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像無數根細密的鋼針,無情地扎在林夜裸露的皮膚上。天火城林府後山,黑風崖的邊緣,泥濘不堪。
他蜷縮在泥水裏,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牽扯着斷裂肋骨傳來的劇痛,喉嚨裏彌漫着濃重的鐵鏽味。
“咳咳…小夜…” 不遠處,一個瘦削的中年男人掙扎着想爬起來,卻又被一只沾滿污泥的靴子狠狠踩回地面,濺起渾濁的水花。
那是林夜的父親,林嘯雲。他臉色蠟黃,嘴角掛着未幹的血跡,眼神渾濁卻充滿焦急。數月前爲家族任務受的重傷未愈,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老東西,滾一邊去!” 林峰,林家年輕一代的“天才”,淬體境七重的修爲在同輩中鶴立雞群。
他收回腳,嫌惡地在林嘯雲破舊的衣衫上蹭了蹭鞋底的泥,臉上掛着毫不掩飾的輕蔑與快意。他身後跟着幾個同樣趾高氣揚的旁支子弟,如同衆星捧月。
林峰踱步到林夜面前,居高臨下,雨水順着他油亮的發髻滑落,滴在林夜臉上,冰冷刺骨。“林夜啊林夜,你這‘廢靈根’的垃圾,連淬體三重都突破不了的廢物,也配用家族賜下的‘聚氣散’?”
他彎腰,一把揪住林夜溼透的頭發,強迫他抬起頭,臉上帶着貓戲老鼠般的殘忍笑容,“說!是不是偷了庫房的丹藥,想給你那半死不活的老爹續命?”
劇痛讓林夜眼前發黑,但他死死咬住下唇,沒有吭聲。那瓶最低級的聚氣散,是母親失蹤前,拼着被責罰的風險,偷偷塞給他的最後一點念想!母親…那個溫柔堅韌的女人,爲了給父親尋找傳說中的“赤血藤”療傷,半年前孤身闖入危機四伏的黑風山脈深處,至今杳無音信。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噬咬着他的心,比身體的疼痛更甚百倍。
“不…不是偷…” 林嘯雲掙扎着,聲音微弱卻急切,“峰少爺…那藥…是…”
“閉嘴!” 林峰不耐煩地呵斥,一個眼神,旁邊一個狗腿子立刻上前,對着林嘯雲的腹部又是一腳。林嘯雲悶哼一聲,身體弓成了蝦米,再也說不出話,只剩下痛苦的喘息。
“爹!” 林夜目眥欲裂,一股血氣直沖頭頂,掙扎着想撲過去,卻被林峰死死按住。
“廢物就是廢物,連自己爹都護不住。” 林峰湊近林夜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帶着惡毒的寒意,
“知道你娘爲什麼回不來嗎?因爲那株‘赤血藤’的位置,是我‘好心’告訴她的啊…黑風山脈深處,那可是連築基期高手都不敢輕易踏足的地方,嘖嘖…”
轟!
林峰的話如同晴天霹靂,在林夜腦海中炸響!母親…母親的失蹤…竟然是這個畜生一手設計?!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和絕望瞬間淹沒了他,心髒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幾乎窒息。
他雙眼瞬間布滿血絲,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低吼:“林峰!我殺了你!!”
他用盡全身力氣,不顧一切地揮拳砸向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然而,實力的鴻溝如同天塹。
林峰甚至沒有躲避,只是輕蔑地嗤笑一聲,隨意抬手便抓住了林夜的手腕。淬體七重的力量爆發,五指如同鐵鉗般收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清晰地響起!
“啊——!” 林夜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手腕傳來鑽心刺骨的劇痛,整條手臂瞬間軟塌塌地垂下。
“不自量力的蠢貨!” 林峰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抬腳狠狠踹在林夜的胸口!
“噗!” 林夜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身體如同破麻袋般向後倒飛出去!身後,便是深不見底、終年罡風呼嘯的黑風崖!
“小夜——!!!” 林嘯雲發出撕心裂肺的絕望呼喊。
風聲在耳邊驟然放大,蓋過了父親的悲鳴,也蓋過了林峰等人得意的狂笑。冰冷的雨水混合着鮮血糊住了視線,急速下墜帶來的失重感讓五髒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崖壁猙獰的怪石在眼前飛速掠過,如同擇人而噬的獠牙。下方是無盡的黑暗,傳說中連飛鳥都無法穿越的死亡深淵,彌漫着令人心悸的腐朽氣息。
完了…就這樣結束了嗎?
不甘!滔天的不甘如同岩漿般在胸腔內奔涌!
母親的失蹤之謎還未解開!重傷的父親無人照料!仇人還在逍遙快活!而自己,卻要帶着“廢物”的烙印,在這肮髒的泥濘和冰冷的懸崖下結束短暫而屈辱的一生?
恨!恨林峰的狠毒!恨家族的不公!更恨自己的無能!如果…如果能擁有力量…哪怕只有一點點…
冰冷的絕望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意識開始模糊。死亡的氣息從未如此清晰。
就在他的身體即將撞上一塊凸出的尖銳岩石,徹底粉身碎骨的刹那——
【嗡——!】
一聲奇異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嗡鳴,驟然在他混亂的識海中炸響!這聲音並非來自外界,而是直接作用於精神層面,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與浩瀚,瞬間驅散了瀕死的混沌!
緊接着,一道無比璀璨、仿佛由純粹金光構築而成的巨大“光幕”,毫無征兆地在他眼前、或者說在他的意識深處,憑空展開!
光幕的樣式古樸而神秘,邊緣流淌着玄奧的符文。它散發着柔和卻不容忽視的光芒,將周圍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呼嘯的罡風都暫時隔絕開來,營造出一片奇異而短暫的寧靜空間。
【叮!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征急速衰竭,精神波動達到‘不屈’閾值!】
【‘神級選擇系統’綁定程序強制激活!】
【綁定成功!宿主:林夜!】
【新手引導啓動:請宿主在以下選項中做出選擇,這將決定你接下來的命運走向!】
冰冷、毫無感情的機械合成音,直接在林夜腦海中清晰響起,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擊在他的靈魂上。
神級…選擇系統?
林夜幾乎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是臨死前大腦最後的瘋狂。然而,那懸浮在眼前、散發着神聖氣息的金色光幕是如此真實!上面緩緩浮現出三行閃爍着不同光澤的文字,每一個選項都帶着一種奇異的吸引力:
【選項一:縱身躍入深淵,賭那一線虛無縹緲的生機!(選擇獎勵:新手生存大禮包 x1!內含:洗髓丹(重塑根基)、優化版《引氣訣》(修煉加速)、100系統點。)】
金色的文字,透着一股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絕與誘惑。新手禮包?洗髓丹?優化功法?這些名詞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瞬間點燃了他求生的本能!
【選項二:竭盡全力攀爬回崖頂,向林峰等人搖尾乞憐,祈求一絲苟活的機會!(選擇獎勵:無。系統友情提示:預計將獲得林峰少爺的‘熱情補刀’服務一次。)】
銀灰色的文字,充滿了屈辱和冰冷的嘲諷。搖尾乞憐?林峰的補刀?林夜只是想到那個畫面,一股強烈的惡心感就涌上喉頭,比死亡本身更讓他難以接受!
【選項三:向左下方三米處,那塊不起眼的凸起岩石下方鑽進去!那裏似乎有個…狗洞? (選擇獎勵:神秘殘破玉佩 x1,50系統點。)】
幽藍色的文字,帶着一絲難以捉摸的神秘和戲謔。狗洞?神秘玉佩?
林夜的目光下意識地隨着選項描述向左下方瞥去——急速下墜中,他模糊地看到那裏確實有一塊風化嚴重的巨大岩石,其底部與崖壁的縫隙處,似乎…真的有一個黑黢黢的不規則洞口?在彌漫的霧氣中若隱若現。
選擇!必須立刻選擇!
求生的本能、對力量的渴望、對仇人的恨意、以及對那神秘“狗洞”背後未知的好奇,如同沸水般在他腦海中激烈翻騰!每一個選項都指向截然不同的未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下墜的速度並未減緩,下方吞噬一切的黑暗越來越近,尖銳的岩石如同死神的鐮刀,即將收割他的生命!
林夜的瞳孔因爲極致的緊張和思考而劇烈收縮,心髒在胸腔內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他死死盯着那三個懸浮的金色選項,嘴唇無聲地翕動着,所有的念頭在電光火石間碰撞、匯聚!
回崖頂是死路一條,絕無可能!
鑽狗洞…未知,且帶着羞辱的意味…
唯有…
唯有跳下去!賭那系統給予的一線生機!賭那“新手禮包”能創造奇跡!
就在他的身體距離那塊致命岩石不足十米,呼嘯的風聲如同厲鬼哭嚎的瞬間——
“我選一!” 林夜用盡靈魂最後的力量,在意識中對着那金色的光幕發出了無聲卻無比決絕的咆哮:“跳下去!賭了!!”
【叮!宿主選擇:選項一!】
【新手生存大禮包發放中…】
【物品已存入系統空間,宿主可隨時默念‘提取’!】
【檢測到宿主正處於極端危險環境,是否立刻提取並使用‘洗髓丹’?】
冰冷的系統提示音如同天籟!
林夜沒有絲毫猶豫,在意識中狂吼:“立刻使用!!”
下一秒,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蘊含着生命本源力量的暖流,毫無征兆地憑空出現在他殘破的軀體之內,然後轟然炸開!
如同久旱的大地迎來了甘霖,狂暴的能量瞬間涌向他斷裂的肋骨、粉碎的手腕、受損的內腑,以及…那被判定爲“廢靈根”、幾乎無法吸納天地靈氣的丹田!
痛苦!比之前任何傷勢都要猛烈百倍的劇痛驟然襲來!仿佛全身的骨骼、經脈、血肉都在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強行撕裂、粉碎,然後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重塑!
“呃啊——!” 林夜忍不住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吼,身體在半空中劇烈地抽搐起來。
與此同時,一股玄奧晦澀的信息流強行涌入他的腦海,赫然是那優化版的《引氣訣》!不同於林家流傳的、需要靜心打坐才能艱難引動一絲靈氣的粗淺法門,這優化版的功法,仿佛擁有生命一般,竟在他體內那股霸道暖流的催動下,自行瘋狂運轉起來!
呼——吸——
隨着功法的自行運轉,周圍原本狂暴混亂、充滿毀滅氣息的天地靈氣,竟像是受到了某種無形力量的牽引,開始以一種肉眼可見的微弱速度,絲絲縷縷地穿透冰冷的雨幕和呼嘯的罡風,主動向他殘破卻正在被重塑的身體匯聚而來!
新生的力量,如同微弱的火種,在他瀕死的軀殼內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