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沒散盡時,林野已經攥着鑰匙站在了衣櫃前。閣樓的空氣裏彌漫着潮溼的草木香 —— 那是回音林的味道,自從他開始頻繁進出兩個世界,這味道就像藤蔓一樣,悄悄在現世生了根。
推開衣櫃門的瞬間,阿銀的聲音從白霧裏飄出來:“今天的試煉在‘共鳴泉’,遲到的人要罰抄藤蔓圖譜一百遍。”
林野跨步進入白霧,落地時正踩在一塊光滑的青石板上。眼前的景象和昨天的林間空地截然不同:一片圓形的湖泊嵌在山谷裏,湖水是半透明的藍色,水面上漂浮着無數發光的能量粒子,像被揉碎的星星。湖中央有塊凸起的岩石,上面刻着復雜的紋路,正隨着湖水的波動微微發亮。
“這是共鳴泉,” 阿銀站在湖邊,手裏拿着一卷羊皮紙,“界門核心的能量頻率,和泉水的波動是一致的。你的任務是站到湖心石上,讓鑰匙的頻率與泉水完全同步 —— 這是進入霧障前必須掌握的高階掌控術。”
夏梔抱着胳膊站在一旁,胳膊上還纏着昨天戰鬥時被逐光獸爪子劃破的繃帶:“我外公說過,共鳴泉的波動每三分鍾變一次,能在上面站穩十分鍾就算及格。” 她朝林野揚了揚下巴,“我最多撐過七分鍾,你要是撐不過三分鍾,趁早別去霧障丟人。”
林野沒理她的挑釁,盯着湖心石皺眉:“怎麼過去?遊泳嗎?”
“用能量搭橋。” 阿銀展開羊皮紙,上面畫着鑰匙與泉水共鳴的圖譜,“調動鑰匙的藍光,在水面鋪出能量橋 —— 記住,橋的紋路必須和湖心石的紋路一致,否則會被泉水的能量沖垮。”
林野深吸一口氣,握緊鑰匙閉上眼。指尖的藤蔓花紋傳來熟悉的震動,他試着將能量往水面 “推” 過去。一道藍色的光帶從掌心延伸出去,在水面上凝結成半透明的橋身,橋面上果然浮現出和湖心石相似的紋路。
“不錯,” 阿銀點頭,“上去試試。”
林野小心翼翼地踏上能量橋,剛走兩步,腳下的光帶突然劇烈晃動起來。湖水像沸騰似的翻涌,能量粒子瘋狂地撞擊着橋身,他的膝蓋一軟,差點摔進水裏。
“穩住!” 夏梔的聲音從岸邊傳來,“別被泉水的波動帶着走,讓鑰匙的頻率壓過它!”
林野咬着牙集中精神,鑰匙的藍光突然暴漲,橋身的紋路瞬間變得清晰。他借着這股力量快步沖到湖心石上,剛站穩,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能量從腳下涌上來,像有只無形的手想把他從石頭上掀下去。
“現在開始計時,” 阿銀的聲音隔着湖水傳來,“記住,不是對抗它,是融入它。”
林野閉上眼睛,任由泉水的波動沖刷全身。鑰匙的震動越來越快,他試着讓自己的呼吸節奏跟着波動調整 —— 吸氣四秒,呼氣六秒,剛好和泉水每三分鍾一次的大波動吻合。漸漸地,腳下的推力消失了,鑰匙的藍光與湖水的光芒融爲一體,他甚至能 “看到” 能量粒子在自己和湖水之間來回流動,像一場無聲的對話。
“五分鍾了。” 夏梔的聲音裏帶着驚訝。
林野沒有睜眼,他的意識已經沉入了更深的地方。在那裏,他 “看到” 了霧障的全貌 —— 那是一層厚厚的、由無數能量絲線織成的屏障,上面果然有三道猙獰的裂痕,黑色的暗能量正從裂痕裏源源不斷地涌出來,像毒蛇的信子。
而裂痕的邊緣,似乎纏繞着一絲微弱的銀色光芒,正拼命抵抗着暗能量的侵蝕。那光芒的頻率…… 和蘇晚鑰匙上的藍光一模一樣。
“砰!”
一聲巨響突然炸響,林野猛地從冥想中驚醒。腳下的湖心石劇烈震動,能量橋瞬間崩碎,他失去平衡,重重地摔進了泉水裏。冰冷的湖水瞬間淹沒了他的口鼻,卻沒讓他感到窒息 —— 泉水裏的能量粒子像有生命似的,自動在他周圍形成了一個氣泡。
“怎麼回事?” 林野抹掉臉上的水,抬頭看向岸邊。
只見夏梔正舉着銀色小刀,警惕地盯着山谷入口的方向。阿銀的臉色凝重如鐵,手裏的長杖已經亮起了藍光:“暗能量在攻擊共鳴泉的能量源 —— 有人不想讓你完成試煉。”
山谷入口的霧氣劇烈翻滾起來,隱約有黑影在霧裏晃動,伴隨着低沉的嘶吼聲。這次的聲音比昨天的逐光獸更密集,更凶狠。
“是‘蝕影’!” 夏梔的聲音發緊,“比逐光獸更麻煩的暗能量聚合體,能模仿任何它見過的形態!”
話音剛落,霧裏突然沖出一只巨大的黑影,外形竟然和昨天被消滅的逐光獸一模一樣,只是全身覆蓋着黑色的鱗片,眼睛是純粹的墨色,沒有一點光澤。
“小心!它的鱗片能吸收能量攻擊!” 阿銀長杖一揮,一道藍光射向蝕影,卻被鱗片完全吸收,連點火花都沒濺起來。
蝕影張開嘴,噴出一股黑色的霧氣。夏梔反應迅速,拉着阿銀往後退了幾步,霧氣落在地上的瞬間,青石板竟被腐蝕出幾個深坑。
林野在氣泡裏急得打轉,想從水裏出去幫忙,卻發現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按住了 —— 是共鳴泉的能量在保護他。他低頭看向手裏的鑰匙,藍光正劇烈地閃爍,像是在提示什麼。
突然,他想起了羊皮紙上的圖譜 —— 泉水的能量源,就在湖心石的正下方!
“攻擊湖心石下面!” 林野對着岸邊大喊,“蝕影的能量源和泉水相連,破壞連接點就能削弱它!”
阿銀立刻反應過來,長杖直指湖心石的底部。一道凝聚了全身力量的藍光射過去,精準地擊中了水下的某個點。蝕影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身上的鱗片瞬間黯淡了幾分。
“有效!” 夏梔趁機沖上去,將小刀插進蝕影剛才被藍光擊中的位置。黑色的霧氣從傷口噴涌而出,蝕影的身體開始劇烈扭曲,最終化作一縷黑煙消散了。
山谷入口的霧氣漸漸平息,再沒有新的黑影沖出來。
阿銀收起長杖,走到湖邊檢查能量源:“暗能量的攻擊越來越頻繁了,看來他們很清楚,你是打開霧障的關鍵。” 他看向還在氣泡裏的林野,“剛才在水裏,你看到了什麼?”
林野從氣泡裏遊回岸邊,渾身溼透,卻緊緊攥着鑰匙:“我看到了霧障的裂痕,還有…… 裂痕邊緣有銀色的光在抵抗暗能量,和蘇晚鑰匙上的光很像。”
夏梔皺起眉:“你還在想那個引光者?萬一她是故意引你去霧障送死呢?”
“但她的光在抵抗暗能量。” 林野搖頭,“如果她想破壞界門,根本沒必要這麼做。”
阿銀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引光者分爲‘守序派’和‘激進派’。守序派世代守護霧障的薄弱點,和守界人其實是同盟。你外婆當年修復界門時,就有守序派的引光者幫忙。”
“你的意思是……” 夏梔的眼睛瞪圓了,“蘇晚可能是守序派的人?”
“可能性很大。” 阿銀看向林野,“她的鑰匙能抵抗暗能量,說明她的血脈裏有守序派的印記。或許…… 我們可以試着相信她。”
林野的心猛地一跳。他想起蘇晚寫的那張紙條,想起她指甲上與鑰匙呼應的紋路,突然有種強烈的沖動 —— 想找到她,問清楚所有的事。
這時,鑰匙突然發出一陣急促的震動,藍光直指山谷入口的方向。阿銀和夏梔對視一眼,同時握緊了武器。
但這次來的不是蝕影,而是一只透明的飛鳥。它撲騰着翅膀落在林野的肩膀上,嘴裏叼着一片銀色的羽毛,羽毛上用藍光寫着一行小字:
“霧障裂痕在擴大,今晚子時,我在你家閣樓等你 —— 蘇晚。”
飛鳥放下羽毛,盤旋了兩圈,消失在山谷深處。林野捏着那片帶着微光的羽毛,突然覺得三天後的霧障之行,或許不用等三天了。
夏梔看着羽毛上的字跡,眉頭擰成了疙瘩:“你真要見她?萬一這是陷阱呢?”
林野抬頭看向阿銀,後者的琥珀色眼睛裏沒有反對,只有一絲凝重:“去見見也好。守序派掌握着很多我們不知道的霧障情報,或許她能帶來關鍵線索。”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和夏梔會在閣樓周圍布下結界,確保安全。”
夕陽透過山谷的縫隙照進來,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林野攥緊羽毛,鑰匙的藍光與羽毛的光芒輕輕碰撞,發出細碎的 “叮叮” 聲,像在爲即將到來的會面敲起前奏。
而此刻的現世,蘇晚正坐在窗邊擦拭那枚銀色的小鑰匙。窗台上的水晶擺件突然劇烈搖晃起來,折射出的光斑在牆上拼出一個模糊的黑影 —— 那是蝕影的輪廓,正對着她的方向緩緩張開嘴。
蘇晚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指尖的藍光順着鑰匙蔓延,在窗台上畫出一道防御結界。水晶擺件的震動漸漸平息,但她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今晚子時的閣樓會面,注定不會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