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世的不得好死
我知道今日再聽不到更多，轉身離開，毫不回頭。
胎音的話盤旋不去。
惹不起，總躲得起。
我當即收拾行裝，上了青城山，住進梧桐殿。
那曾是他們三人親手爲我設計打造的居所。
我父母、外祖皆安葬於此。
往年此時，他們總會陪我小住，掃墓焚香。
卻不想第二日，梧桐殿便迎來不速之客。
趙玄燁的心腹太監帶着人馬前來“清掃殿宇”，說此處即將讓予虞禾王後靜養。
“沈姑娘，麻煩您今日就將東西搬出去。”
我怔在原地，心口澀得發疼。
可一想到已向太後請旨退婚，終是忍下所有，默然收拾。
正當我搬離時，虞禾一行人浩浩蕩蕩上了山。
她被三人小心翼翼抬着，軟轎華貴，儼然衆星拱月。
遠遠便聽見隨行權貴公子笑談。
“虞禾王後真是好福氣！全天下能讓他們三位親自抬轎的，除了從前那位沈清婉，可就只有您了！”
虞禾柔聲笑問，目光卻掠向我這邊。
“那諸位覺得......如今在他們心中，是我重要，還是沈妹妹更重要？”
有人見那三人並未反駁，忙搶先奉承。
“自然是您！沈清婉若真失了清白還帶個孩子，哪還能有這般待遇？”
“更何況您只隨口一提喜歡梧桐殿，他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這梧桐殿可是沈清婉最愛之地，對她意義非凡......這便是最好的證明！”
虞禾滿意地彎起嘴角。
此時，那道胎音再次尖銳地刺入我耳中。
“聽見了嗎蠢貨？我母後可是專門問給你聽的！”
即便早已告誡自己放下，心仍像被生生撕裂。
我踉蹌轉身，卻不慎跌倒在地。
腳踝的鈍痛不及心底萬分之一。
忽聽有人大膽發問：“三位既都要娶虞禾王後，那沈小姐怎麼辦？全京城都知道她注定要嫁你們其中一人！”
趙玄燁皺眉：“她已經知道了。朕後宮三千，難道容不下她一個？”
謝墨寒神色淡淡：“她若願意，侯府自有她的位置，她醫術好，照顧虞禾孕產，我也放心。”
封似錦語氣平靜：“我既許諾虞禾一生一世，便不再更改。若她同意，我可認清婉爲義妹，分她半府嫁妝，不負情誼。”
“總之，清婉永遠有我們護着。”
我心口撕裂，渾身發冷。
胎音再響：“看吧！有母後在，你永遠只是備選！他們對你是施舍，對母後才是愛！”
有人附和：“其實對沈姑娘，這結局也不差......”
卻忽有人提醒：“但你們別忘了沈家有祖訓，女子永不爲妾。”
三人神色一凝，像才想起這件小事。
隨即有人笑：“規矩是死的！她一個孤女，無依無靠，最依賴他們了，肯定會妥協！”
“她那麼聽話，從小就圍着他們轉，早就離不開了！”
“沒了他們，她什麼都不是。她哪還敢提家訓？”
就在這時，有人突然指着我驚呼。
“咦？那不是沈清婉嗎？你們別說了......她好像快哭了。”
我站在原地，陽光刺眼，卻只覺冰涼。
他們施舍的“退路”，旁人輕飄飄的“認命”，像針扎進心裏。
三人看見我，神色一僵。
趙玄燁語氣微緊：“清婉？你怎麼在這？”
虞禾柔聲笑問：“既然沈妹妹也在，不如一同留下？人多熱鬧。”
她目光掠過，帶着挑釁。
他們竟也未反對。
當晚篝火宴飲。
無人記得我沾酒即醉。
他們全圍着虞禾。
趙玄燁爲她擋酒，謝墨寒換蜜水，封似錦含笑低語。
觸及到我泛紅的眼眶，謝墨寒生硬解釋：“虞禾有孕，不宜飲酒。”
“我們陪她說話解解悶。”
虞禾笑看我：“沈妹妹酒量好，又是自家人，不如替我飲了吧？”
我剛要拒，趙玄燁已淡淡開口：“清婉，莫掃興。”
封似靜望而來，目光無聲催促。
我一杯接一杯，直至醉軟昏沉。
卻見他們小心扶起虞禾，柔聲問是否疲倦、哪裏不適。
無人回頭看我。
人群散盡，唯我獨留院中。
我的房間讓給了虞禾，其他客房也都滿了。
這曾視作第二個家的梧桐殿，再無我容身之處。
我倚着石桌，昏昏睡去。
再醒來時，我只覺渾身燥熱，抬眼望去才發現自己被綁在懸崖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