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閣樓衣櫃門的瞬間,林野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白霧比昨天更濃了些,流動的速度也快了許多,像被什麼東西攪動過的池水。夏梔率先跨進去,回頭朝他揚了揚下巴:“愣着幹嘛?阿銀在核心區等着呢。”
林野跟着踏入白霧,熟悉的失重感傳來,等腳下重新踩到實地時,回音林的景象已經鋪展開來。只是今天的森林似乎有些不一樣 —— 發光的藤蔓比昨天黯淡了幾分,空氣裏多了股淡淡的焦糊味,像什麼東西被燒過。
“怎麼回事?” 林野低頭踢了踢腳邊的苔蘚,熒光漣漪比昨天淺了一半。
夏梔皺着眉抬頭看樹:“能量波動比昨天更厲害了。阿銀說過,藤蔓的亮度和界門能量是掛鉤的。” 她從口袋裏掏出個銀色的小哨子,吹了聲短促的調子,“阿銀!我們來了!”
哨聲在林間蕩開,遠處傳來 “叮叮” 的金屬碰撞聲。兩人循着聲音往森林深處走,路過那條昨天沒注意的溪流時,林野突然停住了腳步。
溪水裏漂浮的透明花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幾片焦黑的羽毛,邊緣還帶着灼燒的痕跡。他蹲下身,指尖剛要碰到羽毛,就被夏梔一把拉開:“別碰!這是逐光獸的羽毛,沾了暗能量。”
“逐光獸來過?”
“不止來過,” 夏梔指着溪流對岸的草叢,那裏有一串凌亂的腳印,足有籃球那麼大,“看腳印是成年逐光獸,而且不止一只。”
林野想起阿銀說的 “逐光獸往現世跑”,心裏一緊:“它們跑到現世去了?”
“應該還沒,” 夏梔撿起塊石頭扔進草叢,驚起幾只透明的飛鳥,“阿銀在森林邊緣設了能量屏障,成年逐光獸還穿不過去。但照這趨勢,屏障撐不了多久。”
兩人加快腳步,終於在一片開闊的林間空地看到了阿銀。他正站在一棵巨大的古樹下,樹幹上纏繞着最粗的那根藍色藤蔓,藤蔓頂端嵌着塊半透明的晶石,正發出忽明忽暗的光。阿銀手裏拿着那把敲銀片的小錘子,正往晶石周圍鑲嵌銀色的細針,像是在修補什麼。
“你們來了。” 阿銀頭也沒抬,指尖的銀針精準地刺入藤蔓,激起一圈淡藍色的光暈,“今天先教你們感應能量流動。”
“這是界門核心?” 林野盯着那塊晶石,鑰匙突然發燙,藍光直指晶石中心。
“算是核心的投影,” 阿銀拍了拍樹幹,“真正的界門在森林最深處的霧障裏,沒鑰匙打不開。你先試着讓鑰匙和這顆晶石共鳴,能做到嗎?”
林野握緊鑰匙,按照阿銀說的,閉上眼睛集中注意力。指尖的藤蔓花紋傳來熟悉的震動,他試着把這股震動往晶石的方向 “推” 過去。幾秒鍾後,鑰匙的藍光突然暴漲,樹幹上的晶石也應聲亮起,兩道光在半空交匯,像搭起了一座藍色的橋。
“不錯,” 阿銀的聲音裏帶着贊許,“比你外婆第一次好多了,她當年對着晶石敲了半天,差點把它砸下來。”
夏梔 “噗嗤” 笑出聲:“我就說林野沒那麼笨。”
林野剛想鬆口氣,鑰匙的藍光突然劇烈閃爍起來,像被什麼東西幹擾了。樹幹上的晶石發出 “滋啦” 一聲輕響,光芒瞬間黯淡下去,藤蔓上甚至浮現出幾道黑色的紋路,像被墨水浸染的痕跡。
“怎麼回事?” 林野睜開眼,手心的鑰匙燙得驚人。
阿銀的臉色沉了下來,伸手撫過藤蔓上的黑紋:“暗能量在侵蝕核心投影。看來有人不想讓你學會掌控鑰匙。”
“是引光者的激進派?” 夏梔立刻戒備起來,從背包裏掏出一把折疊小刀 —— 刀身是銀白色的,邊緣刻着和鑰匙相似的花紋。
“不一定,” 阿銀搖頭,“暗能量不止一種形態。” 他突然看向林野,“剛才共鳴的時候,你有沒有聽到什麼特別的聲音?”
林野愣了愣,回想起剛才的瞬間,除了鑰匙的震動,似乎還有一陣極細微的、像玻璃破碎的聲音,從森林深處傳來。他剛想說出口,身後突然傳來翅膀撲打的聲音,一群透明的飛鳥驚慌地從頭頂掠過,發出尖銳的鳴叫。
“逐光獸來了!” 夏梔低喝一聲,將林野拉到古樹後,“成年的!不止一只!”
林野探出頭,只見森林邊緣的霧裏鑽出三個巨大的影子,外形果然像沒毛的巨狼,眼睛是渾濁的紅色,嘴裏淌着粘稠的液體,落在地上的草葉瞬間枯黃。它們的目標很明確,直勾勾地盯着樹幹上的晶石,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
“它們想毀了核心投影!” 阿銀從鬥篷裏抽出一根銀色長杖,杖頭鑲嵌着月牙形的銀片,“林野,集中精神讓鑰匙和晶石共鳴,我和夏梔擋住它們!”
夏梔已經沖了出去,小刀在藤蔓光線下泛着冷光,精準地劃向最前面那只逐光獸的腿。但逐光獸的皮膚像硬皮革,刀刃劃過只留下一道淺痕。
“用能量!” 阿銀的長杖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銀片發出耀眼的光芒,逼退了另一只逐光獸,“夏梔,你的刀能傳導能量!”
夏梔立刻反應過來,握緊小刀貼向身邊的藤蔓。藍色的光芒順着刀身流遍她的手臂,她再揮刀時,刀刃上多了層藍光,這次穩穩地刺進了逐光獸的腿,疼得它發出一聲慘叫。
林野看着眼前的混戰,心髒狂跳。他按阿銀說的,重新閉上眼,努力讓鑰匙與晶石共鳴。但逐光獸的嘶吼聲、銀器碰撞的脆響、還有那股越來越濃的焦糊味,都在幹擾他的注意力。
鑰匙的震動變得雜亂無章,像是在害怕。林野想起蘇晚的紙條 ——“它在跟你說話,你聽到了嗎?” 他試着放下恐懼,指尖輕輕摩挲着鑰匙上的藍石,在心裏默念:“別怕,像昨天那樣,告訴我該怎麼做。”
就在這時,鑰匙突然發出一聲清晰的 “嗡鳴”,藍光變得穩定而溫暖。林野的腦海裏像是有扇門被推開了,他 “看到” 無數條藍色的能量線,從晶石延伸到森林各處,像一張巨大的網,而逐光獸身上則纏繞着黑色的線,正在啃噬藍色的網。
“找到它們的弱點了!” 林野猛地睜開眼,指着最左邊那只逐光獸,“它脖子下面有塊白色的毛!那裏沒有暗能量保護!”
夏梔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借着藤蔓的掩護繞到逐光獸身後,藍光小刀精準地刺向它脖子下的白毛處。逐光獸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瞬間化作黑煙消散了。
“有效!” 阿銀眼睛一亮,長杖橫掃,逼退剩下兩只逐光獸,“林野,繼續感應!”
林野集中全部精神,鑰匙像個精準的探測器,不斷向他傳遞着逐光獸的弱點位置。夏梔配合着他的指令,很快又解決了一只。最後剩下的那只見勢不妙,轉身想鑽進霧裏逃跑,卻被突然亮起的能量屏障擋了回去 —— 那是阿銀早就布下的陷阱。
“砰” 的一聲,最後一只逐光獸也化作黑煙消散了。
林間終於恢復安靜,只剩下三人急促的喘息聲。夏梔拄着小刀,額頭上全是汗,卻對着林野揚了揚嘴角:“行啊你,比我想象中有用。”
阿銀收起長杖,走到古樹前檢查核心投影。晶石的光芒雖然依舊暗淡,但黑色紋路已經消退了些。“剛才做得很好,” 他看向林野,琥珀色的眼睛裏帶着贊許,“你天生就有和鑰匙共鳴的天賦,比你外婆當年快多了。”
林野攥着還在發燙的鑰匙,突然想起什麼:“剛才共鳴時,我聽到森林深處有玻璃破碎的聲音。”
阿銀的表情瞬間變得凝重:“那不是玻璃破碎,是‘霧障’在裂開。真正的界門,可能已經被暗能量侵蝕了。” 他抬頭望向森林最深處,那裏的霧氣濃得像化不開的墨,“看來我們得提前進入霧障,不能再等了。”
夏梔的臉色也嚴肅起來:“可霧障裏的能量亂流很危險,沒有完全掌控鑰匙的人進去,會被能量撕碎的。”
“沒時間了,” 阿銀的目光落在林野身上,“明天開始,我教你更高階的能量掌控。三天後,我們必須進入霧障。”
林野低頭看着鑰匙,藍光已經漸漸平息,卻在他掌心留下一片溫暖的觸感。他想起蘇晚站在巷口的身影,想起她那枚銀色的小鑰匙,突然有種預感 —— 三天後的霧障之行,或許不會只有他們三個人。
而此時的現世,蘇晚正站在自己房間的窗前,手裏的銀鑰匙泛着淡淡的藍光。窗外的電線杆上,停着一只羽毛焦黑的飛鳥,正歪着頭看着她,嘴裏發出細碎的鳴叫。
“知道了,” 蘇晚輕聲說,指尖劃過鑰匙的紋路,“霧障裂了三道縫,我會告訴他們的。”
飛鳥撲騰了一下翅膀,消失在夜色裏。蘇晚低頭看着鑰匙,上面的藍光和林野那枚一模一樣,只是在鑰匙柄的內側,刻着一個極小的 “守” 她將鑰匙貼在胸口,眼眸中閃過一絲憂慮。窗台上的水晶擺件突然輕輕搖晃起來,折射出的光斑在牆上跳動,像是某種不安的預兆。蘇晚轉身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古樸的筆記本,翻開夾着泛黃信箋的那頁,外婆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當霧障破碎,光與暗的平衡將被打破,唯有‘引’與‘守’的力量合一,才能重鑄界門。”她握緊拳頭,下定決心般將筆記本塞進背包,“這次,我一定要和你們並肩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