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晨七點,華都第一人民醫院的急診大廳已是人聲鼎沸,空氣中彌漫着濃烈的消毒水氣味,混雜着病人身上散發的汗味、血腥味與焦灼情緒,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獨特氣息。
熒光燈在頭頂嗡嗡低鳴,冷白的光線灑在光滑卻反着溼痕的地磚上,映出匆忙腳步拖拽出的模糊倒影。
遠處,心電監護儀規律而急促的“滴——滴——滴”聲,與家屬壓抑的抽泣、護士推着器械車奔跑時金屬輪子的咯噔聲交織成一片,宛如一曲在生死邊緣奏響的生命交響。
林默穿着嶄新卻略顯寬大的實習醫生白大褂,身姿挺拔地站在分診台前,指尖微涼地遞出自己的報到表。
布料摩擦着肩頭,帶着新衣特有的僵硬感。
他神情平靜,仿佛周遭的喧囂都與他隔着一層無形的薄膜。
相比於身邊其他實習生嘰嘰喳喳地討論着輪崗科室的優劣,他的目光微斂,深邃的眼眸裏倒映着天花板上冰冷的燈光,耳中卻只餘下自己沉穩的呼吸與遠處隱約傳來的恩師遺言:“醫人先醫心,入世煉道心——你若不入這滾滾紅塵,不歷這人間百苦,又何以勘破生死,得證大道?”
話音未落,一股古老而浩瀚的記憶洪流,便在他識海深處轟然涌動。
那是上古醫聖岐伯的完整傳承,如星辰般璀璨,包含了早已失傳的“鬼門十三針”,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秘制丹方,以及對人體經絡氣血運行的超凡洞察。
這股力量太過磅礴,僅僅是念頭微動,便引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額角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順着鬢角滑下,在頸側留下一道微涼的溼痕。
這是他下山之後,第一次在現實中主動喚醒傳承之力。
他必須確認,自己依舊能夠掌控這足以顛覆現代醫學認知的逆天之能,而不是被其反噬,淪爲力量的奴隸。
“實習生分配名單出來了!”護士長拿着一張A4紙走了過來,清脆的聲音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林默,急診科。”
聽到自己的名字,林默緩緩睜開眼,那股磅礴的氣息已被他強行壓回識海深處。
他接過自己的工作牌,金屬牌貼在掌心微涼,沒有絲毫意外,平靜地走向了急診科的更衣室。
恩師說得對,急診科,正是這紅塵俗世中離生死最近的地方,是磨煉他道心的最佳試煉場。
剛換好鞋,還沒來得及熟悉環境,一陣尖銳刺耳的警報聲驟然響徹整個搶救區!
“一號搶救室準備!車禍傷!三名傷員五分鍾後抵達!其中一名男性重傷,腹部創傷,生命體征不穩定!”
空氣瞬間凝固,連燈光都仿佛暗了一瞬。
當值主治醫師周浩立刻帶着幾名住院醫沖了出來,他三十多歲,面容精悍,眼神銳利,指揮若定:“小李,準備深靜脈穿刺包!王醫生,聯系血庫備血,A型!劉暢,推B超機過來!”
命令一條條下達,幾名醫生護士立刻如同精密的齒輪般高速運轉起來。
周浩的目光掃過剛剛走進來的林默,眉頭一皺,語氣帶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新來的實習生?去那邊清點器械,別在這裏添亂。”
說完,他便不再看林默一眼,全身心投入到緊張的術前準備中。
林默沒有爭辯,默默退到了搶救室的角落。
他知道,在等級森嚴的醫院體系裏,一個實習生的人微言輕。
但他的雙眼,卻早已穿透了人群,仿佛鎖定住了那輛即將到來的救護車。
幾秒鍾後,擔架車呼嘯而入,橡膠輪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響。
病人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性,面色慘白如紙,嘴唇發紫,腹部覆蓋着厚厚的紗布,但鮮血依舊在不斷滲出,溫熱的鐵鏽味混入空氣,刺激着鼻腔。
他雙目緊閉,額頭上全是冷汗,身體因劇痛而微微抽搐,每一次呼吸都帶着胸腔深處的**。
“血壓80/50,心率135,脈搏細弱!”護士高聲報出數據,聲音在金屬器械的碰撞聲中顯得格外緊張。
周浩立刻上前,雙手在患者腹部迅速按壓檢查,指尖壓下時,腹肌的僵硬感從手套傳來。
當他按到左上腹時,病人猛地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肩部肌肉劇烈抽動。
“脾區壓痛明顯,腹肌緊張,有反跳痛,初步診斷脾破裂,內出血!”周浩迅速做出判斷,腦海中閃過過去五年處理的七例類似病例,幾乎全是脾破裂——B超也提示了脾周積液,這幾乎就是鐵證。
“馬上做床旁B超確認,準備急診剖腹探查!”
整個搶救團隊有條不紊地執行着他的指令。
然而,站在角落裏的林默,眉頭卻越皺越緊。
在他的視野裏,呈現出的景象與衆人截然不同。
岐伯傳承中的“氣血三相律”,讓他能以一種超乎尋常的方式“看”到人體內部的氣血流動。
此刻,他清晰地“看”到,患者體內最大的出血點並非在左側的脾髒,而是在右上腹的肝髒區域!
一股微弱但持續不斷的暗紅色氣血正從肝髒包膜下溢出,形成了一個隱匿的血腫。
更關鍵的是,這股淤滯的氣血正沿着膈下微循環,呈現出一種獨特的“蟹爪狀”擴散形態——這正是肝髒隱匿性破裂,血液刺激膈神經的早期獨有信號,是任何教科書上都從未記載過的死亡預兆!
搶救已經過去了十分鍾,床旁B超的結果也出來了,腹腔內確實有大量積液,進一步印證了周浩的判斷。
手術同意書已經遞到了家屬面前。
“準備轉運手術室!”周浩沉聲下令。
不能再等了!
如果按照脾破裂的方向去做手術,打開腹腔後找不到真正的出血點,只會白白浪費掉病人最後的一線生機!
林默深吸一口氣,喉頭微動,指尖因緊張而微微發麻。
他知道,一旦說錯,不僅會被趕出搶救室,更可能斷送自己的前程。
可若不說,眼前之人必死無疑。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目光如炬,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周浩耳邊:“周醫生,我剛才看到患者右上腹的叩診音有些不對稱,而且他似乎有向右肩放射的牽涉痛,會不會......是肝髒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