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鎮，大部分房子都是這種格局。有些人家的院子還沒有他們家的大。
今天是臘月二十九，小年，文媽正在水池邊洗臘肉。
熏得黑黑的臘豬頭，豬蹄子，一大塊豬坐臀肉。
冬天冷也不怕壞，這些難清洗的肉提前洗好煮好，正月裏家裏來客，自家吃什麼的，都方便。
“媽，我回來了。”
文四玉提着箱子，下了公路後都是泥巴小路，行李箱只能提在手裏。
前幾天下過一場雨，泥巴路上，得虧文爸前幾年鋪了幾塊石磚，不然走起路來會打滑。
等她走到她媽面前時，鞋子上已經不小心濺起好幾塊泥巴印了。
“回來了啊，快去把行李放着。”文媽笑了笑，五十歲多的人了，臉上很多皺紋和黃褐斑，但笑容溫和，文媽又念叨着“鍋頭還給你溫着飯，行李放下了就去吃飯。媽得趕緊把這些肉洗完煮了。”
“好。”文四玉點點頭。
文四玉又拖着箱子上了二樓，進了左手邊小一點的那個房間。
一床一椅一衣櫃，簡簡單單。屋子角落裏還堆放着一些用不上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屋裏許久沒有住人，地面積了層灰。但是床鋪是幹淨的，被子也是前幾天文媽給曬過的。
文四玉換了鞋，把身上的羽絨服脫了，找出一件以前上學時候的舊衣服穿着，提着鞋子去了一樓。
鞋子放在水池子旁邊的地板上打算晚點洗下泥巴印子，她洗了洗手，去廚房端飯。
家裏燒的是柴火灶，鍋子裏咕嚕嚕煮着臘排燉蘿卜，灶頭上一個大海碗，上面反扣着一個搪瓷碗保溫。
文四玉揭開搪瓷碗蓋子，裏面是一碗米飯，飯上面有一些土豆絲，幾塊臘肉，一些豆角。
因爲灶裏燒着火，碗裏的飯一直是溫熱的，她一手端碗，一手從筷子簍裏抽了一雙筷子，又去櫥櫃裏找到文媽自己做的豆腐乳，夾了一塊放在米飯上，便一邊大口吃飯，一邊走出了廚房，來到院子裏，坐在椅子上曬太陽，手上穩穩端着碗。
她們老家這邊，除非逢年過節或者來客人了，才會坐在桌子邊吃飯，其他平常日子，都是一人舉着一個碗，碗裏裝着米飯或面條，她以前喜歡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飯，文媽喜歡和隔壁嫂子湊一堆一邊聊天一邊吃，文爸喜歡一個人拿着碗，站着吃，東站下，西站下。
文四安則是喜歡坐在院子邊緣那塊石頭上吃飯。
“還是媽做的飯好吃。”文四玉看着文媽，快一年沒見，心裏也是有些想的。“老爸和小安呢？”
文媽終於把肉洗幹淨了，把水池裏的水放掉，又用熱水水池洗了一遍。
天氣涼，油花掛在水池壁上，不用熱水洗不下去。
“你爸上山砍柴去了，天氣預報說正月那幾天有雪，冷着呢。到時候你們姐弟倆都在家裏，燒柴燒的更多。”文媽端着一盆子的肉轉身去了廚房“你弟去同學家裏，早上打電話問了，說是晚上再回來，男孩子大了，不用管他。好不容易大學放假……”
後面的話，文四玉沒有聽清了。只覺得嘴裏的飯，也不是那麼香了。
她發在群裏的下火車了的話，只有寥寥幾句回復。文媽卻記得專門給去了同學家玩的弟弟打個電話問什麼時候回家。
她房間地板上都是灰，不用看都知道，文四安房間，一定在他回來前就被收拾的幹幹淨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