誠了許多。
離開訓練場，我徑直前往圖書館。
既然無法參加正式考核，那就只剩下一條路——以自由武者身份進入荒野區，獨自獵殺變異獸獲取材料。
雖然危險，但只要能帶回足夠的戰利品，一樣可以申請武者資格。
圖書館角落的光腦前，我調出所有關於荒野區的資料。
"003號城市廢墟，變異獸等級普遍在F級，適合新手..." "變異鼠的皮毛收購價每公斤200聯盟幣..." "銀月凶狼出沒區域標記..."
我全神貫注地記錄着每一條信息，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這麼用功？"
我轉頭，看到張昊白那張令人厭惡的臉。
他是軍校有名的富二代，父親是江南市議員，家裏經營着幾家基因藥劑公司。
"有事？"我冷冷地問。
張昊白湊近，壓低聲音："聽說你想去荒野區？
別做夢了，就你現在這水平，連變異鼠都打不過。"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拍碎我的骨頭。
我猛地站起，卻被他身後的兩個跟班按回座位。
"別激動，"張昊白笑眯眯地說，"我知道你需要錢。這樣吧，幫我做件事，我給你十萬聯盟幣。"
"什麼事？"
"下周荒野區考核，你偷偷跟着隊伍進去。"他湊到我耳邊，"在003號城市廢墟東南角，有個廢棄的軍事基地。你幫我從裏面帶樣東西出來。"
我皺眉："爲什麼你自己不去？"
"那裏有輻射殘留，只有你這種原能指數低於90的廢物才能進去。"他毫不掩飾地譏諷道，"輻射區對高指數武者是致命的，但對你這種廢物...頂多減幾年壽命而已。"
我盯着他的眼睛："什麼東西這麼重要？"
"一塊古文明芯片。"張昊白的聲音突然變得熱切，"據說裏面有上古修煉法門。我父親的研究所願意花大價錢收購這類東西。"
古文明遺跡...我的心跳加速了。大災變後，地球上陸續發現了一些遠古文明留下的遺跡和科技，據說最頂級的武者都是從這些遺跡中獲得了傳承。
"二十萬。"我討價還價，"先付一半定金。"
張昊白眯起眼睛："成交。但如果你敢耍花樣..."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等他離開後，我立刻調出003號城市廢墟的詳細地圖。東南角確實有個標記爲"輻射區"的廢棄軍事基地，但資料顯示那裏除了輻射什麼都沒有。
要麼是張昊白在說謊，要麼...軍方隱瞞了什麼。
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我們住在江南市外圍的廉租房區，兩室一廳的小公寓，牆壁薄得能聽見鄰居的鼾聲。
"哥！"羅華從沙發上跳起來，小臉因爲興奮而泛紅，"我今天畫了一幅畫，老師說可以參加全市青少年藝術展！"
我揉了揉她柔軟的頭發："真厲害。"目光掃過茶幾上散落的藥瓶，心裏一陣刺痛。羅華今年十二歲，卻患有一種罕見的基因退化症，需要定期注射昂貴的基因穩定劑。
母親從廚房端出晚餐——簡單的青菜和合成肉。"小峰，今天訓練怎麼樣？"
"還行。"我撒了個謊，不想讓她擔心。
飯桌上，羅華嘰嘰喳喳地說着學校的事，母親微笑着聽，時不時給我夾菜。
這溫馨的場景卻讓我喉嚨發緊。父親在三年前的一次荒野區任務中失蹤後，家裏的重擔就落在了我和母親肩上。
"媽，"我放下筷子，"下周我要參加一個特訓，可能要出去幾天。"
母親的手頓了一下："危險嗎？"
"不危險，就是封閉訓練。"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晚上，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縫。
張昊白的提議很危險，但這是我唯一的機會。十萬聯盟幣足夠支付羅華半年的藥費，如果真能找到那塊芯片，二十萬甚至更多...
我翻身起床，從床底拉出一個金屬箱。打開後，裏面是一套保養良好的戰鬥服和一把短刃——這是父親留下的唯一遺物。
手指撫過冰冷的刀刃，我仿佛又看到父親臨行前的笑容："小峰，武者之路，生死由命。但記住，真正的強者不是沒有恐懼，而是明知恐懼卻依然前行。"
三天後，凌晨四點。
我穿着黑色戰鬥服，背着簡易行囊，悄悄離開家門。腰間的短刃和背包裏的三天口糧是我全部的準備。
張昊白已經通過關系把我安排進了補給車隊，可以跟着軍方考核隊伍一起進入003號城市廢墟。
"記住，"昨晚張昊白在地下訓練場對我說，"芯片藏在基地最下層的一個銀色金屬盒裏。輻射強度會隨着深度增加，所以動作要快。"
他給了我一個奇怪的金屬吊墜："這是抗輻射裝置，能保你六個小時安全。超過時間...你就等着基因鏈崩潰吧。"
車隊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駛出軍校。我躲在補給車廂裏，聽着外面士兵的交談。
"聽說這次考核有戰神級強者帶隊？" "嗯，'幻影劍'陸綱親自坐鎮。003號廢墟最近出現了E級變異獸，上面不敢大意。"
我心頭一震。陸綱是江南基地市赫赫有名的戰神級強者，一手"幻影劍法"出神入化，據說曾獨自斬殺過D級變異獸王。
車隊顛簸了三個小時，終於停下。我從車廂縫隙看到外面——殘破的高樓，坍塌的立交橋，茂盛的變異植物...這就是003號城市廢墟，大災變前的繁華都市，如今成了變異獸的樂園。
"全體注意！"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考核區域爲B3至B7街區，嚴禁進入標記爲紅色的危險區域！現在分發定位器和求救信號彈..."
我趁機溜出車隊，借着廢墟的掩護迅速向東南方向移動。
張昊白說得沒錯，這裏確實有軍方設置的警戒線，但對我這樣的"廢物"來說，避開巡邏並不困難。
兩小時後，我站在了一座半埋在地下的軍事基地入口前。
生鏽的鐵門上畫着輻射警告標志，但更讓我心驚的是門前新鮮的腳印——有人已經先一步進去了。
握緊短刃，我推開吱呀作響的鐵門。
黑暗的通道裏彌漫着腐朽和某種化學藥劑混合的氣味。
牆上的應急燈忽明忽暗，照亮了地面上拖拽的血跡。
我的心跳加速，小心翼翼地前進。
通道盡頭是一台損壞的電梯，旁邊樓梯間的門半開着。
我選擇走樓梯，每一步都盡量不發出聲音。
下到第三層時，輻射檢測儀開始發出警報。
我戴上張昊白給的吊墜，警報聲立刻停止。看來這東西確實有效。
第四層的景象讓我停住了腳步——三具屍體橫陳在走廊上。
從衣着看，是兩個雇傭兵和一個穿白大褂的研究員。他們的死狀極爲恐怖，像是被某種強酸腐蝕過，連骨頭都變得焦黑。
我強忍惡心，跨過屍體繼續前進。第五層的門被某種力量暴力破開，金屬門板扭曲變形。裏面是一個圓形大廳，中央矗立着一台奇怪的設備，像是某種投影裝置。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大廳地面上的銀色金屬盒——蓋子已經被打開，裏面空空如也。
"芯片被人拿走了..."我喃喃自語。
就在這時，背後傳來一聲低沉的咆哮。
我猛地轉身，看到走廊盡頭站着一頭通體銀白的巨狼——銀月凶狼，E級變異獸，相當於人類戰將級武者！
它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幽綠的光，嘴角滴落的唾液腐蝕着地面，冒出縷縷白煙。我瞬間明白了那三具屍體的死因。
銀月凶狼緩緩逼近，我握緊短刃，冷汗浸透了後背。
面對E級變異獸，我這樣的準武者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就在巨狼撲來的瞬間，我的視野突然變得無比清晰，時間仿佛被拉長。一股奇異的力量從大腦深處爆發，順着脊椎流遍全身。
銀月凶狼的動作在我眼中變成了慢鏡頭，我能看清它每一根毛發顫動的軌跡。
幾乎是本能地，我側身閃避，同時將短刃擲出。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短刃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精準地刺入銀月凶狼的左眼！
巨狼發出痛苦的嚎叫，而我震驚地看着自己的雙手。
剛才那股力量...是精神念力？傳說中萬中無一的精神念師才擁有的能力？
沒時間多想，銀月凶狼已經暴怒地再次撲來。
我集中精神，嚐試操控那把插在它眼裏的短刃。令人驚喜的是，短刃真的顫動起來，隨着我的意念猛地深入！
銀月凶狼轟然倒地，抽搐幾下後不再動彈。
我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殺死了一頭E級變異獸。
更不敢相信的是，我似乎覺醒了一種傳說中的能力——精神念力。
就在我準備檢查銀月凶狼屍體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把芯片交出來。"
我轉身，看到一個身穿黑色戰鬥服的男子站在大廳入口。他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槍，槍口正對着我的眉心。
"我沒有芯片，"我慢慢舉起雙手，"我來的時候盒子已經空了。"
男子冷笑："撒謊。監控顯示你是第三個進入基地的人。前兩個已經死了，芯片不在他們身上。"
千鈞一發之際，那股奇異的力量再次涌現。
我"看"到子彈的軌跡，身體以不可思議的角度閃避，同時用意念操控地上的金屬碎片射向男子。
男子顯然沒料到這一手，倉促閃避間，我趁機沖向樓梯。
身後傳來他的怒吼和一連串槍聲。
我拼命向上奔跑，精神念力讓我的速度遠超常人。
但就在即將到達一層時，一個黑影突然從側面撲來！
劇痛從肩膀傳來，我被重重撞在牆上。另一個埋伏者！這家夥手裏握着一把匕首，正朝我心髒刺來。
生死關頭，我的精神念力全面爆發。不僅彈開了匕首，還操控它反過來刺入襲擊者的喉嚨！
鮮血噴濺在我臉上，溫熱而腥甜。我推開屍體，跌跌撞撞地沖出基地。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但我知道追兵隨時可能趕來。
必須離開這裏，回到考核區域尋求軍方保護。
但剛跑出幾百米，一陣眩暈襲來——過度使用精神念力的副作用開始顯現。
我踉蹌着躲進一棟廢棄建築，癱坐在牆角。
肩膀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但比起身體上的痛苦，腦海中翻騰的疑問更讓我不安：
爲什麼我突然覺醒了精神念力？ 那枚芯片到底有什麼秘密？ 追殺我的人是誰派來的？ 張昊白知道這裏這麼危險嗎？
意識逐漸模糊，最後的念頭是——如果我死在這裏，母親和羅華怎麼辦？
黑暗吞噬了我的視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