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悅坐在蘇然家的沙發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牛仔褲上的破洞。剛才逃跑時蹭到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比起身體的疼,心裏的茫然和恐懼更像潮水,一波波地拍打着她緊繃的神經。

蘇然的住所比她想象中更像個“秘密基地”。

老式洋房的木質地板踩上去會發出“吱呀”的輕響,像在訴說歲月的故事。客廳的一面牆被改造成了書架,從地板一直頂到天花板,塞滿了泛黃的舊書和裝訂成冊的手稿,書脊上大多是她看不懂的符號,偶爾有幾本封面上印着星圖,和回字巷那天扭曲的天空有幾分莫名的相似。

另一面牆上掛着個巨大的黃銅羅盤,指針卻不是指向南北,而是微微顫動着,指向窗外某個她看不見的方向。角落裏的老式留聲機蓋着防塵布,旁邊的矮櫃上擺着個玻璃罩,裏面放着塊不規則的黑色石頭,表面泛着奇異的光澤,像是凝固的夜色。

“喝口水吧。”蘇然端着一杯溫水走過來,玻璃杯壁上凝結着細密的水珠,遞到她面前時,帶着微涼的觸感。

林悅接過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兩人都頓了一下。他的手還是微涼的,帶着剛才在雨裏沾過的溼意,可那觸感卻像電流,讓她倏地縮回了手,杯子裏的水晃出幾滴,落在手背上,涼絲絲的。

“謝謝。”她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臉頰卻在發燙。剛才在電話亭裏,他低頭用指腹擦去她臉頰雨珠的觸感,此刻突然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裏,像羽毛輕輕搔着心尖。

蘇然沒在意她的局促,轉身坐在對面的單人沙發上,雙腿交疊,姿態放鬆卻不隨意。他看着她,目光平靜得像深潭,讓人猜不透在想什麼。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來自哪個年份了嗎?”他開口問道,聲音比剛才在院子裏更溫和些,卻帶着一種不容回避的認真。

林悅握着水杯的手指緊了緊。她知道自己瞞不住,尤其是在這個對“時空異常”如此敏感的時代,尤其是面對這個一眼就識破她身份的男人。可“2024年”這四個字堵在喉嚨裏,像塊沉甸甸的石頭,怎麼也說不出口。

五十年的時光鴻溝,說出來會不會太荒唐?

她抬眼看向蘇然,正好撞上他的目光。他的黑眸裏沒有嘲諷,沒有懷疑,只有一種淡淡的期待,像在等一個早已猜到的答案。客廳裏很靜,只有老式掛鍾的滴答聲,敲在空氣裏,也敲在她緊繃的神經上。

“2024年。”終於,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輕輕響起,帶着點不易察覺的顫抖,“我是從2024年的回字巷……被一道白光卷到這裏來的。”

說完,她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反應。是覺得她瘋了?還是會像那些黑衣人一樣,把她當成“異常人員”?

可蘇然只是點了點頭,像是早就料到這個答案,眼底甚至還浮起一絲了然的笑意:“回字巷?那裏確實是時空裂縫的高頻出現點,我祖父的筆記裏提到過。”

“你祖父的筆記?”林悅愣住了。

“嗯。”蘇然起身走到書架前,指尖劃過一排排舊書,最後抽出一本封面已經褪色的牛皮筆記本,“我們家族世代研究時空異常,從一百年前就開始記錄各地的裂縫坐標和出現規律。”

他把筆記本遞給林悅,紙頁邊緣已經發脆,上面用鋼筆寫着密密麻麻的小字,還有手繪的星象圖和裂縫形態,和客廳牆上那幅星象圖如出一轍。其中一頁用紅筆圈着“回字巷”三個字,旁邊標注着一行小字:“2024年6月,能量峰值異常,疑似存在穩定通道。”

6月?那不正是她被卷進來的月份嗎?

林悅的心髒猛地一跳,她抬起頭,看向蘇然的眼神裏充滿了震驚:“你們家族……一直在找時空裂縫?”

“不只是找。”蘇然的目光落在筆記本上,語氣沉了沉,“是想找到控制它的方法。”

他走到窗邊,推開半扇木窗,晚風帶着老城區的塵土氣息涌進來,吹動了他額前的碎發。“時空裂縫不是自然現象,是人爲幹擾造成的能量失衡。五十年前,一場大規模的能量爆炸撕裂了時空結構,從那以後,裂縫就越來越頻繁,而有些人……”

他頓了頓,側臉在窗外透進來的微光裏顯得有些模糊:“想利用裂縫的能量做些危險的事。”

林悅想起那些黑衣人的制服,想起告示上的“時空異常管控”,心裏忽然明白了什麼:“那些黑衣人……他們是在抓像我一樣的穿越者嗎?”

“不全是。”蘇然轉過身,目光落在她額角的傷口上,眉頭微微蹙起,“他們是‘時空管理局’的人,表面上是維持秩序,實際上是在爲某些勢力篩選‘裂縫適配者’——像你這樣能從裂縫裏活下來的人,體內會殘留特殊的能量波動。”

“能量波動?”林悅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好像能感覺到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皮膚下遊動。

“別擔心。”蘇然的聲音放柔了些,“你的波動很微弱,只要不靠近高能量區域,暫時不會被他們的儀器精準定位。但剛才在院子裏,他們已經記下了你的樣子,以後出門要小心。”

他的話像一顆定心丸,讓林悅慌亂的心緒安定了些。她看着眼前這個只認識幾個小時的男人,卻覺得比認識了幾年的朋友還要可靠。他不僅沒有把她推開,還告訴了她這麼多關於時空裂縫的秘密,甚至在爲她的安全擔心。

“謝謝你。”林悅的聲音有些哽咽,眼眶微微發熱,“如果不是遇到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蘇然看着她泛紅的眼眶,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轉身拿起放在茶幾上的醫藥箱:“先把傷口處理好,其他的事慢慢說。”

林悅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傷,額角的血已經凝固成暗紅的痂,手肘和膝蓋的擦傷也火辣辣地疼。她想自己來,可蘇然已經打開了醫藥箱,拿着碘伏和棉籤走到她面前,彎腰蹲了下來。

“頭抬起來點。”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着種不容拒絕的溫柔。

林悅乖乖仰起臉,心跳卻沒來由地快了幾拍。他離得很近,比剛才在電話亭裏還要近,呼吸帶着淡淡的薄荷味,混着這棟房子裏特有的雪鬆氣息,縈繞在她鼻尖。她能看清他長而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小片陰影,還有他專注時微微蹙起的眉頭,像畫裏走出來的人。

棉籤蘸了碘伏,輕輕觸到額角的傷口時,林悅還是疼得瑟縮了一下,睫毛顫得像受驚的蝶翼。

“很疼?”蘇然的動作頓住了,黑眸裏浮起一絲歉意,“我輕一點。”

“沒事。”林悅咬着唇搖頭,卻感覺他的另一只手輕輕托住了她的後頸。

他的掌心溫熱,帶着薄薄的繭,力度很輕,卻穩穩地固定住她的頭,不讓她因爲疼而躲開。那溫度透過薄薄的襯衫滲進來,順着脖頸一路蔓延到心髒,讓她剛才還緊繃的神經,忽然就鬆弛了下來。

她甚至忘了傷口的疼,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臉上。他的皮膚很白,是那種常年不見強烈陽光的冷白,下頜線的線條幹淨利落,嘴唇的顏色很淡,卻因爲低頭的動作,顯得格外清晰。

“好了。”蘇然的聲音把她從走神中拉回來,他已經用紗布輕輕蓋住了她的傷口,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臉頰,像羽毛拂過,讓她倏地屏住了呼吸。

蘇然似乎也察覺到了這短暫的觸碰,動作頓了頓,抬眼看向她。四目相對的瞬間,空氣仿佛凝固了。

他的黑眸裏映着她的影子,清晰得連她泛紅的臉頰都看得一清二楚。客廳的燈光在他眼底跳躍,像落了兩顆星星,亮得讓她心跳失序。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鬆香,混合着碘伏的微澀,形成一種奇異的、讓人安心的味道。

“該處理手肘了。”最終,還是蘇然先移開了視線,聲音比剛才低了些,帶着點不易察覺的沙啞。

林悅這才回過神,趕緊低下頭,臉頰燙得像火燒。她把受傷的手肘伸過去,卻因爲太緊張,動作有些僵硬,結果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

“抱歉!”她像被燙到一樣縮回手,卻被他輕輕按住了手腕。

他的手指很長,指尖微涼,握住她手腕的時候,力度剛好,既不會讓她覺得疼,又能穩穩地固定住。林悅的手腕很細,被他的手一圈,顯得格外嬌小。

“別動。”他的聲音就在耳邊,帶着點不容置疑的溫柔,“蹭破的地方要清理幹淨,不然會發炎。”

林悅乖乖不動了,任由他用棉籤蘸着碘伏,輕輕擦拭手肘上的擦傷。他的動作很輕,像在處理什麼易碎的珍寶,連呼吸都放得很柔,生怕驚擾了她。

她的目光落在他認真的側臉,忽然想起回字巷的陽光。那時她總覺得,午後透過梧桐葉灑下來的光,是世界上最溫暖的東西。可此刻,看着眼前這個在陌生時空裏爲她處理傷口的男人,感受着他掌心的溫度和溫柔的動作,她忽然覺得,原來比陽光更暖的,是一個人眼裏的光。

處理完手肘,蘇然又去拿紗布要幫她包扎膝蓋的傷。林悅這才注意到,他爲了方便幫她處理傷口,一直半蹲在地上,白色襯衫的領口因爲低頭而微微敞開,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膚。

“我自己來吧。”她趕緊說,膝蓋的位置太近,她怕自己又會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

蘇然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像是看穿了她的局促:“好。”

他把紗布和膠帶遞給她,自己則順勢坐在了地毯上,背靠着沙發腿,仰頭看着她。這個姿勢讓他看起來少了幾分剛才的疏離,多了些煙火氣,像個鄰家哥哥。

林悅低着頭,笨拙地給自己包扎膝蓋,手指因爲緊張而有些發抖。蘇然則從茶幾上拿起那本牛皮筆記本,翻到其中一頁,指着上面的手繪地圖說:“你看,這是近百年來時空裂縫的出現點,回字巷和我們現在所在的老城區,剛好在同一條能量線上。”

林悅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地圖上用紅線連接着幾個點,回字巷和這裏果然被一條蜿蜒的紅線串在一起,像一條隱藏在城市地下的脈絡。

“也就是說,我有可能從這裏……再回到回字巷?”她的眼睛亮了起來,語氣裏帶着抑制不住的期待。

“理論上是這樣。”蘇然點頭,眼神卻沉了沉,“但時空裂縫的開啓時間和強度都不穩定,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每次穿越都會消耗巨大的能量,強行開啓的話,可能會有危險。”蘇然的聲音低了些,“更重要的是,時空管理局的人最近盯得很緊,他們在能量線上安裝了監測儀,一旦發現異常波動,就會立刻出現。”

林悅剛剛燃起的希望,像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涼了下去。她看着地圖上那條紅色的線,忽然覺得,這五十年的時光鴻溝,好像比她想象中更難跨越。

“那我……是不是永遠回不去了?”她的聲音帶着點哭腔,眼眶又開始發熱。她想家,想回字巷的月季,想王姐承諾的畫展,想那些屬於2024年的、瑣碎卻溫暖的日常。

蘇然看着她泛紅的眼眶,心裏忽然像被什麼東西輕輕蟄了一下。他伸出手,想像剛才那樣揉揉她的頭發,手伸到半空卻又停住了,最終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擔心,有我在。”

他的手掌很暖,帶着讓人安心的力量。林悅抬起頭,看着他認真的眼睛,那裏面沒有敷衍,只有篤定的承諾。

“真的嗎?”

“真的。”蘇然點頭,黑眸裏像盛着星光,“我們家族研究了一百年的時空裂縫,總有辦法找到安全穿越的規律。而且……”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我也需要你的幫助。”

“我的幫助?”林悅愣住了。

“嗯。”蘇然翻開筆記本的另一頁,上面畫着一些奇怪的符號,“這些是時空裂縫開啓時伴生的能量符號,我祖父的筆記裏說,只有‘裂縫適配者’才能看懂。你能從裂縫裏活下來,說明你對這種能量有特殊的感應,或許……你能看懂這些符號。”

林悅湊近去看,那些符號歪歪扭扭的,像小孩子的塗鴉,又像某種流動的光。看着看着,她忽然覺得這些符號有點眼熟——像回字巷被白光吞噬時,她在天空中看到的扭曲波紋。

“這個符號……”她指着其中一個像旋渦的符號,“我好像在裂縫裏見過。”

蘇然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發現了新大陸:“你真的能看懂?”

林悅不確定地點點頭:“只是覺得眼熟,像……像能量流動的樣子。”

“太好了。”蘇然的嘴角揚起一個明顯的弧度,這是林悅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這麼真切,像冰雪消融,瞬間點亮了整個客廳,“有你的幫忙,我們一定能更快找到規律。”

看着他眼裏的光,林悅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雖然回家的路還很遙遠,雖然前方還有很多未知的危險,但至少現在,她不是一個人了。

窗外的天色徹底暗了下來,老式掛鍾敲響了八下。蘇然起身走到窗邊,撩開厚重的窗簾一角,看着外面漆黑的街道:“宵禁時間到了,今晚你先住在這裏吧,閣樓有間客房。”

林悅這才想起告示上的“晚八點後禁止外出”,心裏咯噔一下:“那些黑衣人……會不會查到這裏?”

“放心。”蘇然回頭對她笑了笑,眼底帶着一絲自信,“這棟房子有屏蔽能量監測的裝置,他們查不到。”

他的笑容像顆定心丸,讓林悅徹底放下了心。她看着這個陌生的客廳,看着書架上的舊書,看着茶幾上那本記錄着時空秘密的筆記本,忽然覺得,這個藏在2075年老城區裏的老式洋房,好像也沒那麼陌生了。

尤其是身邊這個叫蘇然的男人,他身上的雪鬆氣息,他爲她處理傷口時的溫柔,他眼裏篤定的光,都像在這個冰冷的陌生時空裏,爲她點亮的一盞燈。

“謝謝你,蘇然。”她認真地說,語氣裏帶着前所未有的信任。

蘇然看着她眼裏的光,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轉身往閣樓走去:“我去給你鋪床,你先洗把臉,浴室在走廊盡頭。

林悅點點頭,看着他走上吱呀作響的木質樓梯,背影挺拔而可靠。客廳裏的掛鍾還在滴答作響,老式留聲機的防塵布在晚風中輕輕晃動,空氣裏彌漫着舊書、雪鬆和淡淡的碘伏氣息,混合成一種讓人心安的味道。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包扎好的傷口,又摸了摸額角貼着的紗布,那裏似乎還殘留着他指尖的溫度。

也許,2075年的這個夜晚,並沒有那麼難熬。

也許,和他一起尋找回家的路,也不是什麼壞事。

林悅的嘴角,不知不覺地揚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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