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嶼白的生日宴上,那群狐朋狗友像往常一樣圍着他,諂媚吹捧他有多會調教女朋友。
可蕭嶼白卻斜靠在沙發上,興致缺缺。
“怎麼了白哥?姜晚體貼聽話還不好啊?”一個黃毛兄弟湊近了些,“看看這包廂,她提前半年訂的,爲了弄成你最喜歡的賽博朋克風,連續一個月天天往這兒跑,親手掛燈牌、調霓虹,還熬了三個通宵做蛋糕,這麼乖,哥們兒真是羨慕瘋了。”
蕭嶼白只懶懶一掀眼皮,語氣又冷又倦:“有點膩了,沒意思。”
另一個立刻接話,笑聲刺耳:“再好吃的菜,吃四年也該吐了。”
蕭嶼白扯了下嘴角,眼神裏掠過一絲輕蔑:“姜晚不是菜,是白開水。”
“我靠,那無色無味啊,換了算了。”
“就是,人家盼月從小喜歡你,這四年光看着你被姜晚拴住了,多可憐。”
許盼月就坐在他旁邊。
她低着頭,乖巧安靜,可微微發紅的耳廓卻泄露了努力壓抑的興奮。
蕭嶼白歪過頭看她,語調玩味:“真這麼喜歡我?”
許盼月抬起頭,睫毛輕顫,眼裏亮得驚人。
她沒說話,卻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手臂一伸,隨意攬過她的肩,“行,那從現在起,你就是我女朋友了。”
許盼月激動得指尖發顫,卻還假意遲疑:“那姜晚姐怎麼辦?她會不會生你的氣?”
蕭嶼白叼起雪茄,吸了一口。
煙霧彌漫裏,他滿臉不屑:“她不敢。”
許盼月終於藏不住得意,軟軟靠進他懷裏。
“我都聽哥哥的。”
她的目光,越過蕭嶼白的肩頭,精準地投向包間那扇虛掩的門。
她知道,姜晚一定在門背後。
此刻,姜晚站在門外,吊頂的水晶燈照着她的臉更加煞白。
十分鍾前,她還高興地去取自己親手做的蛋糕。
可當她推着車回來,聽到的卻是門內誅心的話語。
字字句句,尖銳刺耳。
一旁的服務員早已窘迫地別開臉,不忍看她。
姜晚手指冰涼,鬆開推車,聲音低而穩:“幫我把蛋糕送進去,就說我不舒服,先去醫院了。”
沒等回應,她轉身就走。
高跟鞋踏過地毯,寂然無聲。
姜晚再次來酒吧,心境卻已天翻地覆。
耳邊沒有嘈雜的音樂,沒有刺眼的燈光。
沒有蕭嶼白和他那群聒噪的朋友。
甚至連她手中的酒,都不是蕭嶼白常喝的那種烈性威士忌。
她鍾情於“藍色鳳舞”,口感輕盈,入喉帶着一絲清甜,像隱秘的歡愉,一點點漫上心頭。但蕭嶼白是瞧不上這種小甜水的。
甚至也不會讓她喝。
當然,他也不會在乎她愛喝什麼。
她作爲蕭嶼白名義上的女朋友,實際上的小跟班,她的喜好不重要,自然,她這個人也不重要。
幸好到今天,一切都結束了。
閨蜜蕭清瑤的電話打了進來。
“晚晚,你還好吧?我也想不到我二哥能說出這樣混賬的話,做出這樣逆天的事,不過你看清了他真面目也好,我早說了他不適合你,他就是個狂妄自大的霸道鬼。”
姜晚輕笑,“我很好,別擔心。”
“那就好,對了,要不...你考慮考慮我大哥唄。”
“你大哥?”
姜晚聽說過,蕭家一共有兩子一女,長子蕭硯舟,從小遭遇車禍雙腿不能行走,一直在國外治療,所以她從沒在蕭家家宴上見過他。
閨蜜來了興致,“對啊,我大哥人可好了,成熟穩重長得帥,就是以前殘疾,我才不敢介紹給你,害的你被我二哥磋磨了這麼多年,可現在他的腿治好了,你考慮考慮我大哥吧!”
姜晚趕緊打住她,“別了,我現在沒有心思,還是讓我清靜清靜吧。”
“好吧好吧,不過我大哥明天就會空降到集團爲總裁,你是總裁助理,你們一定能見上。”
姜晚回絕:“那你大哥也只是我的老板,我對他只會有敬畏之心。”
蕭清瑤也不好再多勸。
掛了電話後。
姜晚垂下眼,將蕭嶼白的聯系方式拉黑、刪除一條龍。
再見了,她認識了四年,當做金主和恩人服務了四年的男朋友。
從此,她與他再無瓜葛。
她關了手機,仰起頭,隨即控制不住——
哈哈大笑起來。
太好了,她終於等到了蕭嶼白提分手的這一天。
她終於不用再報恩了。
誰都知道,她是蕭家資助的貧困生。
大一報到那年,她從山裏出來,背上扛了奶奶種的花生紅薯,手上提着奶奶燒的臘肉和她親手摘的果子。
她來蕭家,見資助了她六年的蕭爺爺。
奶奶說了,沒有蕭爺爺,就沒有她考上大學出人頭地的機會。
讓她一定要感恩。
她一直將這話記在心裏,也這麼行動着。
可蕭家沒人提要她報恩的事。
蕭爺爺說過,他資助貧困但成績優秀的學生,只爲了改變學生命運,不求任何回報,她永遠是自由的。
閨蜜蕭清瑤也說,她只管往高處走,那就是報答了。
她本以爲自己無以爲報,幸好蕭嶼白出現了。
他要她爲女朋友,作爲報答。
她很痛快就答應了。
她對蕭嶼白的百依百順,在旁人看起來也許是沒有自尊、也許是拜金討好。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不是男女之情。
姜晚破天荒喝多了,她搖搖晃晃起身,離開了酒吧。
心情好,嘴裏還哼着當下最火的土味嗨歌。
“沒有愛情沒有錢,我的人生好可憐。”
推門出去,下樓梯時腳下一軟,整個人猛地向前栽去——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一只有力的手臂驟然環住她的腰,將她穩穩撈了回去。
姜晚頭暈目眩,抬眼只瞧見一張極其英俊的臉。
她醉醺醺地咧嘴一笑:“帥哥,身手不錯,來姐心裏上班吧。”
男人似乎低低笑了一聲,那笑聲悅耳,伴隨她洶涌襲來的困意,一同模糊在黑暗裏。
蕭硯舟將她打橫抱起,小心放入車後座,系好安全帶。
他凝視着她熟睡的側臉,目光繾綣不舍。
“姜晚,”他低聲說,像一句承諾,“愛情和錢,你都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