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中秋節訂婚這天，未婚妻的竹馬送來一盒手工月餅。
出於禮貌，我拿起一塊嚐了口。
她的竹馬卻和幾個兄弟哄堂大笑：
“這個大孝子居然連自己親媽的骨灰都嚐不出來。”
我胃裏翻江倒海。
又驚又怒，沖上去就要揍他。
卻被林薇拼命攔住。
周航得意看着我，咧嘴一笑：
“吃都吃了，要不你和大家夥說下，這媽媽的味道究竟如何呀？”
我氣的一腳踹到他臉上，可林薇反手就甩了我一巴掌：
“秦昊，你至於嗎，一點玩笑都開不起？”
“吃點骨灰又毒不死你，瞧你這小心眼的樣兒！”
我的心徹底冷了。
默默拿出手機，給一個號碼發去消息：
“婚宴準備好了，現在就差你這個準新娘。”
1
我那一腳結結實實踹在周航臉上。
他整個人向後栽去，鼻血頓時涌了出來。
現場瞬間鴉雀無聲，賓客們面面相覷，沒人敢出聲。
所有人都知道，她林薇要護着的人，世上就沒人可以得罪。
即便是我這個未婚夫也不例外。
周航艱難從地上爬起，捂着臉悶哼：
“秦昊，你反應也太激烈了吧？！”
“薇薇，我的鼻梁好像斷了，啊...好痛！"
下一秒，林薇抬腿狠狠踹中我的腹部。
她是前雇傭兵退伍的黑道千金，力道比男人還要大得多。
我整個人砸向香檳塔，玻璃碎裂聲炸響，酒液頃刻浸透了我全身。
身上也被碎渣劃出數十道血口。
“秦昊，你腦子有病吧！？”
林薇居高臨下瞪着我，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
“周航不過摻了點你媽的骨灰在月餅裏，開個玩笑活躍下氣氛，你發這麼大脾氣做什麼？”
我猛的僵住，原來這事她早就知道。
也難怪。
若是沒有林薇準許，他怎麼可能輕易就弄到我媽的骨灰呢。
這一瞬，胃裏翻涌的惡心感突然被剜心之痛取代。
我弓着身子幹嘔，眼淚徹底失控。
看到我心碎欲裂的樣子。
林薇卻不屑嗤笑：
“擺出這幅樣子，不知道的以爲是周航殺了你媽呢。”
“秦昊，你媽都死了多少年了，裝大孝子還沒裝夠？”
可這時，周航卻嘆着氣搖頭：
“薇薇你別生氣了，今天都怪我，本想搞點無傷大雅的惡作劇，沒想到昊哥會大動幹戈。”
“既然是我惹得他不愉快，那我也理應給他賠罪。”
說着，他作勢就要抽自己耳光。
但被林薇一把攔住：
“你有什麼錯？分明是他小肚雞腸！”
聞言，我無語笑了。
啐出一口血沫，晃顫着站起身：
“把我媽的骨灰做成月餅夾心，讓我在訂婚宴上當衆吃下，這也叫小玩笑嗎？”
“他羞辱的不光是我，還有我媽！”
林薇眼神閃爍一瞬，似乎也意識到。
這件事她確實不占理。
可這個節骨眼，周航卻突然抱頭呻吟：
“薇薇，我頭好痛啊...昊哥剛才那一腳也太狠了，給我踹腦震蕩了...”
看到周航痛苦的表情，林薇再次變臉：
“秦昊，你居然對周航下死手？”
“現在全城都看着我要嫁給你這個瘋狗，你是存心要我把臉給丟光嗎？！”
說着，她抬手惡狠狠戳向我：
“你要是還顧及我的臉面，現在立刻跪下給周航道歉，給他磕滿一百個頭！”
“這樣我就當今天的事沒發生過。”
我的心如墜冰窟。
這些年來，她爲了周航逼我處處委曲求全。
可現在周航毀了我的婚禮。
還侮辱了我媽在天之靈。
難道這樣，她也不肯遷就我哪怕一次？
很快，周航又接着說道：
“薇薇，就算昊哥真的磕了，那大家也只會認爲他是迫於你的面子。”
“要不這樣吧，你讓他把這些月餅全部吃光，這樣一來大家肯定會覺得昊哥度量大，你說呢？
林薇眼睛當即一亮。
“按住他！”
下一秒，安保們一擁而上將我壓跪在地。
林薇則是掰開我的嘴，把月餅一塊塊往我嘴裏塞。
哪怕我噎的喘不過氣也不停下。
最後月餅盒一掃而空，我蜷縮在地上嘔吐不止。
卻只聽見林薇冰冷的聲音：
“你得罪了周航，也惹得我不高興，今天我沒心思和你結婚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你就每天到市中心人最多的地方跪着，什麼時候我氣消了，再考慮和你的婚事！”
她攙着周航正轉身要離開時，我突然開口：
“林薇，你要是鐵了心要護着這個男人，那這婚幹脆一輩子別結了！”
話音剛落，林薇的腳步頓住了。
2
周航突然咳嗽一聲，抓住林薇的手臂哽咽：
“薇薇，我自己一個人去醫院就好，你還是留下來陪昊哥吧。”
“我真該死，總是在無意傷害你們間的關系，今天還把你們的婚禮給攪黃了。”
這番做作的表演，看的我愈發作嘔。
可林薇卻跟瞎了似的，竟然心疼的摟住他。
“秦昊，你瞧你都把周航給氣哭了，他說了他不是故意的，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我還就不吃你這套，別想着威脅我，沒用！”
她冷笑着環視在場賓客：
“今天大家也都看到了，這就是我林薇要嫁的男人，竟如此心胸狹隘！”
說完，她攙扶着周航頭也不回就走了。
獨留我僵在原地。
我強忍心口的陣痛，對賓客們深深鞠了一躬：
“不好意思，讓各位見笑了，今天的婚宴到此爲止，都散了吧。”
送走客人後，我終於支撐不住。
一陣暈眩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來時，我已經躺在了病床上。
醫生說，我肋骨輕微骨折。
胃也因爲受到刺激，導致內出血。
我虛弱無力，望着天花板發呆愣神。
七年的感情就此落空。
雖有不甘，卻讓我徹底看清了一個人。
沒多久，林薇趕到了醫院。
身上大汗淋漓，胸口的扣子還被拽掉好幾顆。
見我醒來，她不自在整理了一下衣領，語氣生硬：
“周航他難受哭了一上午了，我忙着安慰他，才遲了點來看你。”
“你說說你，一點小事鬧成這樣，害的我還得爲了你們兩個大男人兩頭跑，盡給我添麻煩。”
我沉默不語，閉上了眼睛。
這番話何其熟悉。
七年前我們剛在一起時，她就說過周航性格敏感，讓我多包容。
原來所謂“包容”。
就是所有虧都只能我來吃，所有鍋也該我來背。
周航還總喜歡借着玩笑的名義，一次次給我找不痛快。
在我和女客戶開會時，故意闖進來說要抓奸替林薇出氣。
惹惱了客戶，害我損失上千萬的合同。
我媽忌日，他就把我祭拜的供品換成狗糧。
說要讓老人嚐嚐新鮮。
每一次，他都在踐踏我的底線。
可林薇卻次次都護着他，反倒責怪我心胸狹隘：
“周航和你開玩笑，那是他拿你當兄弟，想和你搞好關系，你別不識好歹！”
可三個月前，周航更是變本加厲。
在我生日遊艇派對上，趁人不備把我推進了海裏，隨波漂流。
直到三天後，救援隊才找到脫水昏迷的我。
全身皮膚潰爛，多處感染。
在醫院醒來時，我也只聽見林薇在走廊上安慰他：
“這不怪你，誰讓他自己水性差，自己遊回岸上不就沒事了。”
等到我出院，林薇才現身。
可我等來的不是人安慰，而是她爲周航的辯解：
“周航他真不是故意要害你的，而且他因爲內疚已經絕食好幾天了，你就別怪他了好嗎？”
“警方那邊我已經說說過了，是你自己不小心掉下船的，和周航沒關系。”
從那一刻起，我的心就慢慢死了。
病房裏異常安靜。
我拿出手機，打開了朋友圈。
正好看到周航剛發的動態。
視頻裏，他居然把我媽的骨灰盒裏剩下的部分倒進了遊泳池。
一邊撒一邊大笑：
“阿姨，您在盒子裏一直憋着多不好啊，我這就放您出來透透氣。”
看到這一幕，我氣的差點吐血。
立馬撥打了林薇的電話。
在連着幾十次後，她終於接了。
我再也遏制不住怒火，嘶聲斥責：
“林薇！周航把我媽的骨灰倒進遊泳池了，這不是在我們家嗎，你爲什麼不攔着他？”
可林薇卻嗤笑一聲：
“反正人死了就是一捧灰，你媽都沒說什麼，你有什麼好急的？”
“行了，周航難得這麼開心，我就勉爲其難原諒你之前的錯吧。”
“下周我會重新舉辦訂婚宴，但你要記住不準再和他計較了，否則別怪我隨時改變主意！”
說着，那頭很快傳出周航淫蕩的笑聲：
“薇薇，這次我們要不要試試在泳池了快樂一回，這樣多刺激啊。”
林薇隨即敷衍幾句，掛斷了電話。
聽着電話裏的忙音，我渾身發冷。
這對狗男女，居然要在泡着我媽骨灰的泳池裏。
做那種不知廉恥的事情。
真就不怕遭報應嗎？！
這時，我的手機彈出一條消息。
是珠寶店經理發來的：
“秦先生，您之前訂的鑽戒已經到貨了，需要我現在給您送過來嗎？”
“暫時不用。”我斬釘截鐵道。
但緊接着又補上一句：
“戒指的款式和尺寸，我要重新選。”
三天後，我獨自辦理了出院準備回家。
剛進客廳，卻看到周航一絲不掛躺在沙發上。
滿地都是用過的小雨傘。
3
林薇這時剛好從臥室走出來，只穿着件趣味內衣。
見到我，她明顯慌了神，急忙披上浴巾：
“你怎麼回來了，醫生不是說要你住院一星期嗎？”
她瞥見地上那些東西，趕忙狡辯：
“秦昊，你別誤會，這些是周航買來當氣球吹着玩的。”
倒是周航，從看見我進門到現在。
臉上沒有一絲驚詫。
反倒故意抬高音量：
“昊哥，看來你傷的也沒那麼重啊，這才兩天就出院了。”
“你之前...該不會故意裝病來博同情吧？”
我盯着周航，下意識攥緊拳頭直沖而上。
但林薇迅速反應，上前一步擋在他了面前，語氣凌厲：
“秦昊，你剛回來又要惹事，還有完沒完了？”
“虧我先前還擔心你呢，你還有力氣動手，看來還真是在裝病騙我。”
望着她護着周航的姿態，我突然想起第一次相遇時。
她也是這樣擋在我身前與一幫混混對峙。
如今同樣的姿勢，保護的卻是另一個人。
這一刻，我心裏最後一點執念煙消雲散。
過了會兒，周航堆着一臉假笑從廚房探出腦袋：
“昊哥，你還沒吃飯吧，那我下廚給你們露一手，順便爲之前的不愉快向你賠罪。”
他頓了頓，又補充一句：
“放心，這次我用料絕對幹淨。”
我沒理會他，轉身走進臥室。
卻驚訝的發現，我和林薇之前拍的婚紗照被隨意扔在地上。
我的臉被人用馬克筆塗得面目全非，眼睛還被惡意挖去。
放眼望去，房間裏有關我的照片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周航和林薇的各種合照，連衣櫃裏都塞滿了他的衣服。
我就知道，周航絕不會安好心。
從臥室出來時，他已經燒好了一大桌飯菜。
我只是看了一眼，就直接把面前的碗筷給推開了：
“你們吃吧，我不餓。”
話音剛落，林薇啪的摔了筷子：
“秦昊，周航他好心好意親自下場向你道歉，你這什麼態度，擺個死媽臉給誰看呢？”
“你要是不吃，就是存心跟他過不去！”
我看着滿桌佳肴，實在忍不住笑了：
“是嗎？這五道菜裏就沒有一樣我不過敏，道道都能讓我直接被送進ICU，他還真是費心了呢。”
聽到我的話，林薇這才想起。
眼前這些菜的確都是我嚴重過敏的材料。
她卻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句話來。
周航也故作驚訝：
“昊哥，我真不知道你有這麼多不能吃的菜，你別誤會，我不是故意要刁難你的。”
可這一次，我卻一反常態道。
擺了擺手表示不打緊。
完全沒有要追究。
畢竟林薇那些偏袒的戲碼，我早就厭倦了。
傍晚，林薇再次提起下周婚禮的事。
表示她要和周航穿定制的同款婚紗和西裝。
因爲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是彼此最重要的“家人”。
剩下給我的，只有伴郎服。
真不知道這婚，她到底是打算和誰結。
可我還是面色平靜應了下來，林薇反倒愣住了。
“秦昊，你就這麼答應了，一點也不計較嗎？”
我笑着搖了搖頭：
“這有什麼好介意的，婚禮只是個過場，只要周航玩的開心，我把婚服讓給他又如何。”
聞言，林薇心滿意足的笑了。
周航也得意搭住我的肩，笑容裏滿是勝利：
“昊哥，你能這麼想是最好的，不過你放心，到時候婚禮上我肯定不會搶了你的風頭。”
“畢竟...薇薇已經授權讓我來負責婚禮的所有流程了，希望你到時可要好好配合呢。”
“沒問題。”
我抬眼對上他挑釁的視線，唇角微揚。
“我也備了一份厚禮，到時候絕對讓你們終生難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