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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入宮的西域聖女爲保國運昌盛,要挑選純陰之體獻祭。
被綁上祭台的人,竟是皇後蘇清辭相依爲命的姐姐。
蘇清辭跪在蕭珩腳下哭得撕心裂肺:“陛下,求你看在姐姐曾救過你性命的份上,放她一條生路吧!”
蕭珩一身玄色黑金龍袍,身姿挺拔,劍眉星目襯得整個人意氣風發,此刻他微微沉眉,眸中一片冷漠:“清辭,獻祭一事關乎國本和百姓,容不得你胡鬧。”
蘇清辭慘白着臉聲音顫抖,想要喚起他一絲溫情,“當年你遭人追殺只剩一口氣,是姐姐救了你,現在月璃輕飄飄一句話便要害死姐姐,她算什麼聖女,分明是蠱惑君上的妖女!”
“夠了!”蕭珩冷聲打斷她的話,自從嚐到了權利的滋味,那段不堪的過往也成了他內心隱秘的忌諱,此時被蘇清辭當衆提起,甚至口不擇言詆毀月璃。
他眼中劃過一絲厲光,語氣不容置喙,“既然皇後如此念舊情,那就跪在這裏看完吧。”
他招來兩名禁軍,強硬地將掙扎哭求的蘇清辭按在原地,逼着她眼睜睜看着蘇明姝的鮮血染紅祭台。
直到她鮮血流幹,徹底沒了氣息,蘇清辭才被放開。
她沖上祭台緊緊抱住蘇明姝沒了氣息的身體,心神俱碎。
可那個笑着讓她靠在膝頭撒嬌的姐姐已經沒有辦法回應她了。
蘇清辭看向蕭珩那道冷漠的背影,她不明白。
他怎麼能冷血到這種地步?
還記得初遇時,他遭人追殺奄奄一息倒在雪地裏,是她叫來姐姐一起救了他。
那時他一無所有,只有一身武藝與滿腔熱忱,也正是因爲有了他,她和姐姐兩個女子在亂世再沒受過欺負。
後來她陪着他起兵征戰,踏上那條通往至尊之位的艱難險途,多少次命懸一線,生死相依,寒夜同睡一張軍榻,糧草斷絕時一起分最後一張野菜餅,他們是彼此最信任的愛人。
最凶險那次,他身陷敵營,她以三寸之舌退敵軍千軍萬馬,救他於危難,那天,他對着皇天後土立誓,他會與她共享江山,此生絕不負她。
她陪他在戰場出生入死五年,陪他從無名小卒登上帝位。
感情最濃時,他立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
他也果真做到了,建立慶國,封她爲皇後,爲她空懸後宮,給予她無上榮寵。
直到成婚第三年,西南水患頻發,蕭珩親自去往西南巡視救災,遇到了被百姓奉爲神明的西域聖女月璃。
據說這位西域聖女不僅能驅邪化災,卜吉凶斷禍福,還有一身清貴的美人骨。
她連拒三次納她爲貴妃的聖旨,這種藐視皇命的行爲換做別人,早就被拖下去砍頭了。
可蕭珩不僅沒生氣,反倒着了魔般,花費百萬金銀爲她建明沙宮,將天下奇珍異寶捧到她面前,只爲博她一笑。
蘇清辭質問他時,他沉聲坦言:“月璃很不一樣,我從未見過這麼聖潔、不貪慕權勢的女子,我對她一見傾心。”
“你放心,你陪我度過風風雨雨,皇後之位依舊是你的。”
蘇清辭哭過鬧過,卻換不回他分毫往日溫情。
她痛不欲生,卻舍不得離開,不信有什麼人能抵得過她和蕭珩生死與共的感情。
可如今,姐姐的死讓她徹底明白,所謂帝王之情,愛時重逾千金,不愛時便棄如鴻毛,半分情面都不留。
想到這裏,她眼前一黑,徹底失去意識。
第二天,蘇清辭從未央宮醒來,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戶照在臉上,與往常無異。
貼身丫鬟流雲驚惶地跑進來,泣不成聲:“皇後娘娘,蘇女官……蘇女官的屍身……”
她想到姐姐的死,悲傷漫過心頭,啞聲開口:“姐姐的屍身怎麼了?”
“月璃要把蘇女官剝皮,做成人皮鼓!”
蘇清辭頭皮瞬間發麻,當她踉踉蹌蹌趕到時,明沙宮裏立着一只人皮鼓,血肉模糊辨不清模樣的屍身倒在一邊。
有宮人抬出一個巨大的籠子,裏邊關了十幾只蠢蠢欲動的獵狗。
月璃一身素色紗衣,神情悲憫:“天命之人,生於自然也要回歸自然,這些獵犬餓了數日,蘇明姝的屍身便讓它們分食吧,這也是她的功德。”
蘇清辭喉嚨間發出顫抖而尖利的聲音:“住手!我姐姐已經被你害死了,你爲什麼連她屍身都不放過?”
月璃款款行至門口,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聖潔模樣。
“皇後娘娘,蘇明姝爲國獻祭,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功德,一切皆是天命。至於阿姐鼓,那是我們西域的習俗,將阿姐鼓立於國都城門,可保國運昌盛,我全都是爲了慶國着想。”
說完,她一揮手,宮人便將蘇明姝的屍身丟進了籠子裏,餓久了的獵犬瞬間撕咬起來。
蘇清辭看到這一幕目眥欲裂,雙眸赤紅一片,瘋了般撲過去:“月璃!我要你不得好死!”
可她被禁軍攔在了明沙宮門外,禁軍統領一臉肅穆:“陛下有旨,未經允許,任何人不得擅闖明沙宮。”
“放肆!我是皇後,整個皇宮沒有我不能進的地方!”蘇清辭厲聲呵斥,“你有幾個腦袋敢攔我?”
下一刻,蕭珩冰冷威嚴的聲音出現在身後:“皇後好大的威風!”
蕭珩大步走來,踏進明沙宮,看向蘇清辭的目光中滿是斥責:“蘇明姝是慶國子民,爲慶國國運昌盛獻祭是她的福分,月璃一片好心,你卻在這裏仗着皇後身份阻攔胡鬧,別忘了你的皇後之位是朕賜給你的!”
蘇清辭被禁軍死死按住,她怔然望着蕭珩冰冷至極的臉龐。
在他眼中,她擁有的殊榮不過是他的恩賜罷了。
原來,共享江山,絕不負她的誓言全都是假的!
在巍巍皇權面前,她執拗抓住的那點情分,就是一個笑話!
她喉嚨涌上一股腥甜,她張了張嘴,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她看着明沙宮宮門重重合上,朱紅大門仿佛染了血般一片刺目的紅,血淚模糊了她的視線。
蘇清辭渾渾噩噩回到未央宮,宛如丟了魂般在寢宮中枯坐一夜。
直到天亮,她才恢復了些力氣,拿出象征鄰國公主身份的玉佩,指腹摩挲兩下,提筆寫信。
【兒臣想要回到故土,請父皇派兵相迎。】
一只鷹隼在皇宮上空盤旋兩圈落在她窗邊,她將信綁在它腿上,將它放飛。
她倒要看看,等半月後大軍壓境,面對百萬鐵騎,蕭珩還信不信這“國運昌盛”的鬼話!