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婆的師弟說自己可以跟自然溝通,靠萬物辨別方向。
山區救援,數十人失蹤。
林宇爲了證明自己的能力,當場撕了地圖。
結果,整個隊伍誤入禁區,野獸環伺。
是我帶隊,九死一生把他們救出來。
事後,妻子想讓我替他頂罪。
我拒絕了,如實上報。
林宇被隊友指責,爲了證明自己,獨自返回了那片禁區。
等找到時,只剩殘肢,以及衣服上用血寫下的一行字。
他控訴老婆當初沒信他,沒給他機會證明。
妻子什麼都沒說,沉默地收好殘骸。
多年後,她有了自己的救援隊。
在一次救援中,她把我丟進了當年林宇出事的禁區。
“他當年只是失誤一次,是我沒給他機會。”
“現在,你來試試,還能不能自己走出來。”
最後,我被野獸撕碎。
再睜眼,我回到了林宇帶隊出任務那天。
1.
我徑直走向指揮中心。
“我要申請南區救援任務。”
值班員愣住了:
“葉隊,林副隊他們今早去了北區,那邊情況復雜,您不是最熟悉那片區域嗎?”
“南區那邊情況更加緊急。”
我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
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這一次,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把責任推給誰。
上一世,就在天,林宇帶的救援隊被困在禁區。
妻子宋雪哭着求我救他。
我帶着小隊在禁區搜尋兩天兩夜,終於在一處崖洞找到了他們。
我和隊友都受了重傷,而林宇只受了輕傷。
因爲救援及時,沒人犧牲,林宇只受到通報批評,從副隊長降爲隊員。
卻不想,林宇被隊員抱怨了幾句,就賭氣再次闖入禁區,最終葬送了性命。
更沒想到,我相伴十年的妻子,會爲了這個死人,把我推進同樣的絕境。
這一世,我絕不會重蹈覆轍。
拿到任務批件,我掏出通訊器,毫不猶豫地按下關機鍵。
一周後,我們的車隊駛回基地。
還沒停穩,就察覺氣氛不對。
訓練場上零星站着幾個隊員,個個垂頭喪氣。
醫務室的方向時不時傳來壓抑的啜泣聲。
“怎麼回事?”我拉住匆匆走過的醫務員。
醫務員紅着眼圈:
“林副隊的隊伍,回來了六個,失蹤五個,死了三個,還有兩個重傷。”
“以後......怕是不能再出任務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雖然早有預料,但聽到具體數字還是胸口發悶。
訓練場角落突然爆發的爭吵吸引了我的注意。
幾個幸存隊員正圍着林宇,情緒激動。
“要不是你非要撕毀地圖,我們怎麼會走到禁區!小王才十九歲!他本來不用死的!”
“我的腿廢了!林宇,都怪你!你說你認得路!”
林宇站在他們中間,臉色慘白。
他徒勞地解釋:“這次是意外,我沒想到會迷失方向,我沒想到會走進禁區......”
就在這時,他抬起頭看見了我。
他的眼睛突然亮起,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伸手指向我:
“是他!都是他的錯!”
“是他故意不救我們!是他害死他們!”
“我發了上百條求救信息!”
林宇舉着他的通訊器,屏幕上的未接通記錄格外明顯。
整個訓練場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他一條都沒回!他明明可以來救我們!”
“葉安!你明知我在出任務,還故意關機,你怎麼那麼惡毒!”
質疑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射來。
我平靜地走上前,在衆目睽睽之下,抬手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在訓練場裏回蕩。
2.
林宇捂着臉,眼中滿是震驚與委屈,他指着我大聲質問:
“你憑什麼打我!”
我向前一步,語氣嘲諷:
“你眼瞎嗎?沒看到我們剛完成任務回來?沒看到我們身上還帶着傷?”
“我們也才剛死裏逃生回來!不是只有你有任務!”
“更何況,我是你爹嗎?你出任務我還要提前候着,雖是準備給你擦屁股?”
話音剛落,衆人壓抑的怒火瞬間爆發。
“就是爲了你這個廢物,我們差點全軍覆沒!”
“你說可以辨別方向,結果直接偏離路線!帶着整個隊伍往絕路上走!”
“如果按照原計劃進行,我們現在已經安全救出被困人員了!”
“現在還想把責任推給隊長?你配嗎?”
林宇臉色慘白,嘴唇哆嗦着想要辯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總指揮和宋雪走了過來。
宋雪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林宇身上。
快步走到林宇面前,完全無視了我和其他受傷的隊員。
她輕柔地撫上他紅腫的臉頰,聲音裏滿是心疼:
“誰幹的?疼不疼?”
林宇像是找到了依靠,委屈地說:
“宋姐,我只是想幫忙......可葉隊長他......”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宋雪輕聲安慰:“你一直都是最優秀的,這次只是意外。”
她轉身看向我,眼中帶着責備:
“葉安,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
這時,總指揮面色鐵青開口:
“葉安,來我辦公室一趟。”
宋雪卻攔住我,壓低聲音:
“這次要是如實上報他就完了!你幫他把責任擔下來,就當是爲了我,行不行?”
我看着她滿是哀求的臉,心中一片冰涼。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從頭澆下。
我看着眼前這個相伴六年的女人,忽然覺得陌生得很。
三條人命在她眼裏,竟比不過一個人的前途。
我扯了扯嘴角: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要是擔下這個責任,會是什麼下場?”
她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又固執起來:
“林宇他真的很有天賦,只是需要機會......”
我打斷她,聲音冰冷:
“他的天賦就是讓隊友送死?”
她突然激動起來:“你怎麼能這麼說!”
“要不是你見死不救,根本不會鬧出人命!”
我一字一頓地說:“他害死了人,還有人下落不明。”
“這個責任,我絕不擔。”
她眼中的最後一絲期待徹底熄滅,只剩下滿滿的恨意。
我轉身離開,不再回頭。
辦公室裏,總指揮一巴掌拍在在桌上:
“林宇擅自偏離路線,現在不僅被困人員沒救出來,我們還有隊員犧牲!”
“現在外界輿論已經炸了!全在質疑我們的能力!”
“上級一天三個電話追問進展!如果被認定重大安全事故,我們國家救援隊的榮譽就完了!”
“你讓我怎麼跟上級交代!怎麼跟犧牲隊員的家屬交代!”
看着暴怒的總指揮,我沉聲道:
“我可以帶隊回去救援,但我要求嚴懲林宇。”
“而且,是宋雪力排衆議,堅持說林宇能靠萬物辨別方向,破格提拔他當副隊長的。這次事故,她責無旁貸。”
總指揮沉默良久,最終點了點頭:“好,就按你說的辦。”
當我走出辦公室時,看見宋雪還站在不遠處,眼神冷漠。
3.
“葉安!你是不是接下了救援的任務?”
我不願理她,徑直向前走去。
但她快步追上,死死拉住我的手腕:
“我知道你要去出任務,你把阿宇帶上。”“如果這次他不用地圖就帶着你們回來,他就可以將功贖罪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
“你在說什麼胡話?三條人命,五個失蹤,付出的代價還不夠嗎?”
“要帶你自己帶,我不可能帶他去!”
我試圖甩開她的手,她卻抓得更緊。
“葉安,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畏手畏腳了?”
“上次只是意外!更何況不是還有你嗎?如果阿宇真的失敗了,你還能帶他們回來啊!”
我氣極反笑,終於用力掙開她的手:
“宋雪,救援不是兒戲,更不是給你那個寶貝師弟練手的遊戲。”
懶得搭理蠢貨,我轉身就走。
我帶着隊員再次前往那片深山。
前兩天,我們順利找到了所有被困在安全區域的群衆。
最後只剩下失蹤在禁區的五個隊員。
即便上一世我已經來過禁區,但我依舊懷有敬畏之心。
靠着前世的經驗,我們避開了好幾處危險的地方。
終於在第三天找到了所有人。
五人中,三人已無生命體征,兩人重傷。
回到基地後,車隊剛停穩,隊員們便圍了上來。
一張張疲憊的臉上全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葉隊,這次真多虧了你。禁區那段路,要不是你堅持繞行,我們怕是都要栽在裏頭。”
“是啊,禁區那麼危險,咱們不但全身而退,還把人都帶回來了。”
“葉隊不愧是我們救援隊的‘王牌’!”
這次重大救援事故的圓滿解決,很快引來了媒體的關注。
采訪結束,送走記者後,我長長舒了一口氣,緊繃了數日的神經終於稍稍放鬆。
突然脖頸傳來劇痛,眼前一黑。
再睜眼時,我發現自己被綁在一張木椅上,身處一間狹小的屋子。
宋雪就站在我面前,手裏握着一根粗壯的木棍。
“你終於醒了。”
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是你毀了阿宇。”
我掙扎着,但繩索捆得很緊。
“宋雪,你冷靜點!林宇那是自作自受......”
“閉嘴!”
她突然尖叫,眼神瘋狂:“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堅持上報,他怎麼會身敗名裂!”
“是你們嫉妒他的天賦!”
“我想明白了,只要毀了你,只要讓你再也不能救援,大家就會重新看到阿宇的價值......”
我看着她扭曲的面容,心底升起寒意:“你瘋了?林宇的特殊能力沒用!”
“不!”
她嘶吼着舉起木棍:“他只是需要機會證明自己!是你在妨礙他!”
話音剛落,木棍狠狠砸下來。
“啊——!”
“咔嚓”一聲,右腿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我幾乎要暈厥過去。
但更讓我恐懼的是,她並沒有停手。
她再次舉起木棍,左腿也傳來同樣的碎裂聲。
我疼得渾身抽搐,冷汗瞬間浸透了衣服。
她丟開木棍,蹲下身來,輕柔地撫摸我的臉頰,語氣突然變得溫柔。
“別怕,以後我會照顧你的。這樣你就不會再妨礙阿宇了,對不對?”
我看着這個與我相伴十年的女人,只覺得無比陌生。
她起身,聲音冷漠:“你在這裏好好反省,爲阿宇贖罪。七天後,我會來接你。”
門“砰”地關上,落鎖聲在黑暗中回響。
黑暗籠罩下來,只剩下雙腿傳來的劇痛。
可雙腿劇痛鑽心,卻比不上心底萬分之一痛。
4.
卻不想還未等到第七天,三天後緊急警報響起。
宋雪猛地推開門,臉上血色盡失,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慌亂:
“葉安!林宇他......他昨天傍晚擅自帶着地質專家進山了!他們進了禁區,現在完全失聯了!”“你快去救他!只有你能救他!”
我冷冷地看着她,聲音裏帶着壓抑的怒火:
“宋雪,你看清楚!我的腿已經被你親手打斷了!你讓我怎麼去救人?”
她像是根本沒聽見,沖上來要拽我胳膊:
“你必須去!只有你最了解禁區!阿宇要是出事......”
我猛地拍開她的手,聲音憤怒:
“現在知道求我了?打斷我腿的時候,你怎麼不想想後果?”
“要不是你害阿宇被處分,他怎麼會沖動帶人......”
她尖叫到一半,門被砰地撞開。
總指揮帶人沖入,一眼看見我被綁在椅上扭曲的雙腿,臉色驟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立刻指控:“是宋雪!她綁我兩天,親手打斷我的腿!”
宋雪尖聲反駁:
“他撒謊!他是自己弄傷的!”
“他是怕!怕阿宇這次成功把人帶回來,搶走他‘王牌救援’的名頭。”
“他故意自殘雙腿來逃避責任,好讓阿宇任務失敗!”
我氣得渾身發抖:
“宋雪,你摸着你的良心,這種程度的傷,誰能對自己下這狠手?”
“夠了!”
總指揮厲聲喝止,蹲下查看傷勢後猛地起身。
“這傷至少是兩天前造成的!”
“宋雪,你在林宇擅自帶人進入禁區之前,就已經對葉安動用了私刑?”
“你就等着被處罰吧!”
“現在最重要的是救援任務!葉安,你還能不能......”
“我可以從旁協助!”
我被兩名隊員攙起,斷腿每一下移動都疼得鑽心。
經過面色慘白的宋雪身邊時,我低聲說:
“記住,我去救人不是爲你,更不是爲他。”
“而是他帶走了重要的地質專家!”
半個小時後到達了林宇兩人消失的地方。
“指揮!這裏有發現!”
一名負責搜索的隊員在樹幹上發現了林宇留下的紙條。
“不是只有葉安才認得路!你們等着看吧,你們看不起的‘天賦’,今天就會把專家平平安安地帶回來——林宇。”
字裏行間,充滿了挑釁和一種近乎盲目的自信。
我的心猛地一沉,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我立刻轉向總指揮,語速急促:
“他在賭氣!他完全不知道禁區核心區裏到底藏着什麼恐怖的東西!”
“不能再耽擱了!”
“立刻讓突擊小隊沿着我過去標記的安全路徑全速前進,一定要在他進入核心區前,把他攔截下來!”
話音未落,一聲撕裂天空的恐怖咆哮從禁區深處轟然傳來。
我閉上眼:“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