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今天是老公高峯三十歲的生日,我特意請了半天假,在家裏張羅了一桌他愛吃的菜。
紅燒肉、油燜大蝦、醋溜白菜,還有一鍋熱氣騰騰的排骨湯。
可高峯下班回來,看到這一桌菜,臉上卻沒有半點喜色。他把沾滿灰塵的安全帽往沙發上一扔,整個人陷了進去,一臉不爽。
「就吃這個?」他皺着眉問。
「怎麼了?不都是你愛吃的嗎?」我一邊解下圍裙一邊說。
「我生日,你就整幾個家常菜打發我?」高峯的聲音帶着明顯的火氣。
我心頭一沉,知道這頓飯吃不消停了。
「老婆,」他坐直身子,搓着手,換上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你看,我這大生日的,哥幾個都等着我呢,你給個五千塊紅包,讓我出去樂呵樂呵,怎麼樣?」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看着他。
終於說到正題了。
「沒錢。」我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沒錢?」高峯的音量瞬間拔高,「方晴,你跟我裝什麼呢?你上個月的工資不是剛發嗎?你一個會計,管着家裏的錢,跟我說沒錢?」
我冷笑一聲,從抽屜裏拿出賬本,拍在他面前:「你自己看。」
「房租三千,水電燃氣五百,你上個月抽煙喝酒花了一千,人情往來八百,還有之前給你爸看病欠下的兩萬塊錢,每個月要還兩千。高峯,我們一個月加起來的工資才一萬出頭,你算算還剩下什麼?」
高峯看着賬本,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嘴硬道:「那......那你也不能一分錢不給我吧?我生日啊!在兄弟們面前多沒面子!」
又是面子。
我早就看透了,高峯這兩年跟着他那幫所謂的「兄弟」混,人沒學好,花錢的毛病倒是越來越重。
今天的生日,就是我給他下的一個最後通牒。
「面子值幾個錢?」我從身後拿出一個包裝好的禮盒,「生日禮物我給你準備了。」
高峯眼前一亮,以爲是什麼貴重東西,三兩下拆開包裝。
當他看到裏面是一個鋥亮的不鏽鋼保溫杯時,他臉上的光瞬間熄滅了。
「保溫杯?」他難以置信地看着我,「方晴,你他媽耍我?」
「你常年在工地上,風吹日曬的,多喝點熱水對身體好。」我平靜地說,「這個牌子的保溫效果特別好。」
「好你媽!」高峯猛地站起來,抓起保溫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哐當”一聲巨響,嶄新的保溫杯被摔得變了形。
「方晴,你就是故意羞辱我!老子今天不過了!」他指着我的鼻子罵完,轉身抓起外套,摔門而出。
巨大的關門聲震得我耳朵嗡嗡作響。
我看着一桌子慢慢變涼的飯菜,和地上那個變形的保溫杯,心裏一片冰涼。
結婚三年,高峯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
還是說,他一直都是這樣,只是我以前被愛情蒙蔽了雙眼,沒有看清他那可悲的自尊心和虛榮心?
那一晚,他沒有回來。
我給他打電話,關機。發微信,不回。
我幾乎一夜沒睡,心裏七上八下的。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手機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
點開一看,我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照片裏,高峯和一個胳膊上紋着龍的平頭男人勾肩搭背,高峯手裏拿着一沓厚厚的百元大鈔,笑得無比燦爛。
彩信下面還有一行字:「你老公,我借了他三萬。我叫強哥,他應該跟你提過我。」
強哥?
我想起來了,就是高峯那幫「兄弟」的頭兒,一個遊手好閒的混混。
三萬塊。
高峯爲了他那點可笑的面子,竟然去借了高利貸。
我拿着手機,手抖得厲害。我知道,我們這個家,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