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景灣公寓的頂層書房,已然變成了一座硝煙彌漫的指揮所。空氣中彌漫着咖啡的苦澀和紙張油墨的氣息,還有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緊迫感。張塵像一尊冰冷的雕塑,矗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機幾乎貼在耳邊,屏幕上是不斷刷新的銀行流水和交易信息。
“張先生,您名下的‘海瀾居’別墅已成交,全款1.2億,扣除稅費和傭金,1.15億已到賬。”
“張總,‘天際線’那三套江景公寓打包價談妥了,總價6800萬,買家要求今天下午過戶,資金即時到賬。”
“張董,您質押的股票和債券清算完畢,資金已匯入指定賬戶,總計3.7億…”
一個接一個的電話,冰冷地宣告着他前世積累的巨額財富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化爲冰冷的數字,流入他精心準備的幾個離岸賬戶和隱秘賬戶。寰宇資本的第二批100億資金如同精準的鍾表,在約定的正午時分準時到賬。加上上午的50億定金、瘋狂拋售房產、股票、奢侈品以及極限貸款和高利貸的到賬,他賬戶上的可用資金,在短短十幾個小時內,已經逼近恐怖的160億!
這是一筆足以讓任何人瘋狂的財富,但在張塵眼中,這只是他通往力量之路的燃料,是守護妹妹的壁壘。每一分錢,都必須用在刀刃上。
然而,一絲陰霾始終籠罩心頭。上午那轉瞬即逝的系統提示碎片和空間異象,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讓他對“三天”這個前世牢不可破的時間點,產生了前所未有的疑慮。
“王胖子那邊還沒消息?”張塵放下手機,聲音低沉地問向加密通訊器。他派去“保護”王胖子(實爲監視和確保任務完成)的心腹保鏢阿強(一個沉默寡言但身手極其利落的退役軍人)立刻回復:“老板,王總還在‘鬼市’,老瘸子的攤位前圍着幾個生面孔,看起來不太好惹,像是在談價。王總臉色不太好看。我們的人在外圍盯着,隨時可以介入。”
“石板必須拿到!必要時,用非常手段。”張塵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告訴他,錢不是問題,但東西今天日落前必須送到永固倉庫!晚一分鍾,傭金減半!”
“明白!”阿強應道。
就在這時,張塵的私人手機突然震動,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他眉頭微皺,接通。
“喂?張塵是吧?”電話那頭是一個流裏流氣的聲音,帶着毫不掩飾的威脅,“你他媽挺能躲啊?欠我們龍哥的錢,什麼時候還?告訴你,今天下午五點前,連本帶利三千萬,一分不能少!送到‘金碧輝煌’後巷!敢耍花樣,小心你和你那漂亮妹妹…嘿嘿!”
高利貸!而且是本地最臭名昭著的“地頭龍”手下!催債電話比他預想的來得更快、更猛!顯然是嗅到了他瘋狂套現的風聲。
張塵眼神一寒。前世他被債務逼得走投無路,最後不得不鋌而走險,差點死在怪物口中。這一世,這些螻蟻也敢來聒噪?
“告訴龍四海,”張塵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卻蘊含着讓電話那頭瞬間窒息的冰冷殺意,“錢,我會還。但時間地點,我說了算。再敢提我妹妹一個字,我讓你們‘地頭龍’變成‘死地龍’。”
電話那頭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強硬和直呼其名的氣勢震住了,愣了幾秒才色厲內荏地吼道:“你…你他媽…”
張塵直接掛斷,拉黑號碼。這筆錢他必須處理掉,但不是現在,也不是用這種方式。他需要時間,需要把小雨安置好,需要完成轉職!這些蒼蠅,等末日降臨,自然會成爲第一批炮灰!他眼中閃過一絲殘酷的冷光。
時間指向下午兩點。張塵抓起車鑰匙,沒有開那輛招搖的限量超跑,而是選擇了一輛低調的黑色SUV。目標:市一中。
車流如織,陽光熾烈。張塵的心卻如同冰封的湖面,只有想到妹妹時才會泛起一絲微瀾。他重生歸來後最迫切想要見到、最需要保護的人,就在前方。
抵達學校門口,正是放學時間。青春洋溢的學生們如同潮水般涌出。張塵銳利的目光瞬間鎖定了人群中那個穿着藍白校服、扎着清爽馬尾、正和幾個同學有說有笑的女孩——張雨。
她的笑容幹淨純粹,像一束陽光,瞬間驅散了張塵心中積鬱的陰霾和戾氣。前世小雨被拖走時那淒厲的慘叫,如同烙印般刻在他靈魂深處。這一世,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小雨!”張塵推開車門,喊了一聲。
張雨聞聲看來,眼睛一亮,小跑過來:“哥?你怎麼來了?今天不忙嗎?”她有些意外,因爲平時哥哥總是很忙,很少親自來接她。
“上車,有事跟你說。”張塵拉開車門,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堅決,眼神卻柔和了許多。
張雨感覺到哥哥今天有些不同,氣場格外強大,眼神也更深邃,帶着一種她看不懂的沉重。她乖巧地上了車,系好安全帶。
車子啓動,匯入車流。張塵沒有立刻解釋,而是沉默地開着車,駛向城郊的方向。車內氣氛有些凝重。
“哥…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張雨忍不住問道,小手有些不安地絞着衣角。她看到哥哥眉頭緊鎖,眼神銳利地掃過後視鏡,似乎在觀察着什麼。
“小雨,”張塵的聲音低沉而嚴肅,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鄭重,“接下來我說的話,你可能覺得是天方夜譚,但你必須相信,也必須照做。這關系到你的生死,也關系到哥哥能不能活下去。”
張雨的心猛地一沉,看着哥哥從未有過的凝重表情,她用力點了點頭:“哥,我相信你!你說!”
張塵深吸一口氣,將末日降臨、遊戲規則、怪物入侵的殘酷真相,用最簡潔也最清晰的語言告訴了妹妹。他沒有隱瞞自己的重生,也沒有隱瞞前世的慘劇和林薇薇、趙天豪的背叛,只是略去了自己死亡的細節。
張雨的小臉隨着張塵的講述,從最初的震驚、難以置信,到逐漸變得蒼白,最後是深深的恐懼和悲傷。她緊緊抓住哥哥的手臂,身體微微發抖。
“哥…你…你說的是真的嗎?世界…會變成那樣?”她的聲音帶着哭腔,眼中滿是驚恐。
“是真的,小雨。”張塵反手握住妹妹冰冷的小手,傳遞着堅定的力量,“就在三天後。所以,從現在起,你必須寸步不離地跟着我,完全聽從我的安排。我會保護你,不惜一切代價!”
張雨看着哥哥眼中那份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守護意志,心中的恐懼奇跡般地消融了一些。她用力點頭,眼淚卻止不住地滑落:“哥…我相信你!我聽你的!我們…我們一定要活下去!”
“嗯,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張塵眼中寒光一閃,腳下油門加重,SUV如同離弦之箭,朝着城郊“永固物流”倉庫的方向疾馳而去。那裏,是他爲妹妹打造的第一個安全殼。
城西,“鬼市”。
這裏並非真正的市場,而是一片被城市遺忘的、由廢棄工廠和棚戶區組成的灰色地帶。白天看似蕭條,入夜後則成爲各種見不得光交易的溫床。空氣中彌漫着鐵鏽、垃圾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渾濁氣息。
王胖子王德發此刻正滿頭大汗地站在一個極其偏僻的攤位前。攤主是個一臉凶相、缺了一條腿、拄着拐杖的幹瘦老頭——老瘸子。而攤位前,除了王胖子,還圍着三個眼神不善、紋龍畫虎的壯漢,爲首的是一個臉上帶着刀疤的光頭。
“老瘸子,你這塊破石板,我們龍哥看上了,識相的,開個價。”刀疤光頭語氣囂張,一只腳踩在攤位的破木板上,震得上面的瓶瓶罐罐一陣亂響。
老瘸子眼皮都沒抬,吧嗒吧嗒抽着旱煙:“不賣。”
“媽的!給臉不要臉!”另一個壯漢罵罵咧咧就要動手搶。
“等等!等等!”王胖子連忙擠上前,陪着笑臉,“幾位大哥,和氣生財!這石板,是這位張老板點名要的,價錢好商量!好商量!”他一邊說,一邊悄悄給藏在暗處的阿強打了個手勢。
“張老板?哪個張老板?在這西城地界,我們龍哥看上的東西,天王老子來了也得讓道!”刀疤光頭嗤笑一聲,一把推開王胖子,“滾開!別礙事!”
王胖子被推得一個趔趄,臉上笑容消失,眼神也冷了下來。他能在黑白兩道混飯吃,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更何況,身後那位張老板的恐怖能量和冰冷殺意,他可是隔着電話都感受到了!這石板要是拿不到,他王德發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光頭強,你他媽別給臉不要臉!”王胖子也豁出去了,挺起肥胖的肚子,“這塊石板,老子今天要定了!你動一下試試!”
“找死!”刀疤光頭勃然大怒,一拳就朝王胖子面門砸來!
就在拳頭即將砸中王胖子的瞬間,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旁邊的陰影裏閃出!阿強!他動作快如閃電,一記精準的手刀砍在刀疤光頭的手腕上!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啊——!”刀疤光頭發出殺豬般的慘叫,抱着變形的手腕踉蹌後退。
另外兩個壯漢怒吼着撲上來。阿強眼神冷冽,不退反進!軍中格殺術在他手中發揮得淋漓盡致!拳腳如風,快、準、狠!每一次擊打都伴隨着沉悶的骨肉撞擊聲和痛苦的悶哼。不到十秒鍾,三個凶神惡煞的壯漢已經如同爛泥般癱倒在地,呻吟不止。
整個過程,老瘸子只是抬了抬眼皮,吐出一口煙圈,仿佛什麼都沒看見。
王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有餘悸又帶着一絲興奮,趕緊湊到老瘸子跟前:“瘸爺,您看…”
老瘸子渾濁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地上哀嚎的幾人,最後目光落在阿強身上,嘶啞地開口:“十萬。現金。”
“成交!”王胖子毫不猶豫,立刻從隨身包裏掏出一疊厚厚的鈔票拍在攤位上,然後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塊灰撲撲、毫不起眼、甚至沾着油污的灰黑色石板。入手冰涼沉重,表面似乎有一些極其模糊、難以辨認的紋路。
阿強警惕地掃視着四周,護着王胖子迅速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石板被嚴密包裹,送往“永固”倉庫。
永固物流3號倉庫。
厚重的卷簾門落下,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巨大的倉庫內部空曠而陰涼,只有幾盞應急燈散發着昏黃的光。角落裏,已經堆放着不少王胖子采購來的物資:成箱的壓縮餅幹、礦泉水、藥品、成捆的工兵鏟、砍刀,甚至還有幾支用油布包裹的長條狀物體——顯然是違禁品。
張雨坐在一個彈藥箱上,裹着哥哥給她的厚外套,小臉依然有些蒼白,但眼神已經堅定許多。她看着哥哥在倉庫裏忙碌地檢查物資,清點着王胖子陸續送來的清單物品,心中充滿了安全感,也有一絲對未知的忐忑。
張塵仔細檢查着那塊剛剛送達、還帶着一絲血腥氣的灰黑色石板。入手冰涼,材質非金非石,那些模糊的紋路在昏暗的光線下,仿佛有極其微弱的流光一閃而逝。沒錯,就是它!“混沌主宰”轉職儀式的核心媒介之一!
“哥,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很重要的東西?”張雨小聲問道。
“嗯,非常關鍵。”張塵將石板小心收進一個特制的鉛盒裏,眼神凝重。他看向妹妹,“小雨,今晚,我們就去下一個地方。那裏會更安全,也是哥哥獲取力量的關鍵地點。”
“嗯!哥你去哪,我就去哪!”張雨用力點頭。
就在這時,張塵的手機再次震動。是王胖子,聲音帶着劫後餘生的興奮和一絲邀功:“張總!幸不辱命!石板到手!您清單上的其他東西,80%已經入庫,剩下的最遲明天中午前全部到位!不過…龍四海那邊好像收到風了,他手下那幾個廢物被廢了,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還有那個高利貸…”
“知道了。錢會準時打給你。剩下的物資,抓緊。”張塵打斷他,語氣依舊冰冷,“龍四海?他活不過三天了。”
掛斷電話,張塵眼中寒芒閃爍。龍四海…趙天豪…林薇薇…所有擋路的絆腳石,都將在末日降臨的洪流中被碾碎!但現在,他必須爭分奪秒!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張塵駕駛着SUV,載着妹妹和最重要的物資(武器、藥品、少量食物和水、鉛盒石板),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悄然駛出倉庫,朝着城郊更深處,那個廢棄的“星輝”天文台駛去。
遠離了城市的燈火,道路變得崎嶇而荒涼。四周是連綿的山丘和茂密的樹林,在夜色中如同蟄伏的巨獸。只有車燈刺破黑暗,指引着方向。
經過近一個小時的顛簸,一座破敗的、穹頂坍塌了一半的白色建築,孤零零地矗立在一座小山丘上,出現在視野中。正是廢棄的星輝天文台。周圍荒草叢生,寂靜得可怕,只有風吹過殘破金屬發出的嗚咽聲。
“到了。”張塵停下車,熄火。他示意張雨留在車上鎖好車門,自己則拎着一個戰術背包(裝着武器和石板鉛盒),警惕地推開車門,融入濃重的夜色。
空氣異常陰冷,帶着山林特有的溼氣和腐朽氣息。張塵的五感提升到了極限,一步步靠近天文台殘破的主建築。前世關於這裏的傳聞很多,危險與機遇並存。他需要確認這裏是否安全,是否適合作爲轉職地點和妹妹的臨時避難所。
他推開半掩的、鏽跡斑斑的鐵門,發出刺耳的“吱呀”聲。裏面一片漆黑,彌漫着灰塵和黴菌的味道。他打開強光手電,光束掃過布滿蛛網和廢棄儀器的控制室,最終定格在通往觀測穹頂的旋轉鐵梯上。
張塵深吸一口氣,握緊了腰間的戰術匕首,抬步踏上鐵梯。鐵梯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一步步向上,心跳在寂靜中被無限放大。
終於,他踏上了觀測平台。巨大的、破了一個大洞的穹頂下,是早已損壞的巨大望遠鏡基座。清冷的月光透過破洞灑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片慘白的光斑。
張塵的目光掃過平台,確認暫時沒有危險。他走到月光光斑的中心,打算放下背包,仔細探查一下環境。
就在他剛剛站定的瞬間!
異變陡生!
被他放在背包裏的那個鉛盒,突然劇烈震動起來!盒蓋縫隙中,透射出一種極其妖異、深邃、仿佛能吞噬光線的幽暗光芒!同時,被他貼身收藏的那枚在博物館“買”來的、同樣毫不起眼的古樸戒指,也驟然變得滾燙!
“嗡——!”
一股無形的、令人心悸的波動,以張塵爲中心猛地擴散開來!觀測平台上散落的碎石和灰塵無風自動!那破洞中灑下的月光,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扭曲,形成了一道道詭異的光弧!
“怎麼回事?!”張塵瞳孔驟縮,全身肌肉瞬間繃緊!他猛地看向背包和手指!石板和戒指的異常反應遠超他的預期!它們似乎在共鳴?在…呼喚着什麼?
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是,他再次清晰地聽到了那個冰冷的、毫無感情的電子合成音,這一次更加連貫,仿佛就在他耳邊低語:
[檢測到高維信標…]
[檢測到異常個體能量波動…符合隱藏序列‘混沌’…]
[初級權限激活…]
[時空錨點確認…星輝觀測站…]
[警告!非正常接入點!能量逸散!可能吸引…]
聲音戛然而止!
與此同時,張塵猛地抬頭!他的感知如同雷達般掃向天文台下方遠處的密林!那裏…有東西!不止一個!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悄無聲息地朝着天文台的方向潛行而來!速度遠超常人!黑暗中,似乎有幾點幽綠的光芒一閃而逝!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
被發現了!而且,是被非人的東西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