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月是被系統的播報聲吵醒的。
它說沈厭的黑化值一下子上升了20,現在跳到35了。
35的黑化值已經不是小惡霸了。
而是大惡霸。
這個噩耗驚醒她了,然後一睜眼就看到兩個男性的較量。
陳序白攥着沈厭的手腕,眸光寒涼,力道之大,攥出了鮮明的紅色印子。
而沈厭也是,死死地揪着他的衣領,雙目赤紅一片。
“你們在做什麼。”
黎昭月揉了揉額頭。
系統將剛才的事情經過給黎昭月復述了一遍,很明顯,要不是顧忌着她躺在這裏,估計能直接打起來。
兩人不約而同放手,將目光看了過來。
“姐姐......你醒了?”
“嗯。”
陳序白沒有說話,但靜靜地盯着她,黎昭月了解他,知道他有話對自己說。
她讓沈厭先出去。
沈厭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聽話出去了,順帶帶上了門。
“身體怎麼樣?還難受嗎?”
陳序白看着她,淡淡道。
領帶已經亂了。
他索性扯下領帶,解開襯衫第一顆紐扣,比平日裏的清冷禁欲的氣質,多了幾分性感。
黎昭月抿了一口溫水,是剛剛沈厭敲門進來給她接的。
“好多了。”
“什麼時候讓他搬出去?”
黎昭月沉默。
“昭月,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斷,我今天說這番話不是逼你。”
陳序白的語氣有些冷,“但你自己剛才也看到了。”
“他脾氣暴躁,易怒,太過沖動。”
“剛才我不過隨便說了兩句他就受不住了,你跟這樣的人住在一起,就不擔心有朝一日他會對你動手?”
“沈厭不會對我動手。”
“你就篤定他不會?”
陳序白諷刺笑了。
他的神情不復往日的溫柔,淺色的琥珀色眸子,此刻異常冰冷。
他盯着她。
“昭月,什麼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但唯獨這一件不行。”
“爲了你的安危着想,我不同意他跟你一起住。”
“陳序白。”
這是黎昭月第一次認真叫他的名字。
她抬頭看着他。
“我記得我沒有答應你,所以你的同意與否對我而言不重要。”
“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有分寸,既然我當初從福利院接回了沈厭,就該承擔起教養他的責任,這是我的義務。”
“他不是路邊隨便養的貓貓狗狗,我養了他那麼久,清楚他的性格,也能處理好這些事。”
“今天你來這裏照顧我,我很感謝,但也僅次於此,至於別的東西,我沒有,也給不了,你明白嗎?”
-
陳序白走了。
但他遠比黎昭月想象的要執着的多。
黎昭月坐在床上,陷入深思。
她沒想到,這一毫不留情的拒絕,讓陳序白撕掉了溫和的僞裝面具,變得強勢冷漠起來。
陳序白在大學的評價,兩極分化嚴重。
“謙謙學長,溫潤如玉。”
“自私冷漠,傲慢自負。”
前一個評價是根據外貌的第一印象,後一個是許多人接觸了解後的總結。
清大很多人說他是“高嶺之花。”,最初是討厭他的那批人帶着嘲諷意味傳開的。
後來講的人多了,外加陳序白很少來學校,接觸得少了,這個稱呼才逐漸變味,成爲“美稱。”
【怎麼辦?】
黎昭月沉默。
陳序白很聰明。
學校裏老師都這麼評價他。
在明白強說無果後,這次他沒有再以自己爲籌碼,要求她讓沈厭搬出去。
而是很淡然地告訴黎昭月,林疏桐不同意。
如果黎昭月堅持,他會將這件事情告訴她母親,讓她母親自出面解決這件事。
到時候,就不只是讓他搬出去那麼簡單了。
系統也沉默,【要不你把他藏起來養?】
黎昭月:【......】
自從陳序白走了,沈厭一直沒有進來過。
直到晚上。
“姐姐。”
沈厭做了清淡的飲食,端到她的房間。
“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喝點粥吧。”
他不知道從哪裏拿了一個餐盤,應該是下午出門買的,很大,能裝下很多菜。
黎昭月就這麼看着他,看他把那幾道小菜端到床頭櫃,像伺候半身癱瘓病人一樣,端起一碗粥遞給她。
“粥已經涼過了,是溫熱的,現在喝正好。”
“嗯。”
黎昭月心不在焉,接過粥,喝了一小口。
果然很合適。
不知不覺,都喝完了。
“姐姐還要嗎?”
“沈厭。”
盡管少年已經竭力掩飾,但黎昭月還是一眼察覺到,叫他名字時,他瞬間緊繃的身體,黑眸的震顫,在害怕。
系統下午告訴她,她和陳序白在裏面講話的時候,沈厭一直站在門口,聽完了全程對話。
黎昭月把碗放到餐盤。
“你一個人可以住嗎?”
空氣陷入沉默。
良久。
“.......姐姐,你要趕我走?”
“我不是趕你,是你現在也長大了,我們住在一起總歸不合適。”
“正常男女,就算是親兄妹也該保持距離,更何況我們沒有血緣關系,更要懂得避嫌,這樣說的話,你能明白嗎?”
“我不明白!”
高大的少年緊緊地抱住她,眼角的淚水砸在黎昭月的側臉上,溼熱的。
“明明以前都是好好的!”
“姐姐會讓我用手洗衣服,會讓我背你去外面散步,姐姐以前那麼依賴我!也從來不會說要讓我離開的話!爲什麼現在一切都變了......”
黎昭月怔然,抬頭看。
少年微垂着頭,緊閉雙眼,睫毛沾着淚水,眼尾泛着紅色,全然是被拋棄的害怕。
她不自覺抬起手,想安慰他,但頓了頓,又不知道從哪裏安慰起。
“沈厭......”
他像是陷入了無助的迷惘,沒有主人的小狗,把頭靠在她的頸側,眼淚打溼了衣服領口。
“姐姐,你告訴我,爲什麼?”
黎昭月再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聽到少年痛苦的聲音,撕心裂肺。
“爲什麼你突然就不要我了?”
“就因爲我長大了嗎?可是我也不想長大,我以爲長大能幫姐姐做更多的事,但是你要趕我走了,你不讓我跟你住在一起了。”
“姐姐,求求你了,不要拋棄我。”
“我真的很聽話,我什麼都可以做。”
“......不要趕我走。”
系統都看沉默了。
【這孩子挺可憐的,說不定黑化值上升就是怕你不要他。】
【不過你母親林疏桐那邊的確麻煩,看陳敘白的架勢,明天肯定要來檢查,既然你也看不下去,那還就真不如把他藏起來養。】
【反正我看他應該也挺樂意。】
黎昭月:【......】
系統的話聽起來雖然不着調,但仔細一想,會發現它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
沈厭的黑化值,每次上漲都跟她脫不開幹系。
最嚴重的這次,也是因爲聽到陳序白說不讓他住在這裏,以爲自己要拋棄他。
想清楚後,黎昭月推開沈厭。
對上那雙破碎的黑眸。
她淡聲道,“去年生日,我爸送我了一套房子,面積大約一百多平方米,我沒住過,在景江別苑,距離你現在上學的位置很近。”
“姐姐......”
“你明天搬過去吧,等明天放學,我找人在校門口接你,順便讓他帶你去看房子。”
“我不要。”
“沈厭,你應該清楚,我母親對你意見很大。”
林疏桐那幾年因爲沈厭的事,一周要給她打三四個電話,每次的通話內容不外乎是讓她把沈厭弄出去,不許跟她一起住。
起初沈厭年紀還小,黎昭月還能用他沒有自理能力作借口糊弄過去,但現在很明顯,這個借口已經行不通了。
“可是姐姐,我不想跟你分開。”
沈厭的眼睛又紅了。
黎昭月終究還是心軟了,她妥協一般,用紙擦了擦他的眼淚,“我一周可以去一次。”
“......太少了。”
“兩次?”
沈厭:“一周六次。”
黎昭月垂眸,嚴詞拒絕:“不行。”
她很了解陳序白,雖然他比起小時候已經成熟冷靜了很多,但骨子裏的偏執與嚴謹卻稱得上是刻薄,讓人難以忘記。
這幾乎是刻進靈魂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