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坐在自己的書桌前,手裏轉着筆,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蘇晚已經走了,臨走時她又笑着問了一句“你家閣樓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東西”,被他含糊地岔開了話題。但他總覺得,那女生的目光像帶着鉤子,牢牢地掛在他褲兜裏的鑰匙上。
“必須回去看看。”林野放下筆,趁着媽媽在廚房洗碗,輕手輕腳地溜回了閣樓。
剛推開門,就看到那扇舊衣櫃的門又開了道縫,和他離開時一模一樣。這次沒等他靠近,褲兜裏的鑰匙就開始發燙,比剛才在樓下時更燙,像是在急切地催促。林野深吸一口氣,攥緊鑰匙,直接拉開了衣櫃門。
熟悉的白霧涌了出來,帶着潮溼的草木香,溪流聲和細碎的鳥鳴比剛才更清晰了。他咬了咬牙,不再猶豫,抬腳跨進了白霧裏。
腳下的觸感瞬間變了——不再是閣樓堅硬的木地板,而是一種柔軟的、帶着彈性的東西,踩上去像陷進了厚厚的雲層。眼前的白霧漸漸散去,林野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他站在一片茂密的森林裏。參天大樹的樹幹上爬滿了發光的藍色藤蔓,紋路像河流一樣緩緩流動,把周圍映照得一片朦朧。腳下是泛着微光的苔蘚,每走一步就會激起一圈細碎的熒光漣漪,像踩碎了滿地的星星。遠處有清澈的溪流流過,水面上漂浮着透明的花瓣,還有拖着長尾的飛鳥掠過樹梢,羽毛散落下點點星光。
“這地方……是真的存在的?”林野喃喃自語,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鑰匙,藍光正和周圍藤蔓的光芒呼應,像找到了同伴的信號。
鑰匙突然劇烈地跳動起來,藍光直指森林深處。林野順着光的方向往前走,沒走幾步,就聽到前方傳來爭執的聲音。
“阿銀!你明明知道‘界門’最近不穩定,爲什麼不告訴我?”一個女生的聲音帶着怒氣,清脆又耳熟。
緊接着是個溫潤的男聲:“急也沒用,等鑰匙的新主人來了再說。”
林野繞到一棵粗壯的古樹後,悄悄探出頭。只見一個穿着灰色鬥篷的少年背對着他,銀白色的長發在藤蔓光線下泛着柔和的光澤,正被另一個女生堵在樹下。那女生扎着高馬尾,穿着白色的運動服,側臉輪廓分明,說話時微微皺眉的樣子……
“夏梔?”林野脫口而出。這不是他的小學同桌兼“死對頭”嗎?當年兩人因爲搶一本漫畫書吵了一架,畢業後就沒再聯系,她怎麼會在這裏?
夏梔猛地回頭,看到他時眼睛瞪得溜圓,像是見了鬼:“林野?你怎麼會來回音林?!你外婆沒告訴你這裏不能隨便闖嗎?”
穿鬥篷的少年也轉過身,露出一張清瘦的臉,淺琥珀色的眼睛裏帶着驚訝,目光落在林野手裏的鑰匙上:“看來不用等了,鑰匙選的新主人自己找上門了。”
“鑰匙主人?回音林?”林野一頭霧水地走上前,“你們在說什麼?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夏梔,你怎麼會在這裏?”
夏梔快步走到他面前,語速飛快:“這裏是回音林,是連接‘現世’和‘秘境’的夾縫森林!你手裏的是界門鑰匙,只有守界人的後代才能激活它——你外婆沒告訴你,她是上一任守界人嗎?”
林野愣住了。外婆去世前確實說過幾句奇怪的話,什麼“以後要守好一扇門”“風裏有秘密”,但他一直以爲是老人年紀大了糊塗了。
“守界人……是什麼?”
“簡單說,就是守護兩個世界平衡的人。”穿鬥篷的少年開口,聲音像玉石相碰,“我是回音林的守林人阿銀,負責看守界門的入口。你外婆五十年前曾在這裏修復過一次界門,現在界門的能量又開始不穩定了,逐光獸頻繁闖入現世,再這樣下去,兩個世界的屏障會徹底破裂。”
阿銀指了指林野手裏的鑰匙:“這枚鑰匙是啓動界門核心的關鍵,只有守界人的血脈能讓它發光。你外婆去世後,鑰匙一直在等新的繼承者,現在它選了你。”
就在這時,林野褲兜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亮着,是蘇晚發來的微信:“林野,你家閣樓的窗戶剛才好像又透出藍光了,是不是在找什麼東西呀?需要幫忙嗎?”
林野看着消息內容,心裏咯噔一下。蘇晚怎麼會一直盯着閣樓?她剛才說看到藍光,難道不是隨口一提?
“怎麼了?”夏梔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
林野把手機遞給她:“我們班新轉來的同學,剛才在我家做客,她好像也注意到鑰匙的藍光了。”
夏梔看完消息,眉頭皺得更緊:“轉學生?這個時間點轉來,還能感知到鑰匙的能量……她會不會和秘境有關?”
阿銀的目光也沉了下來:“最近秘境裏有股暗能量在流動,說不定有人想趁機破壞界門。你回去後注意那個女生,別輕易暴露鑰匙的秘密。”
林野點點頭,心裏亂糟糟的。一邊是突然冒出來的“守界人”身份和界門危機,一邊是行爲可疑的新同學,還有個出現在秘境裏的小學同桌……他的生活好像在撿鑰匙的瞬間,徹底偏離了軌道。
“那現在該怎麼辦?”林野抬頭問。
“你需要先學會掌控鑰匙的能量。”阿銀說,“明天放學後再來回音林,我教你基礎的感應方法。夏梔會陪你一起,她外公是前守林人,對這裏很熟悉。”
夏梔拍了拍他的肩膀,難得沒懟他:“別怕,當年你外婆一個人都能搞定,咱們三個肯定行。”
林野深吸一口氣,攥緊鑰匙轉身往白霧裏走。剛邁出幾步,他突然回頭問:“對了,逐光獸……是什麼樣子的?”
阿銀的表情嚴肅起來:“它們以光爲食,外形像沒有毛的巨狼,眼睛會發光,遇到會追着光源跑。如果在現世看到奇怪的影子,一定要小心。”
林野點點頭,走進了白霧。身後的森林和光紋漸漸消失,再睜開眼時,他已經站在閣樓裏,衣櫃門緊閉着,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夢。但褲兜裏鑰匙的餘溫和手機上蘇晚的消息,都在提醒他——這不是夢。
他走下樓時,媽媽正在收拾客廳:“蘇晚剛走,說下次約你一起去圖書館呢。這孩子真有禮貌,跟你小時候那個同桌夏梔完全不一樣,夏梔小時候總跟你吵架……”
林野沒接話,心裏卻在想:媽媽不知道,那個總跟他吵架的夏梔,現在成了他冒險路上的“戰友”。而那個看似禮貌的蘇晚,身上藏着的秘密可能比回音林更深。
他摸了摸褲兜裏的鑰匙,冰涼的觸感讓他稍微冷靜了些。不管是守界人的責任,還是蘇晚的秘密,他都必須一步步弄清楚。
從今天起,他的世界再也不只是課本和考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