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南荒深處的風帶着硫磺的辛辣,吹在臉上像細小的火星在灼燒。林越和小蠻已經在赤色荒原上跋涉了五日,腳下的土地從暗紅逐漸轉爲焦黑,空氣中的火屬性能量濃鬱得幾乎要凝結成實質。

“翻過前面那道山脊,就是炎獄的邊緣了。”小蠻用骨杖撥開身前半枯的荊棘,額頭上滲着細密的汗珠。即便她是炎脈聖女,也難以完全適應這種接近地核的酷熱。

林越抬頭望去,遠處的山脊如同一條黑色的巨蟒橫臥在地平線,山脊頂端隱約有橙紅色的光芒跳動,那是地心炎散發出的氣息。他下意識地摸了摸丹田——焚天爐殘片自從進入南荒深處後,就一直微微發燙,仿佛在與遠方的地心炎共鳴。

“小心點,炎獄外圍的‘熔漿蟲’毒性很強,被它們的涎液沾到,連骨頭都會被腐蝕。”小蠻從背包裏掏出兩副用獸皮和樹脂制成的簡易護具,“戴上這個,能擋一陣子。”

林越接過護具套在手臂上,護具接觸到皮膚的瞬間,傳來一陣清涼的感覺——裏面顯然混入了炎脈特有的降溫礦石。

兩人順着陡峭的山坡爬上山脊,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一片巨大的盆地出現在下方,盆地中央是翻滾着的熔岩湖,湖面上漂浮着黑色的岩石島嶼,橙紅色的岩漿在島嶼間流淌,如同大地的血脈。盆地邊緣的岩壁上布滿了蜂窩狀的洞穴,隱約能看到有東西在洞穴中蠕動。

“那就是炎獄。”小蠻的聲音帶着一絲敬畏,“傳說這裏是上古火神鍛造神兵的地方,地心炎就藏在熔岩湖最深處的‘焚心淵’。”

林越的目光被熔岩湖中央的一個黑色島嶼吸引——那座島嶼比周圍的島嶼大上數倍,形狀如同一只蜷縮的巨獸,島嶼中央有一道冒着白煙的裂縫,裂縫中散發出的氣息,竟與他體內的鳳凰真火隱隱呼應。

“那座島有問題。”林越指着島嶼,“氣息很古怪,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小蠻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臉色微變:“那是‘獄獸島’,傳說炎獄獸的巢穴就在那裏。我爹說,從來沒有修士能活着從獄獸島回來。”

“炎獄獸很強?”

“不是強,是詭異。”小蠻回憶着族中的記載,“它沒有固定的形態,能隨意操控熔岩,最可怕的是它的‘心核’——據說心核是地心炎凝結的精華,但被一種上古禁制保護着,強行奪取只會引發自爆,連元嬰期修士都要忌憚三分。”

林越若有所思。他能感覺到,獄獸島中央的裂縫中,除了地心炎的氣息,還藏着一絲極淡的、與焚天爐殘片同源的波動。

“我們先去邊緣的洞穴看看。”林越決定道,“族裏的資料說,炎獄邊緣的洞穴裏有‘炎晶’,能增強火屬性靈力,或許能幫我們應對炎獄獸。”

兩人順着山脊的斜坡滑下,落在炎獄邊緣的岩石上。腳下的岩石滾燙,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避免踩碎表層的地殼,墜入下方的熔岩。

剛靠近一個洞穴,一股腥臭味就撲面而來。洞穴口的岩壁上布滿了粘稠的綠色液體,幾只拳頭大小、渾身覆蓋着暗紅色甲殼的蟲子正趴在岩壁上,啃食着岩石。

“熔漿蟲!”小蠻低喝一聲,拉着林越後退,“別碰它們的涎液!”

林越剛想運轉真火燒死這些蟲子,洞穴深處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嘶吼,緊接着,數十只熔漿蟲從洞穴中涌了出來,密密麻麻地朝着兩人爬來。

“走!”

林越拉着小蠻轉身就跑。熔漿蟲的速度不快,但數量太多,一旦被圍住,後果不堪設想。兩人在布滿裂縫的岩石上跳躍奔跑,身後的熔漿蟲如同綠色的潮水,所過之處,岩石被腐蝕出一道道深溝。

“這邊!”小蠻指着不遠處一個狹窄的石縫,“這是‘一線天’,只能容一人通過,能擋住它們!”

兩人鑽進石縫,熔漿蟲果然被擋在了外面,在石縫口瘋狂地蠕動、嘶吼,綠色的涎液不斷濺在岩石上,發出滋滋的響聲。

“暫時安全了。”小蠻喘着氣,靠在冰冷的岩壁上。

林越卻皺起了眉頭。石縫深處的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盯着他們,那道目光冰冷、貪婪,比熔漿蟲的威脅更甚。

“小心,有東西過來了。”林越將小蠻護在身後,體內的真火悄然運轉。

黑暗中傳來“沙沙”的聲響,一個巨大的陰影緩緩靠近。借着從石縫口透進來的微光,林越看清了陰影的真面目——那是一只體長超過五丈的巨型蜥蜴,它的皮膚如同熔岩冷卻後的玄武岩,背上長着數根冒着白煙的骨刺,一雙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着凶光。

“是‘熔岩蜥’!”小蠻的聲音帶着恐懼,“比熔漿蟲厲害十倍,以修士的靈力爲食!”

熔岩蜥嘶吼一聲,猛地撲了過來,巨大的頭顱幾乎塞滿了整個石縫。林越不敢怠慢,將真火凝聚成一道盾牌,擋在身前。

“鐺!”

熔岩蜥的頭顱撞在火焰盾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石縫兩側的岩壁劇烈震動,落下無數碎石。林越被震得氣血翻涌,手臂發麻——這熔岩蜥的力量,竟比赤風獸王還要強!

“攻擊它的眼睛!”小蠻喊道,從腰間抽出一把淬了炎脈毒液的骨匕首,朝着熔岩蜥的眼睛擲去。

熔岩蜥似乎察覺到了危險,腦袋一偏,骨匕首擦着它的眼皮飛過,釘在岩壁上。它被徹底激怒了,張開大嘴,一股灼熱的岩漿從口中噴了出來,朝着兩人淹沒而來。

“不好!”林越心中大急,拉着小蠻往石縫深處退去。

就在這時,他腰間的炎脈令牌突然亮起紅光,一道火焰紋路從令牌中涌出,沿着岩壁蔓延,在兩人身前形成一道紅色的光幕。

“滋——”

岩漿撞在光幕上,瞬間被蒸發,化作白色的蒸汽。

熔岩蜥愣住了,金色的眼睛中閃過一絲忌憚,似乎認出了炎脈令牌的氣息。

“是炎山族長的令牌!”小蠻又驚又喜,“它怕這個!”

林越眼中精光一閃,抓住這個機會,將體內的真火與令牌的力量融合,凝聚成一把燃燒着金色火焰的長矛,狠狠刺向熔岩蜥的眼睛。

這一次,熔岩蜥沒能躲開。

“噗嗤!”

火焰長矛刺入它的左眼,金色的火焰瞬間爆發,沿着它的經脈蔓延。熔岩蜥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瘋狂地在石縫中掙扎,撞得岩壁不斷崩塌。

“快走!”林越拉着小蠻,趁着熔岩蜥掙扎的間隙,從石縫另一側的出口沖了出去。

沖出石縫,兩人發現自己竟站在一座小型的岩石島嶼上,島嶼下方就是翻滾的熔岩湖。不遠處,獄獸島的輪廓在岩漿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清晰。

“我們……到炎獄裏面了?”小蠻有些發懵。

林越還沒來得及回答,腳下的島嶼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島嶼邊緣的岩石開始剝落,墜入熔岩湖中,濺起巨大的水花。

“島嶼在下沉!”林越臉色一變,“是熔岩蜥的掙扎引發了地殼變動!”

兩人連忙朝着島嶼中央跑去,那裏的岩石相對穩固。就在這時,林越突然感覺到腳下傳來一陣奇異的震動,不是地殼變動的雜亂震動,而是一種規律的、如同心跳般的震動。

“咚……咚……咚……”

震動從島嶼深處傳來,每一次震動,熔岩湖的岩漿就會翻涌得更劇烈一分。

“這是什麼聲音?”小蠻臉色蒼白,緊緊抓住林越的手臂。

林越蹲下身,將手掌貼在岩石上。隨着震動的節奏,他體內的鳳凰真火和焚天爐殘片同時躁動起來,仿佛在回應着什麼。

“是地心炎!”林越猛地抬頭,眼中閃過震驚,“不,是地心炎下面的東西!”

他能感覺到,在地心炎的深處,有一個巨大的、活着的“心髒”在跳動,而地心炎,更像是這顆心髒泵出的“血液”。

“咚——!”

又一次劇烈的震動傳來,島嶼中央突然裂開一道縫隙,橙紅色的岩漿從縫隙中噴涌而出,將兩人籠罩其中。

林越下意識地將小蠻護在懷裏,運轉真火形成護盾。但這次的岩漿中,竟夾雜着一絲與他體內同源的金色火焰,火焰落在護盾上,不僅沒有造成傷害,反而融入其中,讓護盾的光芒更加璀璨。

“這是……鳳凰真火?”林越愣住了。

岩漿散去後,島嶼中央的裂縫中,露出了一塊半埋在岩石中的金色晶體,晶體中包裹着一縷跳動的金色火焰,正是鳳凰真火的氣息!

“這怎麼可能?”小蠻失聲驚呼,“鳳凰一族不是在東域嗎?怎麼會在炎獄深處留下真火?”

林越走上前,伸出手觸碰金色晶體。晶體瞬間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他的體內。一股龐大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腦海——

那是一段破碎的記憶:上古時期,一只鳳凰爲了鎮壓暴走的地心炎,自願將自己的真火融入地心炎,以鳳凰血脈爲引,結成了“鳳炎契約”,用自身的生命平息了災難。而獄獸島的炎獄獸,正是鳳凰真火與地心炎融合後誕生的守護者。

“原來如此……”林越恍然大悟,“炎獄獸不是敵人,是守護者。它的‘心核’,就是鳳凰真火與地心炎融合的結晶!”

就在這時,遠處的獄獸島突然傳來一陣震天的嘶吼,整個炎獄的熔岩開始瘋狂翻涌,仿佛有什麼巨大的生物即將蘇醒。

林越和小蠻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他們終於明白,爲什麼從來沒有修士能活着離開獄獸島——不是因爲炎獄獸有多強,而是因爲想要得到地心炎,必須先解開“鳳炎契約”,而解開契約的代價,或許就是要直面鳳凰一族遺留的、關於上古災難的真相。

熔岩湖中央的獄獸島,裂縫中的白煙越來越濃,一道巨大的陰影從裂縫中緩緩升起,遮蔽了炎獄的天空。

林越握緊了拳頭,體內的鳳凰真火與焚天爐殘片同時發出嗡鳴。他知道,真正的考驗,現在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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